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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竹君

  「怎麼樣,答不答應?還是你們兄弟其中一人要代為迎娶這位倪大小姐?」紹諭銳利的目光盯視著他們,慢條斯理地說著。他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會答應的。

  紹淵跟紹琪一聽要他們代娶倪家小姐,馬上全身直冒冷汗,連忙點頭答應。「我們讓她住東波院就是了,不過你得答應我們,早日將白馬院整理好,讓她住進那裡。」紹淵帶著允諾。

  「好!」紹諭簡潔地道,看來所有的事情都將照著他的計劃進行,而他爹所期待的繼承人也將永遠不會出現。這是他逼他練武,毀了他一條腿的報應。

  紹諭離開紫竹軒茶樓之後,就準備到凌鷹鏢局位於南門的分舵巡視,平常他在北方難得回來,今日則好可以察看一下。

  他走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試著找尋那個熟悉的峰影。從來沒有人敢對他的錢包下手,何況還是個手腳不靈活的女扒手,他一定要把她找出來,以雪前恥。

  驀然,一陣嘈雜聲吸引了紹諭的注意力,他緩緩的踱向聲音的來源。

  姿菁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得罪這些人的,她不過是第一天在這裡擺設攤拉而已,就立刻招來了這三個凶神惡煞般的人物。他們不但砸毀了她的舊椅,還當場撕毀了她兩天兩夜不眠不休,趕繡出來的手絹跟披肩。

  「住手!住手!」她奮力搶下一條正慘遭撕裂的披肩,「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是為了保護費,我給,只求你們不要再破壞我的繡品了,這都是我熬夜繡出來的心血啊!」

  姿菁無助的喊叫著,這些繡品是她的希望,她不能失去它們,娘的病才剛有起色,藥不能間斷,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一個纖纖弱女子怎敵得過三名大漢呢?多日熬夜繡出來的心血結晶就在她的眼前,一一的被撕毀了。

  她無助的跌坐在地上,連日來的挫折讓她身心俱疲,屈辱的淚水不爭氣的在眼眶中打轉。可是姿菁不讓它們滑下,她用和的把淚水眨回心中。淚是流在心上而不是臉上的,弱者才會讓眼淚流在臉上,她不是弱者。

  「告訴你,再多的保護費也沒有用,我們就是不許你在這裡做生意。」

  大漢的話提醒了姿菁,這麼卑鄙的手段只有倪寶使得出來。為了逼她答應凌家堡的婚事,他不惜逼她走上絕路。一定是他。

  「是倪寶派你們來的是不是?」她杏眼圓睜,怒視著這三名大漢,「他到底給了你們多少錢,讓你們做出這種違背良心的事?」

  三名大漢看到姿菁生氣,反而更樂了,咕咕的淫笑起來。

  「這娘們生起氣來真俏啊!沒生氣就可以傾城,不生起氣來可乖乖不得了,能傾國呀!」其中一名大漢的話引得另外兩人大笑,完全不理會越聚越多的圍觀群眾。

  姿菁為他們無禮的調笑氣得漲紅雙頰,一隻玉手不假思索的就打在說話那名大漢的臉上。

  那大漢驟然停止了笑聲,錯愕地望著姿菁,他沒想到這體態嬌小的美人會出手打他,所以一時反應不過來。

  待他回神之後,立刻咆哮如雷,大喝出聲,一隻熊掌就想伸過來捉姿菁。

  姿菁原就為自己的舉動懊悔不已,現在又見對方伸出大手要來捉自己,更是嚇白了臉。眼看她就要難逃魔掌摧殘,突然從人群中竄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只以一隻手就將大漢的手攔在半空中。

  「好啊!」

  「給他們一點教訓!」

  一旁圍觀的民眾對這三名惡漢都是敢怒不敢言,今天見到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被欺負,更是深感憤慨。但是懼於惡漢平時的殘暴行徑,所以只是圍觀而不敢出手相助,現在一看到有人挺身而出,自是忍不住的叫好助威。

  紹諭本不欲多管閒事,因為他認出這被欺負的姑娘,就是上次盜走自己錢包的女賊。他認為她應該受點教訓,所以遲遲不想出手。見到這三名惡漢越來越過分,竟還想出手打她,他心中遂起了莫名的怒意,這才挺身相助。

  「閣下應該懂得適可而止吧!」他那雙銳利的鷹眼直視著三名大漢,聲音冷硬且危險。

  「你……你是什麼人?」三名大漢被他的氣勢震住了。

  「路人。」他冷冷一笑。「你們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動手!」

  三個大漢雖然心中有著無比的俱意,但是身為此地的「角頭」,怎麼可以就這樣不戰而逃呢?無論如何也要硬著頭皮上了,不然以後還有誰會怕他們?

  他們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起攻向紹諭,可是不到三兩下的工夫就被他撂倒在地。他們狼狽的爬了起來,逃向街尾,走時還不忘做做樣子,說出幾句狠話。

  「你給我等著不要走,老子一定會回來找你算帳!」嘴上是這麼說,可是紹諭如果當真留在那裡不走了,他們鐵定永遠不敢再出現在這條街上。

  姿菁無助的撫著額頭,為什麼蘇州城是如此的小,小到原本不應該碰上的冤家會撞在一起?她在紹諭跟三名大漢對打時,卻已經認出他是錢包的主人了,再由他看著自己的憤怒眼神。她可以肯定,他記得她!

  待看熱鬧的人群散去後,姿菁蹲下身子收拾殘局,而紹諭仍然是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瞪視著她。

  他那灼人的目光讓姿菁覺得猶如芒刺在背,非常的不舒服。唉!老天保佑,她真的沒有精力再面對任何一場戰爭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她真的累了。

  可是紹諭偏偏不放過她,他俯身抬起一條被撕破的手絹,看著上面繡得精巧的鴛鴦圖,挑起劍眉問:「這是你親手繡的?」

  姿菁搶過他手中的手絹,塞進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籃子裡,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向回家的路。

  她現在只想回到溫暖安全的家,躲在自己的房裡,獨自舔抵這受傷的身心,可是紹諭就在後面不識相的默默跟著。走了好一段路之後,姿菁終於按捺不住轉身面對他,「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如果你想拿回你的錢包,很抱歉,錢已經被我花光了。而現在的我身無分文,根本還不了你,所以請你放了我吧!別再跟著我了。」

  「我沒打算拿回錢包,我也知道你根本還不起,所以不會要你還錢。」紹諭仍然是面無表情。

  他本以為她會像其他姑娘一樣,遇到挫折就會哭泣哀求,可是事實不然。不管是在人前或者是人後,她都是挺直著那纖細的腰桿面對一切。在這單薄的身子裡。有著一副勝於男子的傲骨,及一顆永不服輸、倔強的心。

  「那你為何還跟著我?」飢寒交迫的窘境,讓姿菁再無法顧及禮貌。她不明白,為什麼霉運一直跟著自己呢?

  「我只說不會要你的錢,卻沒說不讓你還債。」

  「那你要我怎麼還?我除了這一條命以外,什麼也沒有了。」她苦澀的說。

  「那就用你的命還吧!」

  不知為何,姿菁聽到他的話,竟有些釋然的喜悅。也好,如果他能結束自己的生命,就等於是救她脫離苦海,那她真應該感激他才是。可是紹諭接下來的話又立刻讓她跌人谷底。

  「從今以後,你的命運如何,完全由我安排!」沒來由的,紹諭對她的故作堅強既心痛又憐惜,他想保護她,給她一個安全的依靠。

  原來他也是一個貪圖自己美色的登徒子!姿菁有些失望地歎息著,「我的命運只接受死亡,如果你無法下手的話,就請不要再跟著我!」

  她無俱地迎視著他那雙銳利的鷹眼,而後轉身離去。這次,紹諭只是默默的佇立在原地,沒有再跟著她。

  母親的病情加重了,原本已經減輕的咳嗽在這兩天又轉為劇烈。

  姿菁依著微弱的燭光繡著鞋,耳邊聽著那駭人的咳嗽聲,手不由得微微顫抖著。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為自己生為女兒身感到無奈。如果自己是個男子,說不定就能找個好一點的工作,多賺一點錢來幫母親醫病,也不用讓母親受這種折磨了。

  事情到這個地步,她已經無能為力了,還是順從倪寶的意思,嫁給凌紹諭吧!這樣說不定還能為母親跟弟弟謀一條生路。

  她立時放下手中的針線。既然決定了,她就得馬上去見倪寶,談好條件,她怕再一耽擱,自己就會改變心意。

  第三章

  清晨,天未全亮,紹諭就一個人在乘風院的庭院裡練劍,想藉此把折騰了他一夜的纖細身影趕走。

  可是他越練,那道身影就越明顯,他越想忘卻那震撼人心的美貌,就越為她那強忍創傷的神情而心痛。為什麼?一向將女人當作是發洩工具的他,為什麼會對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姑娘如此的掛念呢?他不是已經決心不成親,不給凌家一個繼承人了嗎?為什麼還會對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動情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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