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多北陵之事,起始時的確為一樁悲劇,但既然事已至此,我們便要加倍努力彌補,將損害降至最低,我們要盡量將壞事變成好事。」
「好事?」這兩個字聽在蕭寒意耳裡感覺真是刺耳。那麼多人命的犧牲,難道都沒有價值了嗎?
「傷亡無法避免,任何朝代,任何國家在進步中都會造成傷亡。眼前既然妳與赤多焰彼此有情,不如放下仇恨,平心靜氣談一談,不是不顧死去的人,而是為了活著的人繼續努力。想想那些還留在北陵的百姓,他們可還願意再面臨一次滅國之災嗎?若再妄動干戈,東野、南黎也要捲入其中,四海一片戰火硝煙,這又豈是四海百姓之願?」
屋中一時間鴉雀無聲。
突然,水玲瓏拍掌叫好,「東野蘭不愧是東野蘭!就憑今日這番話,你就無愧東野鎮國之寶的美譽。」
東野雪一歎。「罷了,聽你這話我再不幫她就要遭天誅地滅了。」
她命人拿過一隻玉瓶,抽出桌上裁刀,往指問一抹--一滴鮮紅的血便滴落在瓶中。
水玲瓏走過來,接過她手中的刀,同樣劃破自己的手指,滴出一滴鮮血,然後雙手將玉瓶捧到蕭寒意面前,說道:「這血只能留三天,妳要盡快。」
她接過玉瓶,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水玲瓏又將一把劍塞到她懷裡,「這劍妳帶著,或許能幫上妳的忙。」
她低頭一看劍柄上的字,驚喜非常,「定秦劍?」藥劍定秦是多少人都想搶到手的天下至寶,前不久東野雪為了得到它,還率領幾萬大軍開赴西涼奪劍,沒想到水玲瓏今日竟如此輕易的將它交到自己手上。
水玲瓏身後的青年急道:「妳瘋了?沒有了定秦劍,妳怎麼辦?」
她燦爛地笑著說:「不用怕,我最近身體好得很,即使沒有它也還能頂一陣子。」
蕭寒意這才明白,定秦劍本是水玲瓏的護身之物,難怪西涼面對東野大軍壓境誓死不交。可是這就更讓她不安了,急忙想將劍退回,水玲瓏卻怎麼都不肯收。
「只要妳能在一個月內趕回來就好。快去救人吧!」
面對著她清澈真摯的雙眼,蕭寒意向來冰冷的血液終於有了溫暖的感覺。
她雙眸如被霧染,水氣靄然,輕聲道:「多謝!」隨後對著東野蘭和東野雪欠身施禮,「多謝。」
東野蘭抬手道:「王妃不必客氣,我會派人用快馬將王妃送回北陵,但願王妃此次回去,四海再無戰鼓之聲!」
蕭寒意的面容充滿了決然的神色,「我會做到的。」
以前她只想憑一人之力報復赤多,但時到今日她才明白,同樣是一人之力,她可以做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
愛情……她有勇氣抓住它嗎?
她眼前彷彿又看到赤多焰那雙孤獨憂鬱的雙眸,耳畔隱約響起斷腸琴那婉轉的情歌。
沁透心肺的憂傷,刻人血液的纏綿……再不能忘,也從不曾忘。
第十章 四海昇平
蕭寒意離開東野前,還向東野蘭請教了一個埋藏在她心底許久的困惑。
「南黎太子南尊賢究竟是被誰所殺?」
東野雪聽了覺得可笑,「妳在南黎都不知道了?蘭怎麼可能清楚?」
東野蘭思忖著回答,「我雖不知道答案,但可以告訴妳一個方法--妳只要想想誰能從這件事中得利就會明白了。」
蕭寒意眉心蹙結。誰能從中得利?
「此事之後得利者無非兩人。其一,赤多焰,他得到了妳;其二……」東野蘭笑得深沉,「就是下任南黎太子。」
蕭寒意心頭立刻豁然開朗。赤多焰否認過這事是他所為,憑他的性格,若是他做的他肯定不會否認。那麼,是南習文和南尚武其中一人嗎?
她帶著這個疑問,日夜兼程從東野趕回北陵。一路上聽說赤多已與南黎談妥條件,雙方撤軍,也算是圓滿解決。
但是,赤多焰當初憤怒地趕她離開,發誓永不相見的一幕歷歷重現眼前,她是否還能回到他身邊呢?
☆☆☆☆☆☆☆☆☆☆ ☆☆☆☆☆☆☆☆☆☆
初入陵都,有接應之人秘密帶她找到了蕭寒聲。
蕭寒聲不知道她和赤多焰之事,更不知道她去了東野,見她出現很是驚喜。
「妳幾時逃出來的?太好了!聽說赤多焰從海上回來後就身染重病,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一擊成功!」
蕭寒意驚道:「他病了?」
「聽說是感染了風寒,臥病不起。不過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瘋,否則怎麼會連殺自己手下幾員大將?」
她明白了,這一定是赤多血搞的鬼。但赤多族人並不知情,任由他再這麼殺下去,赤多焰就要犯下眾怒出大亂子了。
「想辦法讓我進宮。」
她焦急的神色讓蕭寒聲起疑,「妳還要進宮?有什麼事?」
蕭寒意著急反問:「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你說我進宮能有什麼事?」
他聞言一震,驚慮地盯著她半晌,試探問道:「別告訴我說妳變了。」
她輕輕吸氣,毫不否認。「我是變了。」
蕭寒聲大怒,「妳是北陵之恥!敵人幾句甜言蜜語、榮華富貴,就讓妳把父王的犧牲、同胞的慘死都忘記了嗎?」
「我不與你爭執這些,以後你就會明白的。」蕭寒意別過臉,向外走去。
蕭寒聲在她身後大喊,「妳若回去,我們便不再是兄妹!」
蕭寒意站定,淡淡說道:「血肉親情豈是一句話可以割斷的?今日你若不肯認我,我能理解,但我永遠視你為兄長。」
拋下話,她不再耽擱,直奔皇宮而去。
☆☆☆☆☆☆☆☆☆☆ ☆☆☆☆☆☆☆☆☆☆
北陵皇宮的氣氛與之前大不相同,不僅守備加強,而且宮門外竟然坐了許多赤多將士。看來情勢嚴重,而且比蕭寒意想像中還要糟糕。
見她走近,士兵們紛紛站起身來,戒備的盯著她,更有人早一步向上司通傳,並猜測著這個北陵最美麗也最神秘的女子,為什麼會突然到此?
宮門打開,有一位赤多小將走了出來,士兵們隨即丟下蕭寒意湧了上去。
「怎樣?練肯不肯見我們?」
那人囁嚅著搖搖頭,「不肯。練身體不適……」
「又是這話!昨天也說不適,但昨天練還下令拘禁了阿達大人!」
士兵們群起憤怒了。
眼看局勢無法控制,蕭寒意從眾人頭上飛身掠過,跳到那名小將眼前。「赤多覺明,練肯不肯見我?」
赤多覺明嚇了一跳,沒想到蕭寒意會突然出現。他看著她,神情古怪。
「練今晨吩咐過,若是王妃回來,即刻去見他。」
蕭寒意也沒想到自己可以如此輕易地見到赤多焰。不過當她站到赤多焰面前時,她便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因為她見到的不是赤多焰,而是赤多血。
赤多血張狂的斜坐在寬大的王座上,懷裡摟著一個舞姬,腳下則是一排美女跪在眼前。
見蕭寒意走進來,他並不吃驚,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妳會回來。妳丟不下他,就如他丟不下妳一樣。」
蕭寒意冷漠地和他對視。「你不覺得現在的你很幼稚嗎?殺人、拘禁,這就是你所能報復他和赤多的方法?得不到的東西就毀掉它,只有孩子才玩這種把戲。」
赤多血摸著下巴嘿嘿笑道:「但是我距離我成功的目標已經越來越近了。而妳呢?妳交出了妳的心,放棄了報仇大計,在這場遊戲裡妳已經輸了。」
「是輸是贏現在可說不定。」蕭寒意步步走近,用寒眸掃向他懷裡的舞姬,叱道:「立刻滾出去!」
舞姬被她的眼神所懾,嚇了一跳,抬頭看向赤多血。
他無所謂地擺擺手,「妳們走吧,我正好要和我的王妃親熱親熱。」
見大殿上所有人都退光了,赤多血便嘻笑著向她張開雙臂,「怎樣?妳既然肯投入他的懷抱,難道不肯投入我的嗎?」
他本是戲謔,以為蕭寒意必定會厭惡地避開,沒想到她竟真的坐入他懷中,而且猛然與他唇瓣相接,結結實實的吻住。
赤多血吃驚不小,沒想到冷漠如冰的蕭寒意可以如此熱情。他心中暗喜,於是將她抱得更緊,熱烈回應著她的吻。
蕭寒意看似柔順地偎在他懷裡,為的正是要軟化他的意志。當兩人唇舌交纏熱烈之時,她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一道血箭直衝向他的咽喉,而她摟在他脖頸後的手指也同時在穴位上重重點下。
赤多血渾身顫了幾下,痛苦的放開手,雙手抱緊頭部不住呻吟。
蕭寒意將他抱住,大聲在他耳畔說:「焰,振作起來!你行的!別讓他擊敗你!」
幾番痛苦掙扎,赤多焰終於緩緩甦醒。他睜開略顯混沌的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蕭寒意蒼白如雪的面孔。
他呆怔了一下,然後立即清醒過來,一把推開她,踉蹌之下自己也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