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十分不滿母親的刻意撮合。他明白自己如果再堅持下去,等余育芳母女離去 後,他大概又要挨一頓訓了。
就順著她吧!自己也圖個耳根清靜。
※ ※ ※
「想去哪裡?」
待劉爾雅一上了車,滕真就冷淡又不失禮貌的問著;他的態度位然就是一副奉命行 事的樣子。
「到哪兒都可以。」她一上車就精疲力盡的往椅背上一靠,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 「昨天晚上跳了一夜的舞,簡直累斃了!」
滕真無奈一笑,踩下油門。「你這樣子還想出去走走?不如在家裡好好睡一免吧。 」
「算了!」她坐直了身子,強打起精神。「我是為了救你耶!昨天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柳阿姨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要是如此,我敢肯定你今天一定會精神很差、無心工作 。」她誇張一歎。「我也是過來人哪!」
她說了一大串,滕真有趣的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女孩倒是挺爽朗的。
「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我都聽說了。」她偷瞄了一下身旁這位罕見的大帥哥,瞧他不自在的挺了挺腰,她連忙解釋道:「別忘了,我媽和柳阿姨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其實……我倒覺得柳阿姨對你女朋友的成見太深,這對她是很不公平的。」
聽到這兒,滕真不禁有些感慨;別人都看得出來他母親這種態度不對,但為什麼當事人卻渾然不覺呢?
難道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你認為我媽對穎容有成見?」
「穎容?哦——是你女朋友的名字呀?」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不只有成見,成見可大了!柳阿姨一直把滕姊姊的死視為蓄意自殺,而她認為那位教授是間接加害於滕姊姊的兇手,因此她自然而然的就會把心中的恨意發洩在那位教授的女兒身上;這不是成見是什麼?」
「我媽要是有你如此明理就好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柳阿姨;今天若是易地而處,搞不好我也會如此。只是今天我 是個外人,外人通常對這些事情的看法比較持平。」
滕真無奈一笑。「不談這些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心中苦溜極了。
現在不管母親是否對孟穎容有成見,那都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因為,孟穎 容已不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孟穎容;她變了!變得令他無力去挽回,也不想去挽回。
劉爾雅皺著眉看他。「喂!那個叫——叫什麼容的,她是你的女朋友耶!你媽對你 的女朋友有成見,這還不重要?這可關係著將來你能不能和她順順利利的步上紅毯的那 一端哪!」
趁著車子因紅燈而停下來時,滕真趕緊逃避掉這個話題。「想去哪裡?」
他的表情有點嚴肅,不像剛才那麼隨和。劉爾雅只好安靜下來,吶吶地說「故宮。 」
※ ※ ※
坐在劉清華的白色喜美車中,孟穎容用手托著下巴,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窗外。但 與其說是「看」,還不如說她是日光呆滯的死盯著外頭。
孫玉薇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終於忍不住說道:「喂!開心一點嘛。你這樣哭 喪著臉,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要綁架你呢!」
「玉薇……」
「幹嘛?叫魂哪?」
「我決定不留在國內念研究所了。」
「啊!」孫玉薇和劉清華不約而同的叫了出來。「不會吧?才和滕真鬧了一點小彆扭就要到國外唸書?你要是像我和劉清華那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不是就要永 遠待在飛機上別下來了?」
「我是說真的。」她迴避著孫玉薇的眼光。「你忘了到國外唸書一直是我的夢想嗎 ?」
「我沒忘,只是我更記得有人說過滕真比任何夢想都還重要。」
「玉薇,有很多事情你並不明白。」她歎了口氣。「我這次決定到美國唸書絕對不 是意氣用事,也不是一時衝動;我和滕真之間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問題了。」
「所以你就選擇了逃避?」
「我不想解釋。」
孫玉薇只知道「滕翾事件」是影響她和滕真之間感情發展的最大阻礙,她也只知道 孟穎容和滕真前些日子鬧彆扭;至於是鬧什麼彆扭她就不知道了,她以為不過是什麼芝 麻綠豆大的事罷了。
她從沒想過冷修彥會成為孟穎容和滕真之間的「第三者」。
「好吧!就算你現在想到國外唸書,那你的手續怎麼辦?叫美國的學校為你延期開 課嗎?」
孟穎容微微苦笑。「我爸爸在知道滕翾是滕真的姊姊之後,就有預感他父母不會接受我,於是很早就暗地裡替我辦好了出國手績。」她歎了口氣。「沒想到真被他料中了。」
「你真捨得放下這裡的一切?」
對於孟穎容的決定,孫玉薇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感情對孟穎容來說是生命,不是遊戲;她一旦認定了一份感情,就是永不回頭了。
如今她竟如此輕易的就想放棄她和滕真之間的那份情感,這著實令孫玉薇想不透。
孟穎容到底受了什麼刺激,非得藉由遠走他鄉來逃避?
劉清華將車子停在故宮博物院前面的停車場後,一行三人便下車往故宮的方向走去 。
走在最後頭的劉清華提議道:「我們都快要出國唸書了,此去可能幾年內都不會再回台北,大夥兒何不多拍幾張照作個留念?」他指著故宮大門前的階梯。「你們兩個在那邊合照一張吧。」
孟穎容心情不好,免不了一番推拒,而孫玉薇卻二話不說的便拉著她走過去。
「來!笑一個——」
拍完了照,他們繼續往前走去。
「你們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買票。」劉清華走向購票隊伍。
就在孟穎容和孫玉薇相對無話的時候,一個熟悉高姚的身影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她 們不約而同的望向那裡。
「滕真!」孫玉薇低呼著,目光隨即落在他身旁那位亮眼的女孩身上。
孟穎容立即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在她們未看到自己之前,其實他早就已經看到她們了。
才幾天不見,孟穎容的臉色似乎又蒼白了些;他想上前去仔細的看看她,但是一想起她和冷修彥做出那件事,他就無法原諒她。
一個男人怎能容忍如此的背叛?
就算滕真度量再大、再大方,他又如何能接受這樣一頂綠帽子?
「嗨!玉薇,好久不見!清華呢?」滕真無可避免的走向她們;在寒暄問候時,故意忽略了孟穎容。
「他在那邊排隊買票。」她就近打量著劉爾雅。「這位小姐是——」
「她是我媽媽朋友的女兒,剛從美國回來,她叫劉爾雅;爾雅,她叫孫玉薇……」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替背對著他們的孟穎容作了介紹。「她叫孟穎容。」
一聽到孟穎容三個字,劉爾雅立刻眼睛一亮;只是,她為什麼一直背對著他們呢?
這女孩可真是妙!
孫玉薇把孟穎容的身子扳過來。「幹嘛?又不是不認識!見不得人啊?」
孟穎容臉上一陣燥熱,眼睫毛垂得低低的,樣子很惹人憐惜。
這樣的女孩我兒猶憐,也難怪滕真會動心!劉爾雅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名喚 穎容的女孩子。
被三、四雙眼睛直盯著的感覺並不好受,於是孟穎容猛然口起頭來說道:「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了。」說完她便一刻也不停留的走下了階梯。
「喂!穎容——」孫玉薇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不趁這時候把事情攤開來講清 楚,就這樣飛往美國,你甘心嗎?就算你無所謂,滕真呢?」
「他不會在乎的;才剛和我分手就立刻交了個新的,也許他正樂得自由呢!我和他 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她甩開孫玉薇的手,逕自往前走。
「喂!」她又追了上來。「那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只是——」
「她只是他媽媽為他挑選的新娘人選之一。」
「你怎麼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孟穎容停下腳步,看著她。「玉薇,我知道你很努力地在撮合我和滕真,但是——事情已成了定局,我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她紅著眼睛說道:「假使你用真心去愛一個人但仍得不到他的信任,你會作何感想?」
「你在說什麼?」
對於孟穎容和滕真起爭執的事情始未她都不知情;因此她對於孟穎容的話有些「消化不良」。
這件事,孟穎容也不打算再多作解釋。
「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有點累,先走了。」
「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了,你和清華到裡頭逛逛吧。」她勉強拍出一絲笑容。「別因我而掃了你們的 興。」她向她揮揮手。
目送她失落的背影,孫玉薇反覆的想著她剛才所說的話。
她回頭看著滕真那雙始終追隨著孟穎容的深情眼眸——對於孟穎容剛才所說的話, 他也許會明白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