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說罷,便將一塊塊的大石朝著枯井擲下,打算砸死兩人。
那男子眼見石頭砸落,連忙拉著楚蝶衣閃在一旁。可是這枯井不過一丈之寬,再怎麼閃避,兩人還是不免被碎石砸中,而隨著石頭越落越多,兩人可以閃避的空間也越來越少。
就在兩人真要命喪井底之際,那男子忽地發現腳下的爛泥因為石塊的關係而被擠往另一處,可奇怪的是,照理來說爛泥應會越堆越高,但是那些爛泥不僅沒有堆高,反而因為石塊的不斷落入而越來越少,難不成……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男子不暇細想,便將楚蝶衣往那堆爛泥中塞去,同時急急地交代:「閉氣,盡妳所能地往前爬,能爬多遠就爬多遠,知道嗎?」
過度的驚訝與慌張讓楚蝶衣連點頭都不會了,只見她抖著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後,便將自己埋入了那堆爛泥之中。
頭一埋入爛泥,腐臭的氣味頓時潮湧而來,而那冰冷濕寒的泥巴,則從領口、袖口不斷地鑽入,欲哭無淚的楚蝶衣只能忍著胸口那股作嘔的感覺繼續往前爬。
她怎麼這麼倒楣啊?還沒當上王后就遇到刺客;遇到刺客也就算了,居然還被扔進古井裡;如果死在井底那也一了百了,偏偏她沒死,卻得在一堆臭不可當的爛泥中爬來爬去,她倒底是得罪誰了?
楚蝶衣一邊沮喪地想著,一邊手腳並用地在泥堆中爬行,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彷彿成了一隻毛毛蟲,一隻在爛泥巴中爬行的毛毛蟲。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的頭正抵著堅硬的石緣,手腳所觸及的,也都是冷硬的石壁,而且越往後爬,那爛泥就越少;爛泥越少,她可以呼吸喘息的空間也就越大,這意味著她可以不用死了,至少不會被臭泥巴臭死,更不會被石頭砸死。
正當她慶幸著自己快要脫離險境時,突然整個人往前一摔,撲通一聲,她竟掉進了一池冰冷的幽水中。
楚蝶衣作夢都沒有想到那甬道的盡頭竟然是個水池,十足十旱鴨子的她,完全不諳水性,再加上她早已受盡驚嚇又爬得精疲力竭,所以這一落水,完全沒有掙扎便直直沉入水底。
水,流入楚蝶衣的耳、鼻,又沿著她的嘴流入肺中,身子彷彿被撕裂般地痛苦,可她卻昏昏沉沉地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曉得古往今來大概沒有一個王后會比她更倒楣了,才剛要嫁人,才剛要神氣一下,就遭逢重重劫難。
難道她不該嫁給雍容嗎?
就這麼想著時,一雙有力的臂膀忽地攬住她的腰,兩片炙熱的唇同時堵住她的嘴,將溫熱的空氣徐徐送入她身體裡,並且將她迅速地帶到岸上。
「你……你是……」滿身泥水的楚蝶衣又喘又咳,臉上早已分不清是淚是水,現在的她看起來極為狼狽。
「我叫歐陽容,妳叫楚蝶衣,沒錯吧?」
這個自稱歐陽容的男子,目不轉睛地看向楚蝶衣,從她滴著水的髮梢,姣好秀麗的容顏,直到她因為衣衫濕透而露出的玲瓏身軀。
歐陽容的目光讓楚蝶衣燒紅了臉頰,她抖著雙手揪緊濕答答的衣襟,有些凶凶地吼道:「把頭轉過去,不准看!」
歐陽容微微一怔,卻還是定定瞅著她,絲毫沒有轉頭的意思。
氣急敗壞的楚蝶衣嚷嚷道:「我叫你把頭轉過去,聽見沒有?」
他指著楚蝶衣半開的衣襟說著:「可是妳身上……」
楚蝶衣更加惱火了,「我身上如何不關你的事,你只要把頭轉過去,不准再色迷迷地看著我就好了!」
歐陽容一臉古怪地默默轉過身去。
見他轉過身,楚蝶衣急忙抓著衣襟,來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打算脫下濕透的衣裳,因為再不脫下這身又濕又髒又臭的衣服,她就算不冷死也會被臭死、髒死!
楚蝶衣一邊向不遠處的歐陽容張望著,一邊又忙著解開衣服,此外還咕咕噥噥地警告著他:「你不准看喔!如果你敢偷看我一下,我就挖出你的一隻眼睛,如果你偷看我兩下,我就挖出你的兩隻眼睛,如果你偷看我三下,那我就……」
突然,楚蝶衣覺得自己摸到了一個濕濕黏黏,還有點冰冰涼涼的東西,那東西滑滑的,不像衣服,也不像泥巴,倒像是……
她張大了眼睛,緩緩低下頭往自己的胸前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差點昏了過去!
那是一隻水蛭,一隻黑黑的,約有拇指那般大的水蛭正黏在她的前襟上。
「啊!」楚蝶衣不禁放聲大叫,她火速地衝向歐陽容,慌張地抓住了他,「好可怕啊!有一隻水蛭要吸我的血,救我,你快救救我!」
歐陽容早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他剛剛救她上岸時,便看見她的衣服上黏著一隻肥大的水蛭,可這丫頭凶得很,連看都不准他看,更別說要幫她把水蛭撥下來了。
楚蝶衣緊緊抓住他,嘴裡胡亂地喊著:「你快救我,你再不救我的話,我的血就會被吸乾了,到時候沒有血我會死翹翹,我一死翹翹的話,你也活不成了,所以你快救我,快救我啊!」
見她胡言亂語的模樣,歐陽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忍不住地想嚇嚇她:「不會死的,不過是一隻水蛭而已,就算要吸血,也吸不了多少血。
況且水蛭一沾上人的身子,除非吸飽了血,否則到死都不會下來的。所以妳不如讓牠吸個飽,等牠吸飽了,牠就會自動掉下來的!」
聞言,楚蝶衣更是冷汗直流,當下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王后之尊,就連敦煌九鳳的面子也都被她丟在一旁了,她急急忙忙地脫下衣衫,將衣服往水裡扔去,「我不要穿了,我寧可冷死,也不要被水蛭吸乾了血。」
歐陽容根本來不及阻止,楚蝶衣便已將衣衫褪去,只剩下一件繡著鳳凰的紅色肚兜,以及一條白色長褲,露出她美得不可思議的姣好身軀。
「妳……」歐陽容看著眼前這半裸的美麗妖精,心裡暗暗讚歎著:果真百聞不如一見啊!堂堂日月雙姝的日天,真是美如朝陽,麗若明珠。
但見她俊眉修眼,顧盼神飛,腮凝新荔,楚腰娉婷,笑如春桃,嗔似牡丹,靜若谷松,動如回雪,艷似澄霞,潔若冬梅;比之西施多了三分俏麗,較諸王嬙多了幾許活潑。
可最教歐陽容心動的,不是她的美,也不是她的俏,而是那一身白皙如雪的晶瑩玉膚,雖在爛泥中打滾,在污水中泡浸,可歐陽容依稀可以聞到她身上所散發出的陣陣幽香,且隨著她衣衫褪去,那香氣益發馥郁,益發誘人了。
歐陽容直勾勾的目光,讓楚蝶衣登時驚覺,自己竟然讓這個陌生男子給看光光了!
她又氣又惱,閃著怒火的大眼狠狠地瞪著歐陽容,「你看見了?」
歐陽容沒說話,可他臉上的古怪笑容卻證實了,他不但看見了,而且還目不轉睛地繼續在看。
楚蝶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我剛剛說了,你要是看我一下,我就挖出你的一隻眼睛,看我兩下,就挖出你的兩隻眼睛。現在既然你看了我的身子,那我不但要挖出你的眼睛,我還要你死!」
話還說著便見楚蝶衣拔下髮簪,猛地撲向歐陽容。
歐陽容詫異極了。
想不到這小丫頭性子如此剛烈,竟會因為自己看了她的身子而想殺人?
他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救她的耶!她不感恩圖報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想殺他?
不過歐陽容無暇細想,他一個漂亮的回轉避開楚蝶衣的攻擊,手再輕輕一扣,便扣住了楚蝶衣的皓腕。
但楚蝶衣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見自己一擊無效,當即手、腳、口並用,對著歐陽容又打又踢又咬,大有要和他同歸於盡的氣勢,這下倒教歐陽容手忙腳亂了,腳下一個踉蹌,他竟然讓楚蝶衣推倒在地。
他這一倒地,楚蝶衣可就更凶更神氣了,她像只發飆的母老虎,整個人跨坐在歐陽容的身上,揮舞著小拳頭上上上上、左左右右地亂打一陣,嘴裡還不住嚷嚷:「你不要臉,你不是人,你是只會偷看女人的好色登徒子!你居然敢看我的身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歐陽容簡直哭笑不得,他那樣冒著生命危險跳下枯井,所救出來的就是這麼一隻凶悍又蠻不講理的小母老虎?是她自己要脫衣服給他看的,他從頭到尾都沒強迫過她,怎麼這會兒她反過頭來說要殺他?有沒有搞錯啊?
他抓住楚蝶衣的雙手,猛一翻身,轉而將楚蝶衣壓在身下,忍不住吼道:「妳鬧夠了沒有?」
楚蝶衣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沒有!你看了我的身子,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不然我無法對我丈夫交代,無法對天女交代,更無法對我自己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