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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湛露

  「誰允許妳進宮的?誰允許妳回來的!」他暴怒地掀翻桌上的酒盞。「妳踐踏我的感情還踐踏得不夠徹底嗎?我用整顆心來愛妳、護妳,妳將我的心撕裂當作遊戲。妳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我不要再見妳!」他反反覆覆咒罵著,但是眼中充滿了淚水。

  蕭寒意輕柔地說:「所以,我回來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淚水同樣從她臉頰滑落,「因為我發現我已不能漠視你的愛。無論我怎樣抗拒,怎樣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阻止自己為你沉淪,到最後我還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所以我寧可背負所有恥辱的罪名回到你身邊。最後我只想說一句話,說完我就立刻離開。」

  赤多焰雙手顫抖,他的眼神中甚至還帶著一縷濃濃惶恐。他站在她面前,遲疑了許久才問:「妳、妳要說什麼?」

  她苦澀的微笑,「其實你已猜到了,不是嗎?」

  他又邁上一步,「但我不相信妳會對我說出來,妳會嗎?妳真的會嗎?」

  「是的,我會。」蕭寒意深深地呼吸,平復心跳,然而心跳激烈得根本無法平息,就如同她現在奔騰的情潮。

  「我愛你。」她將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用最美麗的聲音念出來。

  赤多焰全身僵住,嘴角冷硬。「妳說這話,不是有什麼新的陰謀吧?」

  蕭寒意的淚在眼底碎掉,如凋零的花。她微微苦笑,「我早猜到你會這樣說,畢竟我們過去錯過的太多……」

  她遞出那個得來不易的玉瓶。「但你願不願信我一件事?這個玉瓶中裝有救你的良藥,你服下後便有望徹底擺脫赤多血,但我不能保證你和他最終會是誰留下來。」

  他盯著那個玉瓶,沒有動。

  蕭寒意將玉瓶扔到他懷裡,轉身要走。他抓住瓶子,同時,也抓住她的手。

  「我再信妳這一次!」他的手火燙,如他的眸子。

  她的淚滑落,語氣中帶著決然的堅定,「若活下來的是他,我定會一劍將他殺死,然後追隨你到天上地下。」

  「寒意……寒意……」他輕喚著她的名字,似要將這個名字刻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們的手握在一起,空氣中彼此的氣息已經融合。

  驟然,宮門大開,一群將士衝進來。

  一位老將軍看到大殿內奢靡的殘跡,立刻大怒道:「赤多焰!我們當初推舉你為練,是因為相信你能為我們帶來榮光,可眼下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無法令人原諒!請交出你的王位,去牢中等候審判吧!」

  赤多焰將蕭寒意護在自己身側,雙眸湛湛,「各位以為我會繳械投降嗎?」

  他同時悄聲對她說:「我無法與他們解釋清楚,免不了一戰或一死,妳先走。我若能活著,定去找妳。」

  蕭寒意輕聲道:「為什麼每到危險,你們男人都只會想到讓女人逃走?我會拖累你的手腳嗎?」

  她笑得神秘,手腕一轉,火彈已然握在手中。她用力一甩,火光濃煙剎那間瀰漫整間殿堂。

  她迅速拉住赤多焰的手直衝大殿後方,從一個窗口破窗而出。

  沒料到剛剛跳出去就從頭頂落下一張大網,將兩人一起罩在網內。

  蕭寒意手握定秦劍,扯出半截劍刀便將網繩割破。她一掌將赤多焰送出大網,自己才剛剛起身,卻被人從身前身後以數把長刀架住。

  赤多覺明擋在她面前,冷冷的說:「妳走不了了。」

  她看著他說道:「你要攔下我?」

  「不錯。練為了妳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絕不能饒恕妳!」

  赤多覺明一刀劈下,蕭寒意閃過刀鋒後沒有拔劍,反將劍扔出重重包圍。外頭的赤多焰見狀,立即高高躍起將劍握住。他看向蕭寒意,想衝過來幫她,但士兵越來越多,也將他們隔得越來越遠。

  「帶劍快走!」她用盡力氣大聲呼喊,「我會等你!」

  最後四個字被鼎沸的人聲所吞沒,不知道赤多焰聽到沒有?她遠遠望著他的方向,森冷的寒眸中沒有任何驚慌失措。

  赤多焰振作起來,以劍作為護身盾牌,騰空飛起,掠出宮殿。

  見他離開,蕭寒意唇角露出微笑,轉而對赤多覺明說:「你想殺我就動手吧。」

  「別以為我不敢,他已經不是赤多練了!」赤多覺明的刀剛剛舉起,便被一位赤多將軍喝住--

  「別輕舉妄動,我們還要抓住赤多焰,有這個女人在,他一定會回來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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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多焰飛奔出宮十數里才將所有追兵甩下。待停下來時他沉沉喘氣,心頭抑鬱的心情全化作笑聲衝出胸腔。

  可笑,太可笑了。他,堂堂的赤多練,居然會被自己的部下追得落荒而逃。

  寒意,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熟悉赤多人的行事秉性,明白他們暫時不會殺她,但他仍必須盡快將她救出。

  怎麼救?怎樣去救?他現在已是四面楚歌,還有誰可以和他聯手?找南黎嗎?但南黎現在是否還肯和他這個被奪權的赤多練合作?

  他換了身衣服,戴上斗笠,在北陵的街道中遊走。四處都是追捕他的兵卒,他不能太過招搖,而他又不知該去哪裡,哪裡又有他的容身之處。

  突然間,他雙眼一亮。在正前方的人群中,他看到幾個形跡可疑的北陵人。

  他們都是青壯年,眉宇間英氣很重,雙手粗大,虎口上有老繭,是典型軍人才會具有的特徵。

  赤多焰準備賭一把。他悄悄靠過去,走過其中一人身邊時,低聲說:「我是赤多焰。你們的太子在哪裡?我要見他!」

  那人果然站住,同時和身邊的幾個人一起驚詫的看著他,不過卻沒有喊叫。他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沉聲道:「我帶你去,走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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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多焰的出現大大出乎蕭寒聲的意料,他還沉浸在被妹妹背叛的憤怒當中,驟然看到赤多焰,第一反應就是以為對方是來示威的,但緊接著他又注意到赤多焰的身邊並沒有蕭寒意,而且連一個隨從都沒有,甚至他穿的還是北陵的平民服裝。

  「赤多練大駕光臨難道是為了……」

  他的冷嘲熱諷還沒說完,赤多焰就打斷了他的話,「寒意被抓了。」

  他不由得感到震驚,急問:「被誰?」

  赤多焰苦笑,「我的屬下。」

  「你!」他氣急敗壞地衝了過來。

  赤多焰再說:「我如今已不是赤多練了。」

  他又再一次感到震驚。「什麼?」

  「眼下沒時間和你解釋,你即刻集合你的人馬,和我回宮去救她。」

  蕭寒聲陰沉著臉默然許久,然後冷冷一笑,「我為什麼要去救她?她是你的女人,你沒有能力保護她是你的事。從她委身於你的那一天起,她便不再是我妹妹,也不是我北陵人了。」

  赤多焰驟然狂笑出來,「枉你還是堂堂北陵太子,居然說出這麼小肚雞腸的話來,骨肉之情難道是你隨隨便便一句話便可以斷的嗎?你以為斬斷手足之情會很快樂嗎?」

  他的笑聲掩不住他的失落,蕭寒聲從這笑聲中聯想他和弟弟同爭王位的悲愴。

  親手殺死自己的兄弟是什麼樣的一個心情?

  蕭寒聲忽然有些不寒而慄,他咬緊牙關,不讓那種戰慄表露出來。想到蕭寒意,他是又疼又惜又憐又敬。妹妹為北陵犧牲了多少他豈會不知?雖然惱恨她的變節,但手足親情濃於血,從出生到死亡,這一輩子他們都是彼此最親的人。

  他突地抓起劍,「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盡快計畫營救方法。」

  赤多焰這才長吁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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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寒意相信自己能等到赤多焰,不過在赤多覺明的一頓皮鞭抽打下,她還是支持不住,暈了過去。等再醒來時,到處都是戰火,囚禁她的宮殿即將付之一炬。

  赤多覺明以刀抵在她的咽喉上,瞪著門口踏著堅毅步伐走進來的人--

  「赤多覺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赤多焰威嚴的口吻帶給人強大的壓力。「你脅迫我的王妃,按照赤多法律,你會被五馬分屍。」

  「你已不是赤多練了。」他大聲反駁道:「從你迷戀這個邪惡的女人,背叛我們的信任,殺害我們同胞的那一天起,我們就不再視你為赤多練了。你沒有立場責備我任何事。」

  赤多焰仍舊高傲的冷笑,「的確,我不再是赤多練,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丈夫。但你若傷了我妻子一分一毫,按照赤多的平民律:傷人妻者斬雙手,殺人妻者處以絞刑,我依然可以殺你。」

  赤多覺明並不怕死。與赤多焰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什麼陣仗沒有經歷過?他矛盾的看著赤多焰,不明白這個在自己心中曾經奉若神祇的練為何會變得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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