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鄰近的垃圾場發生一樁離奇的命案,警方正苦於受害者的身份未明。
當警方還在現場試圖翻找出更多的線索時,這些嗜血的媒體記者便聞風而至、苦苦糾纏,為了擺脫這些好事記者好方便大家辦案,要他說上百萬個謊、千萬個承諾,他也會全數照做,不過僅此於說說而已,他可沒說一定會照辦,這個美聯社記者未免也太一相情願了吧!
況且一諾千金是留給君子,可不是像記者這樣的賊人。
「不,今天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是不會就這麼離開的。」朱書珊堅定的表示。
「上咖啡廳都有最低消費,妳當我們警局是什麼地方?任由妳說來就來說走便走的嗎?信不信,我可以用妨害公務的罪名逮捕妳?!」
朱書珊歡天喜地的亮出雙手,「那就請馬特探員逮捕我好了。」她樂得整天待在這裡,說不準可以知道更多關於湯鎮權這個俊俏隊長的消息。
「朱書珊,妳--」馬特幾乎要招架不住這個女人。
她收回手,爽朗的笑著,「哈哈哈別這樣嘛,不逗你就是了,既然你不想說垃圾場的命案,那麼我們就下說,聊聊別的事情吧?」慧黠自她眼底掠過。
「什麼事?」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因為朱書珊是個女人。
即便馬特自己的感情生活並不豐富,然而拜湯鎮權之賜,他倒是徹底明白一點--女人絕對是種極端恐怖的生物。
不服氣?馬特將名單列舉如下,比如說潘芭杜裡宛如卡拉波斯魔女的單可薇,又比如說年紀雖小卻鬼靈精怪的單璽、刻薄愛錢的派翠西亞,還有維吉尼亞州素來嚴峻冷淡的首席法醫梅鐸,以及眼前美聯社記者朱書珊,偏偏這種恐怖生物還佔了地球二分之一以上的人口。
馬特沒有錯過朱書珊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本能的心生戒備。
「我想要寫一本書。」她說得含蓄保留。
「那就寫啊!」聰明如他,壓根不想問有關書的內容,以免招禍上身。
她托著腮幫子,直勾勾的盯著他,「可我需要你幫我。」
「愛莫能助,如果妳想要寫什麼無名屍案大總匯,我是一個字兒都不會透露。」關於案情,他絕對是恪守本分,一個字兒都別想從他嘴裡套出來。
她一臉不敢苟同的表情,「那種話題只有梅鐸法醫有興趣,如果我想寫那種書,該找的也是梅鐸法醫,幹麼找你?況且,那類題材書已經太過氾濫了啦!我可不是沒事寫來玩的,而是想要大賺稿費的。」
「既然如此,我更想不出妳是要找我幫什麼忙。」馬特說得坦白。
除了這些驚悚的刑事案件,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在行的東西,難不成會是射擊嗎?說起射擊,不是他自誇,他的射擊能力可是深受湯鎮權信賴,要不湯鎮權也不會把單璽帶來向他拜師學藝。
「你再猜猜。」朱書珊吊胃口的說。
猜?為什麼女人老是喜歡要男人猜?
「要妳就說,不要就拉倒,妳休想要我猜什麼。」他不以為然的回她。
「是湯鎮權隊長。」
他猛然回過頭,「權?」詫異的瞪大眼睛。
就知道湯鎮權的名字會吸引馬特的注意,她嫣然一笑,「是啊,我想寫的書就是關於湯隊長的,把所有關於湯隊長的採訪彙集成一本半生自傳,你說,書名取作『李昌鈺第二之華裔警官湯鎮權』,如何?」
九年前,維吉尼亞州的連續氰化物死亡命案,湯鎮權不但是承辦員警,同時也是該案受害者家屬,媒體為之喧騰一時。
九年過去了,案情膠著,朱書珊重新回頭看這樁無頭公案,她覺得有太多疑點,是以她興起藉由側寫湯鎮權這些年的精湛辦案,回頭追溯氰化物的連續命案,或許,會有新發現也說不定。
「爛!」馬特當場澆了她一盆冷水。
「怎麼會,我覺得很棒。」她半是瞪眼的睨著他。
「李昌鈺是李昌鈺,權是權,他們是不同的,更沒有誰是什麼第一或者第二的說法。」馬特十分不以為然。
「哈哈,沒錯,好,反正書名只是暫定的,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幫我?」
「死心吧,他不會願意的。」不知何時出現的湯鎮權冷肅著臉出聲道:「馬特,梅鐸法醫有打電話給我嗎?」
「還沒有。」
「呵,你總算出現了,方才去哪兒了,湯隊長?」朱書珊高興的問:「你在等梅鐸法醫的驗屍報告嗎?」
「偉大的記者小姐,這裡是警局,不是妳的辦公室,不介意的話,我會建議妳現在從椅子上起身,然後往那扇大門離開。」湯鎮權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我是來做採訪的。」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麼馬特也一定跟妳說過了,關於那樁命案,無可奉告。」他凜著肅然的表情說。
微瞇起一雙眼睛,同屬華裔人士的朱書珊望著眼前的湯鎮權,剛毅的臉龐、星子璀璨的眼眸,渾身散發一股凜然正氣,這樣的男人很難不吸引女人的目光。
九年前身為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暴力罪犯逮捕計畫(VICAP)的成員,湯鎮權因維州犯罪史上著名的氰化物死亡檔案聲名大噪,沒多久竟也成為受害家屬之一,導致當時他的婚姻失敗……這一連串的種種,讓甫離開華盛頓郵報,轉換戰場到美聯社的朱書珊萌生一探究竟的動機。
姑且撇開神秘案情不說,她更想窺探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擄獲他的心,又是什麼原因讓他選擇放棄婚姻?
他的發跡、他的背景,他的一切一切,她都想要徹底的瞭解,因為她已經選定他為新書的主角。
「既然分屍案無可奉告,那麼,說說你的前妻吧?」
透過前妻來看一個男人,朱書珊認為這個切入的角度一定會很有吸引力。
湯鎮權忍無可忍的伸出手,見狀,她趕緊嚷,「你不可以碰我--」她可不想被毆打。
誰知他嘴角扯著邪惡笑容,雙手扣緊椅背,「我也沒說過我要碰妳。」
腳下一蹬,裝有滑輪的椅子就這樣往大門滑去,空出了被她霸佔的位子。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湯隊長--」失聲尖叫的朱書珊趕緊伸腳抵住地板,旋即風火的從滑動中的椅子起身走回。「請你接受我的採訪吧!」她阻擋在他面前。
「妳休想得知命案的任何線索。」湯鎮權越過她逕自離開。
「命案多得是人寫,我要寫的是你,來自台灣南投的移民第二代,華裔美籍警官湯鎮權。」她不死心的又跨步上前,「你的前妻是誰?」
他挑眉看著她,須臾,「既然是前妻,就已經是沒有干係的人,況且妳搞錯新聞價值了,我沒有什麼好寫的。」迴避的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徹底的背對她。
「新聞價值應該是由我這專業人士來評斷,不是隊長你說了算。如何,你接受我的採訪嗎?」
湯鎮權抬起雙眸,眼神與口吻都同樣篤定,「不接受。」
他只是一個警察,該專注的是如何找到線索,然後將壞人繩之以法,其他範疇的事情不是屬於他職責所在。
況且,他的過去、他的人生只需要他和親近的人彼此明白就好,不需要讓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曉得,這是他的私領域,裡頭埋葬有不復甜蜜的往昔,和一段痛苦的記憶,他不想有誰刻意挑起這些傷痕,甚至是挖掘出可薇的身份。
「我知道要跟一個不甚相熟的人割析自己的內心,對於向來習慣剖析別人心理與行為的警官來說,的確是難了點,但是我有耐心、也有信心。」
「與其強調妳的耐心跟信心,我勸妳還是多保重自己,把他的怒火挑起對妳沒好處。」馬特警告道。
湯鎮權看來也許像是耐心、毅力十足的溫文好人,但是並不代表他沒有脾氣。尤其朱書珊這個採訪工作一旦付諸實際行動,勢必會牽扯出潘芭杜裡的人,而那恰恰也是湯鎮權最想縝密保護的人,朱書珊的異想天開無疑是在捋虎鬚。
「湯隊長,一如你對工作的堅持與熱忱,採訪就是我的工作,我也會保有我的堅持跟熱忱,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打退堂鼓的。」
湯鎮權霍然起身,「我不管妳是要打爵士鼓還是什麼醒獅鼓藝,請妳馬上離開員警辦公室,要不然,我只有依妨害公務的罪名逮捕妳。」他俊朗的臉上是說一不二的強勢。
呵,沒看過哪個男人對於前妻如此耿耿於懷又堅不吐實的,他越是不想說,她就偏要他說。
識時務者為俊傑,朱書珊挑眉點點頭,沒關係,今天不成功還有明天、後天、大後天……他不接受採訪,不代表她就挖掘不出任何有新聞價值的內幕,她一定要完成這個採訪工作,包括找出曾經屬於湯鎮權的那個女人。
「那好吧,今天就到此為止。」她聳聳肩,沒有絲毫挫折的表情在她臉上浮現,依然是神采奕奕,「那麼,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