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美美自己去玩好了,我們台北還有事。」宇樓說。
「明天回去不行嗎?你們回台北,我跟美美又沒車,那還有什麼搞頭!」小柯苦著一張臉。
「車子給你們用,行了吧」宇樓只想盡快把這種芝麻綠豆大的事解決掉。
回台北的一路上,語晴仍猶豫著是不是要回家。
「當然回家啦!不回家,你這麼十萬火急的趕上來做什麼?」宇樓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錢沒有,就這麼簡單。」
語晴被他逗笑了:「不關你的事你說起來當然輕鬆啦!」
「我像幸災樂禍的人嗎?」宇樓抗議。
到了松山機場,宇樓叫計程車陪語晴回家後,自己便離開了。
語晴一路上沉默不語,太多前塵舊事逐一的在她腦海湧現,她的氣憤多於哀傷,不平多於無奈,她永遠想不透,為何爸媽對語威這樣偏心。
回到家裡,情況竟比語晴的想像更糟糕。
唐語威遭人綁架,對方勒索一百萬。
「你們報警沒有?」語晴望著爸媽。
「不能報警,報警他們會撕票!」唐先生一下子彷彿老了十歲。
「我們哪有一百萬給他們呢?」語晴心浮氣躁。
「你不是認識很多明星或製作人嗎?這些錢對他們來說一定是不成問題的,你去跟他們借借看。」唐太太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語晴身上。
「人家跟我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借我錢呢?」語晴氣極敗壞的說:「我跟老闆借的五十萬還還不清呢?你兒子值不值五十萬啊」
「你說什麼?」唐太太號啕大哭起來:「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女兒,天啊!我究竟造了什麼孽哦我兒子被人綁架,我女兒還說出這種幸災樂禍的話,我死了算了……」
語晴氣道:「把我賣了就可以把你們的兒子換回來了是吧?有本事,你們把我賣啦」
唐太太忽然停止哭泣:「你這麼說是不幫忙了是不是?」
「就算我現在去當妓女,也來不及給你們湊一百萬!」語晴面無表情的說。
唐先生也紅了眼眶:「語晴,我們不是老逼著你要錢,我們只是被語威弄得六神無主,對方給我們三天的時間,我真的快急瘋了。」
「報警吧!」語晴無力的說。
唐太太又哭嚎了起來:「對方說不能報警,報警語威就沒命了!」
電鈴響了,三人愣了一下,語晴決定去開門。
只見楊宇樓拎著語威和到語晴辦公室要錢的小混混。
唐太太一眼看到語威,摟住他,又哭又笑:「兒子啊,你沒事吧……」
唐先生一臉茫然:「語威,你不是被綁架了嗎?」
語晴看看語威的表情,她忽然明白,語威跟那個混混的關係:「唐語威,你居然串通流氓來騙家裡的錢?」
「……」語威垂下頭。
語晴無言的衝出屋外,宇樓也一路跟了下去,但他並不想驚擾她,她是該一個人靜一靜的。
第3章(1)
楊宇樓在確定語晴已經安全回到住處後才返家,一路上,他的腦海裡都是唐語威和那個混混朋友在電話亭裡爭執如何盡快讓家裡交錢的對白,這兩個年輕的大男孩,究竟為什麼會這樣一錯再錯……
楊太太和於媜正盯著電視新聞,宇樓一屁股坐進沙發裡:「欸,我看我們的社會真是病了!」
「是啊!」楊太太仍盯著電視:「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心狠手辣的歹徒,一連殺了九個人,連人家的管家、司機都不放過……」
「你說什麼啊?」宇樓的情緒尚未轉換過來。
於媜說:「桃園縣長今天早上被歹徒槍殺了!」
「真的啊!」宇樓這才將視線移到電視新聞上:「看看黃歷,上面是不是寫著:大凶、忌訪友、忌外出、忌在家……諸事不宜。」
正當三個人對著新聞欷吁不已,電話鈴忽然響了。
於媜自動當接線生,對方簡潔的說:「麻煩幫我接楊導演!」
「楊導演!」於媜將電話遞給宇樓。
「喂,」宇樓粗聲粗氣的對著聽筒:「哪位?」
「我是語晴。」
「喔,是你,」宇樓壓低嗓門,同時將無線電話帶到飯廳:「你心情好點了嗎?」
「我沒事了,但是我要跟你報告一個壞消息。」
宇樓笑道:「今天不是什麼好日子,我有心裡準備。」
「電視台的編審說鄉土劇現在有退燒的趨勢,恐怕還是做都會的愛情故事會比較有潛力。」
這果然是一個很壞的消息,他們的前製作業已經準備妥當,企劃、十集劇本、演員、場景……
「蔣先生不爭取嗎?」宇樓急了起來:「當初我們送案時,電視台怎麼不考慮鄉土劇已經快做死了呢?」
「蔣先生的意思是先撤演員的通告,他怕萬一我們硬做,結果像『紅樓夢』一樣被壓了好幾年,得不償失。」
「好吧,明天開會再想想該怎麼做!」宇樓像洩了氣的皮球。
「也好,明天再說。Bye!」語晴很快的掛了電話。
宇樓懶洋洋的回到客廳,楊太太問:「發生什麼事啦?大呼小叫的。」
「今天真是……唉!」宇樓拿起遙控器,問:「你們八點檔都看哪個節目?」
「我們一家都是人!」於媜回答。
宇樓愣了愣:「我投靠第四台算了!」
翌日,直到九點多於媜都不曾下樓,楊太太對正在看報的楊宇樓說:「小媜大概睡過頭了,你叫她一下,不然要遲到了。」
宇樓瞄了一下牆上的掛鐘,915。補習班早就開始上課了,他朝樓梯口大叫:「於媜,起床啦!」
楊太太嘟噥:「你就不能上樓去看看啊?」
「唉啊,她哪天不是慌慌張張,丟三落四。」宇樓希哩呼嚕的把碗裡的粥一口氣喝光。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楊太太實在按捺不住,便自己上樓去敲於媜的門,然而卻沒有動靜,她納悶著,自己開門進去。
於媜仍蒙頭睡在床上。
「小媜,快起來,你遲到了,小媜。」楊太太拉開於媜的被子。
於媜神智不清的說:「我好難過,我不想出去……」
楊太太試了試於媜額頭的溫度:「唉呦,你發燒了。」
於媜申吟了一聲:「我再睡一下就起來了。」
楊太太自行判斷於媜準是晚上開窗睡覺,所以感冒了,她在藥櫃裡東翻西找上次吃剩的感冒藥。
「宇樓,幫媽把眼鏡拿過來。」
「你找什麼?」宇樓拿了眼鏡過來。
「小媜發燒了。」楊太太戴上眼鏡找退燒藥。
「媽,你又不是醫生,怎麼可以隨便拿藥給小媜吃呢?」
「你感冒我也是拿這種藥給你吃……」
「媽,」宇樓大叫:「我沒事那是我命大!」
他奔上樓去看於媜。
於媜無精打彩的坐在梳妝台前梳頭髮。
「我媽說你發燒了。」宇樓從鏡子裡看見於媜的臉色蒼白:「你換好衣服下樓來,我帶你看醫生。」
「阿姨說她有退燒藥……」
宇樓打斷她的話:「我媽那個密醫,你別理她了。」
到了醫院等候門診時,宇樓隱約看見於媜額頭上有顆水泡,他伸手撩開她額前的瀏海,於媜忽然屏住呼吸,動也不動。
「別緊張,我只是發現你好像得皰疹。」
於媜於是躲開:「你不要隨便譭謗我好不好!」
經過醫生證實,於媜並非感冒而是長了水痘。
送於媜回家的路上,宇樓憂心忡忡的說:「不知道我小時候長過水痘沒有?」
「怎麼啦」於媜打了一針,精神好了些。
「我如果沒有免疫力的話,在這個密閉的小空間裡就會被你傳染,你知道嗎?」
於媜趕緊按下電動窗。
「你幹嘛?」宇樓問。
「讓空氣流通,免得你被我傳染。」
「我看是來不及了,您小姐還是把窗子關上,免得高燒不退,燒壞腦子就糟了。」
「楊大哥,」於媜鼓起很大的勇氣,說:「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宇樓大吃一驚,險些闖紅燈:「你別冤枉我啊!我哪裡得罪你了?」
「可是我覺得,從我一來你家,就不斷的給你惹麻煩……」於媜說著說著就落下淚來:「我佔用了你的房間、弄髒你的劇本、洗壞你的白襯衫、摔壞你的相機……」
宇樓抽了一張面紙給她,難得正經八百的說:「擤擤,不要把鼻涕吞到肚子裡,太噁心了。」
於媜被逗得哭笑不得。
「說真的,你究竟弄壞我多少東西啊?」宇樓見她笑了,忍不住又要逗她。
「還不算很多,等我找到工作我就賠給你。」於媜認真的說。
「哎,我開玩笑的,你不要回家跟我媽告狀。」
「好吧!」於媜笑道:「那你也不要再生我氣了。」
「我沒有生過你的氣啊!」宇樓解釋:「我只是嗓門大一點而已。」
「喔!」於媜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對宇樓來說卻是有些震驚的,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女孩的心思會這麼敏銳,他一直以為她是少根筋的,是迷迷糊糊的,原來點點滴滴都在她的心頭。
於媜生病的這些天,楊宇樓一反往常,不再隨便嘲弄她,讓於媜覺得受寵若驚,又彷彿陷入夢境一般,心情異常的愉快,美中不足的是臉上有不少水痘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