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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圓悅

  「妳的臉上沾著蜘蛛網了。」赤烈伸出一隻大掌,想拭去沾在她臉上的污穢。

  「別--」霎時,在陷阱裡發生的事又浮現她的心頭。她硬生生轉開臉,結巴的道:「你、你再不打、打回來,我就、就要走了。」

  「我怎麼捨得打回來?」他的虎眸含笑。

  「那好,我走了。」她害怕自己會被蠱惑,更害怕會忘記救小白的責任,當下扭身往來時路走去。

  「妳以為我會讓妳就這麼走了?」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她愕然回頭,正好望見一隻大手朝自己的頸子劈過來。

  「呃∼∼」他是想打暈她嗎?她傻愣愣的站著,一時竟沒想到要躲避。

  「咕咚」一聲,一具人體仰天跌在泥地上。

  「呃∼∼」這要被打暈的不是她嗎?怎麼倒下的卻是他自己呢?事出突然,梅憐白完全傻住了。

  「喂,你怎麼了?」她蹲下身才發現,他的肩背上還插著一枝染血的箭!

  這一跌,正好將露在外面的那一截也撞進了身體,沾滿鮮血的箭頭穿透了身體從另一邊刺了出來。他的傷口頓時血流如注。

  「……」赤烈苦笑,疼得說不出話來。

  「赤烈哥哥,你、你可不能死啊!」她下意識用手按住他流血的傷口,卻止不住如注鮮血,只沾得滿掌的血腥。

  赤烈最後的意識是--她喊他赤烈哥哥的聲音還真是好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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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滴在他的臉上,冰冷的,一滴、兩滴、三滴……赤烈掙扎著睜開眼,看見一雙微微紅腫的大眼。

  「妳為我哭了嗎?真好……」他努力抬起胳膊,撫上她瘦巴巴的小臉蛋。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為你哭了啊?」她沒好氣的拍開他不規矩的大手。

  「呵呵!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他無力的手被拍落到地上,還因此扯痛了傷口。可是,在看見她眼底來不及掩飾的後悔與懊喪後,赤烈的虎眸不禁含笑。

  「我是看你嘴唇乾裂,好心給你餵水。餵水,你懂不懂啊?」梅憐白舉起手裡的一塊碎布,繼續往他乾裂的嘴巴裡擠了一些水去。

  「原來……」只是餵水啊!他心中有些失落。

  還在大都的時候,鐵穆耳那傢伙就經常拿他自己的艷遇來刺激他,其中有一項就是美人用嘴巴哺喂美酒給他。記得當時他回敬一句「那多麼不乾淨」,將鐵穆耳那小狐狸氣得捶胸頓足的直喊「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可現在,盯著那片被他揉捏過後仍然紅灩灩的櫻桃小唇,想起它的觸感,他就有種想狠狠「咬」上一口的衝動。

  「喂,你可別想什麼奇怪的事。」看見他的虎眸發出「綠光」,好像隨時都會撲過來咬自己一口,梅憐白緊張的退了半步,伸手掩住依然紅腫的嘴巴。

  「奇怪的事?妳是說……」他發覺自己迷戀上逗弄她的滋味。

  「不要明知故問!」「啪」的一聲,她手裡的碎布丟到了他臉上。

  這布上也帶著屬於她的味道,沒有脂粉味,卻有著她身上清新的氣息。頰上的觸感告訴他,這布有些粗糙,不像他身上的精緻布料,卻又比一般的粗布更細滑些,難道說……

  狡猾的虎眸透過碎布的間隙偷偷打量她,她的外衣沒有破損的痕跡,這麼說真是她的褻……

  「喂,你背上的箭怎麼辦?」梅憐白蹭啊蹭的,又蹭回他身邊。

  「箭?」赤烈怔了怔,斜眼看去,箭頭還露在外面呢!「那些黑糊糊的是……」

  「我、我在上面塗了一些草藥,可、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將箭弄出來。」她的明眸裡滿是擔憂和害怕。

  不知道她在上面敷了什麼草藥,不過流血好像已經止住了,同樣的,這箭也有要長在他身上的趨勢了。

  該死,他可不想背著枝箭到處跑啊!

  「就這麼弄出來!」赤烈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拔出腰間的匕首,先削掉露在外面的一把羽毛,然後抓住箭頭使勁拔出。

  剎那間,鮮血又一次噴湧而出。

  「啊啊啊啊啊……」耳邊響起梅憐白的尖叫聲。

  「喊什麼,我還沒死咧!真是個傻孩子……」他伸長那只沾血的手,去撫她嚇得蒼白的小臉,還沒撫到就軟綿綿的落在地上。

  他又一次昏死過去。

  「不、不要……」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神也越來越渙散,梅憐白害怕極了。

  她拚命用手將那些藥糊密覆住他的傷口,以阻止流血,再拿起擱在一旁的草藥送進嘴裡嚼爛,以做出更多的藥糊。

  「赤烈哥哥,你不要死啊!」她嘴裡不住呢喃,藥糊混合著眼淚糊滿了他的傷口。

  天色越來越暗,山洞裡也越來越冷了。

  梅憐白擦擦眼淚,起身去揀了些枝幹枯柴,生起一堆小小的火。看看他嘴唇又有些焦裂,她又拿起碎布跑去山泉邊浸濕了回來。

  她在他身邊蹲下,正要擠出布裡的水,乾柴正好爆裂,火焰猛的往上竄,照得山洞裡一片光明。

  「呃……」她漆黑的眼眸睜得老木--是她看錯了嗎?

  她的小手飛快的解開他的衣襟,撥開那被膿血浸濕的內衫,這才發現他身上竟佈滿潰爛的痕跡。

  不,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因為傷口遲遲沒癒合的關係,而是疫病已經蔓延到他身上了!

  「天哪!」梅憐白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倒在他的身邊。

  她根本不知道,他竟是拖著這被疫病嚴重侵蝕的身子,每天跑出去給他們找吃的,更是用這傷痕纍纍的身體保護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呢?」她嘶聲問道。

  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他根本不必為兩個陌生人甘冒生命的危險。尤其,她還挾恩求報,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將他這毫不相關的陌生人拖進疫區。

  「赤烈哥哥,對不起啊!」悔恨的淚珠一顆顆滴落在他身上、臉上。

  在火光的映照中,那淚珠就像絕世奇珍,熠熠生輝。

  第五章

  大都,懷寧王府。

  這幾天,王府裡的氣氛很凝重,宮女、太監們走動之時都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挨訓。

  這樣的情景在王府裡十年難得一見,因為他們的主子懷寧王鐵穆耳,雖然貴為大元王朝最珍貴的血統繼承者,卻是皇宮裡最最謙和、最最能幹、最最優雅的人。

  當然,這是下人眼裡的鐵穆耳,而在赤烈眼裡,鐵穆耳是一個老是愛奴役別人,自己則躲在後面坐收漁翁之利的狡猾傢伙。

  既然能將一同生活的宮女和太監們騙得團團轉,由此可見他確實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可從三天前開始,鐵穆耳卻將王府裡半數以上的倒楣蛋都轟成了炮灰,原因只有一個--他視作兄弟的大諾顏赤烈,居然在前往江南調查的途中失蹤了。

  「不是叫你們幾個小心的跟著他,不許出一點紕漏嗎?人怎麼會失蹤?既然失蹤了,為什麼不去查?你們幾個跑回大都來有個屁用!」說得氣惱,鐵穆耳抬起一腳將為首的侍衛踹了出去。

  「是,主子教訓得是。」為首的侍衛被踢得飛了出去,卻不敢有所爭辯,搖搖晃晃的又跪了回來,連嘴角溢出的血漬都不敢擦一下。

  「除了認錯,你們還會什麼?!」他氣急敗壞的罵道,大有繼續動腳的意思。

  「主子,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看見為首的侍衛傷得不輕,和他交好的侍衛大著膽子辯解道。

  「盡力?這就叫盡力了?!」鐵穆耳氣得發抖。

  「主子息怒、王子息怒、主子……」為首的侍衛努哈爾跟了鐵穆耳多年,也算是瞭解主子的真性情。見他這次的震怒非同平常,當下磕頭如搗蒜。

  「說,給我詳詳細細的說來!」他重新坐回紫檀棋桌前,只是握著雪白棋子的手上青筋暴露,再也沒有之前閒敲棋子的悠閒了。

  「是。」努哈爾又磕了個頭,詳細的將這一路跟去江南的情景一一道來。

  「你是說,在經過江浙行省時,遇強人劫囚,這才失去大諾顏的蹤跡?」鐵穆耳一邊仔細聆聽,一邊在心裡迅速思考:這究竟是真的事出偶然,還是地方官吏也和脫脫有勾結?

  脫脫這老傢伙,之前還曾試探他,可是這幾天好像忽然對這件事毫無興趣,難道……

  「主子明鑒。」

  「不中用的傢伙!」鐵穆耳眼裡都是黑暗。

  「其實我們在江浙行省時,已經掌握了大諾顏的大致蹤跡,如果不是……」看主子面色不善,大有翻掌殺人之意,努哈爾的手下情急辯解道。

  話才說了一半,這個魯莽的人就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摀住嘴,卻為時已晚。

  「說!不許有絲毫的隱瞞!」

  「我……」說溜嘴的侍衛看看臉色鐵青的鐵穆耳,又看看臉色死灰的直屬上司,不知道該不該說。

  「努哈爾,沒想到你去了趟江南,別的長進沒有,南人的虛偽和狡詐倒學了七八成啊!你還有將我這主子放在眼裡嗎?」鐵穆耳森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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