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一陣混亂之際,盛中鳴趁隙抓住了楚心雲的手,大喝:"走!"楚心雲的手死命扳著吧檯不肯放,大喊救命。
盛中天一個回頭,翻身將楚心雲往懷裡一抱,反身擋住了一槍。
盛中天中彈了。
戴少平見情況不對,急奔上前來保護他們兩個人。
而躲在吧檯後方的蒲美娟,趕緊領著兩個人逃離現場。
警方幾乎在同一時間趕到,控制了局面。
而戴少平隨後也毫髮無傷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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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電話裡面已經說過了,他沒有回來!"顧嫂自了盛中鳴一眼,開門讓他進來。"這裡是洪堂的招待所,你別讓那些帶刀帶槍的給我進來。還有,你帶這一堆人來這裡是什麼意思?你想在你母親的牌位前殺你弟嗎?"顧嫂憤怒地罵道。
"不是。"盛中鳴在顧嫂面前,說什麼也得禮讓三分,更何況,這裡是他母親生前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地方,他也沒有打算太造次。"我弟……中彈了,我來開心他一下。"
"中彈?"聽到這兩個字,顧嫂的表情立刻變得驚慌,急忙問道:"為什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呀?他現在人在哪裡?有沒有去就醫?唉呀!不行不行,我換個衣服,我跟你去找人……我……"盛中鳴看見顧嫂那麼驚慌,心有不忍,便搭著她的肩膀安撫她說:"沒事情的,沒事情的,您別出去。我們洪堂的人那麼多,我們一定找得到他,您放心吧。"
"不不不,我還是……" "顧嫂,也許他會回來,您不留在這兒照顧他嗎?"盛中鳴對顧嫂說。
"……"顧嫂無言。
"那麼,我先走了。有他的消息我會通知你的,請你也務必通知我。" "好…好……"終於送走了盛中鳴之後,顧嫂背貼著大門,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薑還是老的辣。她這一齣戲,演得也夠傳神了。
顧嫂把一雙眼睛調往樓上的方向,發出一聲歎息。
她的死黨季秋雲,要是知道了兩個兒子,終於走到今天這番田地,黃泉之下不知道會有多悲傷。
一個小時之前,三個人慌慌張張地從後門闖了進來。那個時候,顧嫂正在晾衣服,被盛中天右肩汩汩流出的鮮血給嚇壞了。
戴少平架著陷人半昏迷狀態中的盛中天,一跛一跛地走上前來,眉頭深鎖。
"發生什麼事情了?到底……" "二哥中槍了,大哥要殺他。"戴少平用十個字簡短交代,一直往門裡面走去。
走在最後面的是楚心雲。
她紅著眼眶,強忍著悲傷,表情憔悴。
她的內心感到萬分自責,因為那一顆子彈,分明是衝著她而來的。是他,是他代替她承受了。
楚心雲一看見顧嫂,再也難抑心中的百感交集,撲上去緊緊抱住顧嫂,說:"是我不好,是我害的,是我害的……我應該跟他走就沒事情了,大家都沒有事情了,如果這樣子就好了……"顧嫂從這些零零碎碎的言語裡面,也實在聽不出個什麼,可是小女生哭得這樣悲傷,她只好努力地安慰她,拍拍她的背,說:"不是你的錯。沒事的,相信我。顧嫂這一輩子看過的槍傷刀傷可多了,這看一眼我就知道,不會有事情的,乖。"顧嫂把他們一起領到了二樓的房間,也就是盛中天母親過世前待的地方。
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為了尊重盛中天的母親,洪堂招待所的二樓,除了兩兄弟和戴少平外,是不准任何洪堂的人進入的,多年來,這已經變成洪堂最嚴重的禁令之一。
二樓的裝潢不同於一樓的金碧輝煌,非常地素潔簡單。所有的傢俱都是簡單的紅檜原木製成,沒有任何雕花蕾絲織品,沒有精緻的擺飾,牆上只有畫和十字架。
盛中天被安放在白色的床單上,他反覆呻吟著,雙手在空氣中揮著、抓著。
"不要走……不可以帶她走……"雖然他並沒有說是誰,但是楚心雲的心裡很明白他說的是她,他不要她走。
她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激動地對著他說:"我在這裡,我沒有走,我就在這裡,會一直在這裡……"顧嫂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一直將盛中天當成自己的親生骨肉來看。他的個性既內斂又剛烈,就和她的姊妹一樣,令她特別疼愛。
"該送醫院的,怎麼到這裡來,有個萬一怎麼辦?"顧嫂憂心忡忡地,把眼光轉向現場唯一還清醒的男人,戴少平。
"不能去醫院。"戴少平說:"方才大哥已經宣佈要把二哥驅逐出洪堂,現在兄弟那邊的動態不清楚。如果他們決定力挺大哥,那麼去醫院無疑是死路一條。"
"可是子彈不能不取出來啊!" "我知道。"戴少乎說:"我取。" "你?"顧嫂滿臉地不相信。
"我可是有經驗的喔。"戴少平為了緩和氣氛,還故作輕鬆地對顧嫂拋了一下媚眼。
"真的可以嗎?"顧嫂滿臉擔心。
"當然可以!"戴少平收斂起表情,對顧嫂說:"你們兩個人先出去,喔,對了,我需要刀子和醫藥箱,幫我準備一下。"
"好……"好像不好也得好了。
顧嫂轉身拉起了楚心雲的手,拍拍她的手說:"別擔心,我們先走……不要擔心了。"楚心雲眼巴巴地望著盛中天,又用哀求的眼神看看戴少平,才六神無主地尾隨顧嫂離開。
第六章
十分鐘之後,戴少平親自動刀,準備把盛中天右臂上的子彈取出來。
他說的有經驗,就是他自己曾經親手取出自己身上的子彈。
他看著盛中天,洒然一笑,"二哥,你剛才那英雄救美……嘖嘖……戴少平說:"真是令人好生羨慕呀。我多希望哪一天也能為我心愛的女人做這一件事情。"刀子俐落地劃下去,只見盛中天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更大的反應。
連這麼強烈的痛都不能讓他哀號出聲,果然是他敬佩的盛中天。
出乎意料的是,子彈打得頗深,刀子要割得更深才行。
"你們兄弟兩個人今天走上這條路,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戴少平自言自語著:"只是我沒有想到,他下手還真是狠。"戴少平深深欽佩自己的刀法,如果不是因為進了黑社會,他大概很適合當一個外科醫生。
就這樣,前前後後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戴少平終於把子彈取出,把傷口縫合。
他滿臉疲憊地打開房門走出來,不小心"踢"到門邊的楚心雲,差一點絆倒。
楚心雲抬頭看了看戴少平,揉揉眼睛。
"你怎麼躲在這裡呀?"
"躲?沒有啊,我只是想說在這裡等,萬一有什麼事情,我可以馬上進去幫忙。"楚心雲清醒了,緊張地問戴少平:"怎麼樣?成功嗎?他現在好了嗎?"戴少平伸伸懶腰,打了一個哈欠說:"剩下的交給你l羅。我想他要昏好一陣子,,需要人照顧。"
"我來照顧他。"楚心雲說完,就立刻轉身進房間裡去了。
楚心雲走到了盛中天的床前,第一眼就看到戴少平為他包紮的傷口,看起來很整齊,只是面積似乎很大。
她又看了看盛中天的臉。昏睡中的盛中天還是緊蹙著眉頭,不肯放鬆。
這個時候,她總算很清楚盛中天的長相了,不會再因為外形,而把他們兄弟倆搞混了。
從眼神,從表情,就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來。
盛中天的表情總是這麼地壓抑,而盛中鳴的臉上卻有一股難掩的囂張。
她努力回想著小時候印象裡的盛中天,那個孤獨而剛烈的身影,這麼多年來,似乎都沒有改變過。
她看著他,發覺她也許從那個時候就喜歡他了。也許正因為一直在追尋這個身影,所以她不斷地拒絕身邊眾多的追求者,最後選擇了和盛中天神似的盛中鳴交往。
也沒有想到因為這個錯誤,居然終於把他們兩個人斷斷續續的緣分給接上了。
即便是受了重傷。盛中天赤裸的胸膛還是非常強烈地上下起伏著,像是有人從他的體內捶打著要出來一樣激烈。
他俊美的臉像是米開朗基羅精心雕刻出來的雕像,線條那麼地均勻飽滿,散發出帝王般的神氣。
看著看著,她忍不住動手摸了他的臉,感覺是那麼地溫熱。
怎麼看他,都只是像睡著,並不像是昏迷,因為他體內蘊含著強烈的生命力。
這是楚心雲第一次觸摸男人的臉。當她的手指頭碰到他的臉時,她感覺自己的雙頰發熱。
而這個時候,昏迷的盛中天嘴裡突然喃喃地念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