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雍容劍眉一蹙,輕輕推開明媚站起身,「媚兒,這不是回不回宮的問題,而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我知道太皇太后討厭我,所以才會命我到三聖觀修行。但是王上呢?王上也討厭我嗎?」
「我……」
「王上,聽說王后娘娘回來了,是嗎?」
提及楚蝶衣,歐陽雍容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極淺的笑意,但他的語氣聽來卻仍與平日無異,「妳問這做什麼?」
「王上喜歡她嗎?我聽說她在封後大典上被人劫走,是王上親自找回來的,您為了找她還受了重傷。臣妾想,如果王上不是很喜歡她,怎麼可能會親自去找她?大不了派人……」
歐陽雍容眼睛突然閃過一道精光,他打斷她的話,「媚兒,妳怎麼知道我受傷的事?是誰告訴妳的?」
明媚怔愣了下,才吞吞吐吐地開口:「臣妾、臣妾是聽來的,是聽宮裡的人講的。因為、因為王上一去不回,連皇兄都遠從西秦前來探視,所以大家都在猜王上是不是受了傷,還是出了什麼意外,否則怎麼會……」
「是嗎?」歐陽雍容哼了聲,就想起身離開。
明媚連忙拉住他,「王上要走了嗎?不再多留會兒?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些老君眉給臣妾,王上要不要嘗嘗?」
「不了,我還有事!」
「既然人家如此有心,容哥哥何不留下來嘗嘗?再說那老君眉可是希世珍品,歷代都只當作貢品,一般人求都求不到,有錢也沒處買,玉音真人可是費盡心思才得到一些的,容哥哥怎麼可以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有個甜得膩人的聲音突地在門口響起,一道窈窕的身影像風一樣地捲了進來,隨即撲進了歐陽雍容懷中,她仰起小臉嬌滴滴地問:「容哥哥,我們留下喝嘛,好不好?」
歐陽雍容有些詫異,「蝶兒,妳、妳怎麼來了?」
楚蝶衣拉著歐陽雍容,又是撒嬌又是耍賴地說道:「好不好嘛!蝶兒很早以前就聽過老君眉這種茶,可從沒福分喝到,蝶兒心裡好遺憾喔!容哥哥,這位『婆婆』既然幫你留了老君眉,你就試試吧!這樣蝶兒也可以沾沾光,開開眼界!」
歐陽雍容差點讓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婆婆?這丫頭居然喊明媚婆婆?她是存心想氣死明媚嗎?
明媚果然如歐陽雍容所料,當場氣得柳眉倒豎,可礙於歐陽雍容在場,又不好發作。只好一甩拂塵,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王上,這位是……」
楚蝶衣搶在歐陽雍容之前回答:「我是容哥哥的妻子,容哥哥說我是王后,可是我實在不想當什麼王后,我只想做容哥哥的妻子,替容哥哥生幾個小王子、小公主。」
這左一句容哥哥,右一句王后;前一句妻子,後一句小王子、小公主,分明是在譏諷明媚年華老去,又被強迫做了道姑,既不能成為歐陽雍容的姬妾,也不能為歐陽雍容生下一兒半女。
這話聽得明媚臉色鐵青,身子一陣搖晃幾乎要氣絕當場,總算明媚修養不差,心機深沉的她硬是把這股悶氣給壓了下來。
她執起拂塵,對著楚蝶衣冉冉打了個千兒,「玉音見過王后娘娘,願王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楚蝶衣甜甜笑著,「玉音真人可別這麼說,真要千歲千千歲的話,那蝶兒就成了不死的老妖婆了!」
這聲「老妖婆」一出,再度氣得明媚臉色慘白,歐陽雍容見狀急忙扯了扯楚蝶衣的手,「蝶兒!」
楚蝶衣才不理他呢!
她笑笑地牽著歐陽雍容的手在蒲團上坐下,「真人,老君眉好了沒?蝶兒好渴,已經迫不急待想喝了!」
明媚僵硬地點了點頭,「來人,奉茶。」
幾名小道姑立即端著茶來到歐陽雍容和楚蝶衣面前。
明媚親自端起茶杯送到歐陽雍容面前,「王上,請用茶。」
接著才端給楚蝶農,「娘娘,請用茶。」
可不知是茶太燙,還是怎地,楚蝶衣竟沒接好,手一滑,整杯茶便全往明媚的身子倒去,燙得明媚登時叫了出來:「好痛!」
楚蝶衣見狀隨即裝出十分慌張的模樣,她急忙跳了起來,拿起一條烏漆抹黑的抹布幫明媚胡亂擦著,頓時將明媚那身白色的道服染上一塊塊的污漬,嘴裡還不忘說道:「真是對不起,弄髒了真人的衣服,我這就替真人擦擦,哎喲!不好,這帕子怎麼搞的,八成沾了墨汁還是抹過黑炭,居然越擦越髒。真人等等,我馬上叫人來。來人,快來人!」
幾名宮女奔了進來,「娘娘!」
楚蝶衣指著已經氣歪臉的明媚說道:「快幫玉音真人換了衣服,另外請太醫過來,瞧瞧真人是否被燙著了。」
「是,娘娘。」幾名宮女立即圍上前,七手八腳就要幫明媚換衣服。
明媚又怒又急地嚷著:「妳們別過來,別過來,王上,王上!」
這時楚蝶衣那銀鈴般的聲音由遠處傳到明媚耳中--
「玉音真人是修道之人,真人更衣,王上理當迴避,所以我和王上先迴避了,免得太皇太后責怪下來,說王上害得真人不守清規,請玉音真人見諒。」
幾句明褒暗貶,諷刺明媚不守清規的話,又將明媚氣得渾身發顫,咕咚一聲,整個人往地上一倒,竟然暈了過去。
至於楚蝶衣呢,早在宮女們圍住明媚時,就趁機拉著歐陽雍容逃之夭夭,溜得不見人影啦!
☆☆☆☆☆☆☆☆☆☆ ☆☆☆☆☆☆☆☆☆☆
「那個老妖婆、醜八怪是誰?」楚蝶衣氣呼呼地坐在岸邊,赤著雙腳猛踢水面。
歐陽雍容一愣,「老妖婆?醜八怪?蝶兒,妳是說……」
楚蝶衣回過頭來,小臉氣得發紅,水靈靈的眼中冒著妒火,「我說的是那個老道姑!她到底是誰?為什麼你一聽她出了事,就立刻丟下我跑了?」
歐陽雍容啞然失笑,頻頻搖頭,「蝶兒,妳說的老道姑是媚兒。」
楚蝶衣凶巴巴地吼著:「什麼媚兒?她總該有名有姓,不會光叫什麼媚兒吧?」
「她叫明媚,是、是我的一個妃子。」
楚蝶衣斜睇著他,酸溜溜地說,「妃子?沒立王后先冊妃子,天底下有這種事嗎?而且她還是一個道姑耶!」
歐陽雍容思索著該怎麼說才不會讓小丫頭打翻醋罈子,因為從她剛剛惡整明媚的舉動來看,實在吃醋吃得緊哪!
見歐陽雍容不說話,楚蝶衣又接著講:「那,那個叫瑾妃的瘟婆子又是誰?該不會也是你的妃子吧?瞧她的樣子,好像是因為孩子被人害死,所以才發瘋的,是不是?」
歐陽雍容輕歎口氣,「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瞞妳。其實明媚原本是我的王后,因為太皇太后懷疑她害死小真,所以一怒之下將她貶為佾妃,再從佾妃貶為宮人,最後更命她到三聖觀修行,永世不得再為妃嬪。」
「小真?」
「小真就是瑾妃所生的孩子,四歲那年落水而死。小真死了以後,瑾妃因為無法承受打擊而瘋了。」
「所以你剛剛才會找人扮小真?」
「沒錯,因為她誰也不認得,只認得我和小真,為了救明媚,只好這麼做了。」
「容哥哥,你很愛她嗎?」
「妳是說瑾妃嗎?」歐陽雍容眼中浮現一抹傷痛,「說我沒愛過她是騙人的,畢竟她曾經是我的妃子,又為我生下一個女兒,但這又如何?她已經瘋了,而且瘋得認不得人,有時候甚至連我都不認得,我……」
「那,那個老妖婆呢?你愛她嗎?」
提起明媚,歐陽雍容臉色微微一沉,「她?她是父皇幫我娶的,我從沒愛過她,或許正因如此,她才會對瑾妃下毒手。」
歐陽雍容忽地握住楚蝶衣的手,認真說道:「蝶兒,我現在只剩下妳了,為了妳的安全,我希望妳能答應我,往後盡量少來三聖觀,平時也不要和明媚有任何牽扯,能離她多遠,就離她多遠,我不想再讓瑾妃的事重演了,懂嗎?。」
楚蝶衣難過地投入歐陽雍容懷中緊緊抱著他,「我知道,我不會讓那老妖婆的詭計得逞。她不來惹我便罷,她要是敢來惹我,我就放火燒了她的三聖觀,把她燒成烤狐狸,看她以後怎麼害人!」
歐陽雍容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妳啊!就是淘氣。」
她踮起足尖主動輕啄了歐陽雍容飽滿的唇,雙手還淘氣地暖住他的頸項,「容哥哥,你放心好了!蝶兒會替你生一大堆小王子、小公主,讓你不只有一個小真,還有好多好多孩子跟你作伴,這樣你就不再只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
歐陽雍容眼睛瞪得老大,一大堆?那豈不成了……豬?
他想起大哥歐陽徹曾說過要做豬皇帝,讓嫂子澹台明姬做豬皇后,兩人生一堆豬兒子、豬女兒,現在看來,自己恐怕也免不了得當豬王,至於豬後,就是這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