「懷嫣,你怎麼會這麼說?」楚颻對她的話有些訝異。「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搖著頭,然後佯作鎮定地拿起杯子喝奶茶。
不對!她的眼神分明藏著秘密,連想說的話都欲言又止,然後他注意到她手腕上竟有擦傷和淤血。
怎麼回事?
直接問她,只怕她又不肯實話實說了,於是他采迂迴戰術。
「一直到我去婚紗店接你,你還有去哪兒逛逛嗎?」
「那老闆娘話匣子一開就忘了時間,我們的午餐還是在附近的餐廳解決的。她說了許多她個人的故事。」還第一次遇到那麼熱情的人。
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她身上不可能有傷的,和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聊天不會聊出傷痕吧?太離譜了!
看來她先前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只是,她為什麼不肯告訴他呢?
也許,他該打通電話給婚紗店的老闆娘,如果懷嫣之前所有的時間都和她在一起,她沒道理不知道懷嫣發生什麼事了。
???
「難得你會約我一塊吃飯!」坐進楚颻的車子裡,葛蘭心情好得沒話說,有多久沒和楚颻單獨兩個人一塊吃飯了呢?日子久得她都忘了。
可坐進車子裡後,她明顯地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楚颻原本就沉冷的臉上似乎有股山雨欲來的味道,葛蘭有些心虛的坐直了身子。
她到婚紗店發生的事他知道了嗎?
其實她一聽到賀懷嫣去試禮服的事只覺得有些嫉妒,後來……後來她怎麼會出現在婚紗店,而後腦袋又怎會撞出了個大包……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不知道。
我做了什麼事?記得一個站在賀懷嫣後頭的四、五十歲的女人對於她如此自問時,冷冷地拋下——你差些要了賀小姐的命。
難道她……又發病了嗎?
「楚颻……我……」她受不了這窒息的氣氛想開口。
「你會餓嗎?」他突然開口,眼睛直視著前方,沒有回頭看她。
「還好。」
她的回答使得楚颻越過了一家家餐館,將車子駛向郊區,直到聞到鹹鹹的海水味道,葛蘭才赫然發現此刻正處於濱海公路。
接近海堤的地方楚颻才把車子停下來,推門下車,迎向落日餘暉的炫爛。
跟在楚颻後頭,葛蘭不知道他為什麼帶她到這裡,不過,漸漸地她明白了,這種在落日餘暉中迎著晚風徐徐的感覺,不正像是楚颻當初被救回密警的忘憂島大病初癒時,她陪著他到海邊散心的感覺很像?
「記不記得這種感覺?」楚颻仰起臉,閉上了眼,任由海風吹亂了他的發。
他總是這樣,不經意地將他的瀟灑俊逸表現在舉手投足間;他總是這樣,不必費心地就能將她的視線牢牢捉住。每每看著他時,她的心中都是百味雜陳。
「你在忘憂島時。」她發現自己有些激動。「那時候的我們常常這樣在一塊兒散步,如果時光能夠倒轉,那該有多好。」
楚颻睜開眼,看著地,然後把視線推到無限遙遠的地方。
「那時候你也常常這樣,總是不發一語地把視線放到遙不可及的地方,那地方……是我永遠到不了的。」一如她得不到他的真心。
「那是因為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不在忘憂島上,我一直在追尋……」他有必要點醒她。
「而今你追尋到了,不是?」她看著他。
楚颻沒有回答她的話,「懷嫣對我而言是生命,沒有她我的存在只是行屍走肉,而對你,你是我的朋友、妹妹,我一樣都不願意失去。」
「生命畢竟是比妹妹、朋友重要的,不是?一個人可以沒有妹妹,失去一、兩個朋友也沒啥大不了。可是,沒了生命就活不了了,我和賀懷嫣竟差了那麼多。」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偏激?」看來婚紗店的老闆娘說的話有可能是真的。
他萬萬沒想到葛蘭會那麼可怕,只是對付一個情敵,她可以做出殺人之舉。
「這能怪我嗎?」她……她也不想偏激,她也想適可而止的去愛去恨,可是……可是……
她是個該死的雙重人格病患,得了那麼可怕的病症真不是她願意的!
「葛蘭,你再那麼下去,早晚出事。」他的話語中規勸高於責備。對於葛蘭他一直都多少有些寵溺,畢竟他真當她是妹妹。「我根本不適合你。」
「是你心中有人而容不下我吧?」葛蘭大聲地吼回去。
「葛蘭,你是怎麼了?」眼前這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溫柔而體恤人心的葛蘭嗎?「在上一回替懷嫣選戒指時的你,那時的你溫柔地令人心疼,現在和當時也不超過半年,怎地你……」
「我……」她將臉埋進手中,「現在的我令人生厭,是不?」
「我只是無法理解你性情的轉變。」他掏出手帕遞給她,語氣是沉重的,「對於你到婚紗店要刺殺懷嫣的事,我可以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嗎?」發生在懷嫣身上的事情,他沒法子叫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件事是她告訴你的?」
楚颻有默契的知道葛蘭口中的「她」是指誰。「是我發現她手上有擦傷,打電話去婚紗店問的。」懷嫣八成不要他為難吧,若不是他打電話去問老闆娘,她還真是守口如瓶。
那丫頭「悶燒鍋」的性子仍是沒變。
「如果我告訴你,會出現在婚紗店,以及為何要攻擊她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你會不會相信?」她看見楚颻有些錯愕的表情,原本想告訴他的事實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若是、若是他知道她有雙重人格,他會如何看待她?會不會借此機會暫且吊銷她密警的身份,把她又送回忘憂島?
當初若不是因為病症似乎沒有再復發的跡象,她也沒能順利地服務於組織。一個雙重人格的人當密警,那外界的人會如何看密警組織?
「你……」他嚴肅地打量著她。
「開玩笑的啦。」她笑得勉強,在這句話之後,她對於要找啥理由給楚颻,心中完全沒個底。在他咄咄逼人的眼光下,她低垂下頭,「我……我想殺她的理由是……」
楚颻瞇著眼冷靜地看著她,見地久久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就算她開口給了理由,仍是個被強逼下捏造出來的產物。「絞盡腦汁捏造出來的東西你就自己留著吧,不必對我說了。」
「楚颻……」看著他轉身欲走,她叫住了他,「我……」
「我知道你不想撒謊編理由。可是,你又不能把真正原因告訴我,對不?」朝著她一笑,「放心吧,替別人找讓我信服的理由,我是專長,不過……」他轉過身去,「這回我寧可相信你那『開玩笑』的理由。」
難道他知道了?不可能吧?葛蘭嚇得幾乎停止呼吸。
「你不會當真吧?」
「開玩笑的。」他往車子的方向走,沒有再旋過身來。
葛蘭沒能看見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心裡仍不安。
「真的是開玩笑嗎?」
為什麼她這麼在意這件事情?楚颻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她這麼急著要他說方纔他真的相信只是開玩笑而已。
她愈是如此,他就愈覺得「不是開玩笑」。
她到底是怎麼了?
楚颻拉開車門上了車,看了一眼仍杵在車外的葛蘭,她仍是急著要他的回答。
「上車吧!」說著他拒絕再回答她任何話的把視線調開。
第九章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間夏去秋來,林間樹梢已經秋意濃厚了。
昨天還綠著葉的樹,一早醒來已一樹橙紅金黃了。
一束純白色的百合在被黃葉染黃的墓園顯得十分突出,至於前來墓前獻花的窈窕身影更是一身與手中百合形成對比的黑衣。
「奶媽,最近忙了些,因此約一個月沒見面了,不知你在裡頭可好?」前來獻花的人正是賀懷嫣,看著墓碑上的相片,她凝目相對了許久。
「奶媽,再過十天就是我和楚颻結婚的日子,婚禮不見得鋪張,可看得出楚颻的用心。我想,那是個隆重精緻的婚禮,好希望你能夠看得到。你說過的,最希望看到我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一切你想看見的都實現了。」對著相片,她像是和奶媽面對面一般的說話。「奶媽,現在的我過得好幸福,楚颻他對我很好。疼我、寵我……」
「有件事要告訴你,你服務了一輩子的天煞門已經成了歷史名詞了,葛宏居購進了大批的毒品被查獲,如今天煞門已經被查封了。」歎了口氣,她說:「我不知道這樣的結局是好是壞,不過,這給了葛宏居一些教訓了。至於我爸爸辛苦創立的天煞門,我想會走到今天這種田地,這也早預料到的,不是?」
天煞門是以販毒起家,後來又介入槍械、酒家、賭場……舉凡一些不良場所、行業,天煞門幾乎都沾染了。
天煞門是她成長的地方,她卻不得不承認那是座罪惡之城,甚至連一草一木都是吸取不義骯髒之露成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