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戲分那麼少,連你們後來到哈爾濱出外景都沒我的份。」蓓蓓噘著嘴說。
「你有十集的戲分也不錯啦!」
「整齣戲四十集,我才出現四分之一……」
凱文用熾熱的雙眸盯著蓓蓓,話語中有一股堅定而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他誠摯而迫切的說:「如果你覺得拍寫真集會是你的一個轉捩點,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我會支持你的。」
蓓蓓的身子在這目光下彷彿融化了,和凱文小別後的相聚,使她在徬徨中得到極大的撫慰。天台上有一縷縷微涼的夜風,天邊掛著銀白色的月牙兒,凱文擁著她,兩人被幽靜的夜色所包圍,心神如醉。
* * *
開張不到一年的「開心咖啡屋」被心瑂頂讓了出去,這個消息致文還是從他和心瑂共同認識的朋友口中聽來的。他有些震驚,開咖啡館是心瑂的理想,當初他也不知為什麼會那樣寵她,忽然砸下錢就開了店。母親最近三天兩頭打電話催著他去跟心瑂把錢的事弄清楚,他們家無恆產,就算夫妻離婚,贍養費也得仔細盤算,何況只是男女朋友
致文找了心瑂幾次都沒見到人,孟芹的情緒有點反彈,疑心致文想要舊情復燃,兩人為這事爭執過後,致文希望蓓蓓先拿一筆錢給父親請個特別看護。
「我最近一個通告也沒接到,上哪兒籌一大筆錢呢?」蓓蓓剛睡醒,臉都還沒洗,長髮被她用一個粉紅色的大夾子夾在後腦勺上,她打一個長長的呵欠,兩眼還有點惺忪。
致文在客廳裡焦躁的繞來繞去,不由得數落起蓓蓓來:「我覺得你應該找個正經的工作,你看看你演的戲,不是露個臉就掛,要不然就是站在主角旁邊當丫鬟;再過兩年,人家嫌你演丫鬟都太老,你是不是就升級演阿婆?」
「你管我!」蓓蓓的自尊心深深的受到傷害。
「平常我是懶得管你,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媽一直催著我向心瑂要錢,老實說,我不想再跟心瑂去算計這些,你懂嗎?」致文發了一堆牢騷後,無奈的回去了。
蓓蓓怔愣的坐在沙發裡,直到晨光帶Money回來。
「你怎麼無精打采的?」晨光問。
「我缺錢。」蓓蓓把下巴擱在彎起來的膝蓋上。
言「要多少?我先借你。」晨光掏出皮夾。
情「謝謝你啦!我需要很多很多才夠。」
小「那怎麼辦?」
說「我要去拍寫真集。」
獨「啊?」晨光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家「因為我老爸中風,我需要很多錢,所以不得不這麼做。」蓓蓓捨棄了原先要一脫成名的想法,而拿父親當一個犧牲的正當藉口。
「總還有其他方法可想吧!」晨光彷彿覺得這是件出賣靈肉的悲劇。
「你覺得不妥嗎?現在的寫真集都拍得很藝術耶,雖然有裸露,但是……」
「但是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而且它可能給你帶來很多後遺症。」晨光凝視著她,心裡激動著,她只是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她的哥哥、她的情人呢?他們就不能替她分憂解勞、擋風遮雨嗎?
「我需要那五百萬,雜誌社要給我那麼大筆的酬勞,有那些錢,我們家眼前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蓓蓓幽幽的說。
「那你哥呢?難道他也會為了你父親而去當牛郎嗎?」話一出口晨光就後悔了,他知道自己的無心卻傷了蓓蓓。
果然,蓓蓓霍地從沙發裡跳起來,吼道:「林晨光,你要搞清楚,我是去拍寫真集,不是去做妓女!」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晨光一急起來,完全不知如何表達自己的關心。
看看電視上為雜誌做宣傳的女星們,面對各媒體的採訪,雖然大家都避開色情的角度,但真正有幾個人衷心將她們的裸體視為藝術的演出,而讚歎、欣賞、心嚮往之呢?
「凱文贊成你拍裸露的寫真集嗎?」
「他說支持我的想法。」
「是嗎?」晨光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什麼樣的男人會大方的讓心愛的女人這麼做呢?
「你不在這個圈子裡,不懂得它的現實跟殘酷,我的青春有限,再熬下去,女主角就沒我的份了。我哥說得對,現在他們找我演丫鬟,再過幾年我就只能演阿婆了!」
晨光沒什麼立場好阻止蓓蓓。娛樂圈的變化無常,總教他們這些浮浮沉沉的小演員們,期待輝煌璀璨的大紅一場。蓓蓓若是無心還好,偏偏心裡又懷著希望,因此一點可能走紅的機會對她就成了一種撩撥;晨光只覺得她在玩火,心底焦急著,可是也無能為力……
徐靂居間聯絡寫真集雜誌社的王老闆和蓓蓓碰頭。
他們約在一間廣東茶樓吃飯,王老闆大約五十來歲,肥胖的身軀藏在一件深藍色的Polo衫裡,他很主動的提起蓓蓓現在工作上的處境,一副長輩的口吻說:「蓓蓓就是不懂得好好規劃自己的演藝生涯,這真是可惜啊!」
徐靂笑說:「我也常替她覺得可惜,要不然也不會把王老闆您這個大忙人約出來了。」
蓓蓓靜靜的等著王老闆進入主題,她現在急著想知道的是拍寫真集的利潤和周邊效益,可惜王老闆和徐靂似乎都不急,他們天南地北的閒扯,吃了一桌子的鳳爪、燒賣、牛肉丸後,王老闆才慢條斯理的問蓓蓓是不是有興趣拍寫真集。
「我是希望做一點突破。」蓓蓓看了徐靂一眼,心想她要是沒打算拍寫真集,難道今晚出來陪兩個老男人坐台嗎?
王老闆笑著說:「那很好,酬勞我一定會讓你滿意,細節的部分,這兩天我們再約個時間到我辦公室談談。」
蓓蓓的失望悄悄爬到臉上,徐靂因此主動問起整個寫真的企劃構想,王老闆這才說出還跟兩個頗有名氣的女演員在洽談,如果彼此能夠配合,就先以那兩個女星打頭陣。
蓓蓓此刻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酸甜苦辣,倒是徐靂沉得住氣,談笑間就把蓓蓓和王老闆簽約的時間敲定了。
王老闆又提議去喝咖啡,蓓蓓本來想推掉,但徐靂對她使了個眼色,她只好附和著說好。王老闆駕著他那輛豪華型的凱迪拉克帶他們到凱悅飯店喝咖啡。
三人一坐定,蓓蓓便看見凱文和他的經紀人姚軍及一個記者一塊兒走進來,凱文很快的過來和他們打招呼,蓓蓓知道有記者在,不敢跟凱文多說話,徐靂卻笑著打趣凱文:「女朋友陪我們喝喝咖啡,不要緊吧」
蓓蓓打了徐靂一下,「不要亂講啦!」
徐靂看見凱文有點尷尬反而樂道:「姚軍這麼跋扈啊?連女朋友都不讓你交。」
凱文立刻向徐靂求饒。
蓓蓓無可奈何的對凱文說:「你快點過去吧!他們在等你。」
「晚上打電話給你。」凱文低聲說。
「好。」蓓蓓瞥見姚軍直盯著他們這邊,臉上的表情繃得像木乃伊似的。
凱文回座時姚軍已經替他點了一杯曼特寧。
「你跟徐靂熟嗎?」姚軍問。
「還好。」凱文啜了一口咖啡,開始與雜誌社記者進行今天的專訪。
記者是一個戴著玳瑁鏡框的年輕女孩,當學生時在電視台跑過一陣子娛樂新聞,因此對八卦消息的感覺十分敏銳,她一邊試探凱文跟蓓蓓之間的感情指數,一邊又好奇那一頭於蓓蓓和寫真集雜誌社老闆間的關係。
記者離開後,姚軍直截了當的對凱文說:「趁著你跟於蓓蓓的感情還沒有曝光,到此為止吧!」
「姚哥!」凱文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不適合你。」姚軍深沉的說。
凱文看了他一眼,這算是什麼解釋?雖說平常他接的戲都是由姚軍替他挑選的,但交女朋友是他的自由啊!
「那個徐靂說好聽點是個經紀人,說實在點根本是個皮條客,他們對面坐的王世昌專門替女明星出寫真集,如果我沒猜錯,於蓓蓓也要拍寫真集了。」
「那又怎麼樣呢?」凱文反問。
「別讓人利用了你的知名度來做宣傳。」
凱文有點生氣了。「蓓蓓不是這種人,她還沒有這種心機。」
「我是提醒你,省得哪天在報紙上看見自己是某某脫星的男友,到時你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姚軍抽著煙,在吞吐的煙霧後窺視凱文的神情。
晚上凱文打電話給蓓蓓時,並沒有提到姚軍的顧慮,只是問起蓓蓓是不是非拍寫真集不可。
「你不是說你會支持我的嗎?」蓓蓓低聲的說。
「可是徐靂的品味讓人懷疑。」
蓓蓓帶著說服的語氣說:「王老闆也不是那麼想找我,他心裡有兩個人選,都是玉女派的,她們都能拍了,我還怕什麼 」
「你家裡怎麼說?」凱文一直到大學都是在美國念的書,觀念算是開放的。
「我老爸在生病,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我想不用跟他們報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