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雪亮的刀子朝自己兜頭劈來!
哈哈!他從沒想過,自己這縱橫沙場的猛將,最後居然會死在一個無名的鄉下野丫頭手中,而且用的還是他的刀!
「該死,還真是恥辱!」他低咒一聲。
下一刻,他的腦袋一陣劇痛,似乎有一道閃電劈中了他。
唔∼∼他眼冒金星,隨即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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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奇怪的味道傳入他的鼻子,說香不香,說臭又不臭,卻熏得他鼻子癢癢的,好不難受。
「唔∼∼」哪個奴才這麼大膽!赤烈在嘴裡嘟嘍一句,奈何睡意濃重,轉頭又睡去了。
「噗哧。」有模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不理它、不管它!他告誡自己。奈何鼻子上卻忽然覺得好癢好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上頭蹭啊蹭的。
他皺鼻子、蠕動嘴巴……
看見躺在床上的人那可笑的動作,趴在床沿惡作劇的人更樂了。剛才只敢拿著小草搔他鼻頭,這下索性將小草伸進他的鼻孔裡。
「哈啾!哈啾!」赤烈打了幾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殘存的睡意徹底消失。
「哈哈哈哈……」笑得打跌的聲音。
「該死!不教訓你還不知道誰是主子了!」赤烈的眼睛還沒睜開就怒吼一聲。
「啊∼∼」驚慌的聲音。
「還想逃?!」不等人逃走,蒲扇般的大手往床沿順勢一抓,將一個小小的身子拎到床上。
很難說是誰驚嚇了誰。
赤烈望著那小小的身子,和潰爛的小臉,一時愣住了;而剛才還膽大包天的小傢伙被他這一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哇哇哇∼∼放開我!放開我!」一邊哭一邊用他的細腿踹他的肚子。
「唔∼∼」可憐赤烈還沒痊癒的傷口接二連三遭到幾下狠踢,痛得他面目扭曲。
他只好將這小傢伙抓到床外,騰空拎著小身子。
「姊姊救命啊!有壞人抓住我,姊姊……」小傢伙就像一尾被拎出水面的魚,掙扎得慘烈,叫得更慘烈。
頭好痛!赤烈實在受不了這魔音穿腦,放開小傢伙,雙手政而捧住抽痛的腦袋。
該死,他居然摸到頭上的一個大腫包!
「姊姊。」赤烈還在詛咒,那折磨他的小傢伙已經一頭撲進某個人的懷裡。
「妳……」雖然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臉上的污穢也洗去了,可赤烈還是一眼就認出她就是那個想要殺了自己的平胸女人。「妳沒有殺我?」
「被蒙古人追殺的都是我們南人的朋友。」梅憐白瞪他一眼,好像在說「沒看過像你這麼笨的」。
「呃,這小傢伙的臉……」他一怔。
這一路上他早就知道這些南人在蒙古官吏的苛待下過得並不好,卻沒想到她會如此赤裸裸的表達出對他們的恨意。
「姊姊不是要你待在床上的嗎?小白要乖乖聽姊姊的話喔!」這次梅憐白連瞪他也省了,直接當他不存在,一邊說,一邊牽起梅幼白的手往牆角一張看來像床的鋪子走去。
赤烈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身處一個潮濕陰暗的石屋,四壁和屋頂都有年久失修的痕跡。
「小白乖乖的把藥喝了。」梅憐白端過藥碗。
小白很聽話,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梅憐白替他清理身上潰爛的傷口,再敷上她自製的藥糊。
應該很痛吧!即使隔了一些距離,赤烈仍能聽見小傢伙的抽氣聲,但他始終沒哭出聲來,甚至還會安慰他的姊姊。
嗯∼∼赤烈暗自決定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一定要好好的報答她。至少也要留下足夠的金錢,讓他們姊弟能安排好以後的生活。
「喝下去。」他才在想著,一碗黑漆漆的藥汁遞到了他面前。
「唔∼∼」一股刺鼻的難聞味道!他還沒張嘴喝,就覺得胃裡翻攪得難受。不過,他總不能讓那小傢伙專美於前吧!尤其是小傢伙還在那頭衝著他做鬼臉咧!
他豁出去了!
赤烈牙一咬、心一橫,一口氣喝下去,可--「妳到底是不是大夫啊?這藥苦得像放了一斤黃連!」
「這裡沒有大夫。」梅憐白逕自收走他手裡的藥碗。
「他的臉已經……」看見她的瞪視,赤烈硬生生嚥下到嘴的「爛」字,含糊的道:「他的臉都這樣了,得趕緊治才行,要不去城裡找個大夫吧!」
「沒有大夫願意醫治。」她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從缺嘴的藥罐裡倒出一碗同樣烏漆抹黑的藥汁,仰頭喝下。
「妳、妳怎麼喝我的藥啊?」甚至連藥碗也用同一個!他怔了怔。「如果沒錢的話,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子……」
「沒有大夫願意來有疫病的地方。」
「疫、疫病?」赤烈伸進懷裡摸銀子的大手僵住了,「妳是說這裡出現了疫病?」
想起小傢伙臉上的潰爛,還有從他醒來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聽見外頭的人聲,甚至連聲狗吠都沒有,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不正常!
如果真是疫病……他有些不寒而慄。
「嗯。許多人都死了,村裡的大夫也早就逃走了。」梅憐白點點頭。
「妳、妳為什麼要害我?!」他就像只被激怒的獅子,猛撲到她身上。
「嗚∼∼」措不及防之下,她整個人被他撲倒在地。
桌子被撞倒了,連帶藥碗、藥罐也碎了一地。
「說!」赤烈雙眸赤紅,一雙鐵鉗般的大手牢牢掐住她纖細的脖子,令她難受得直翻白眼。
「壞人,你是壞人!放開我姊姊!」小白看見陌生男人欺負姊姊,立刻像只小老虎一樣衝過去,跳到他背上。
奈何人小體輕,根本起不了作用,小白乾脆朝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嗚∼∼」赤烈吃痛,反身就要揮出一拳。
「即--咳咳……別打我咳咳咳……我弟弟!」梅憐白的脖子才鬆了些,就拚命的抓住他粗壯的手臂。
看看被他壓在身下,和騎在他背上的,赤烈不得不承認這對姊弟無論哪一個都經不起他的一拳。
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來,他只得長歎一聲--放棄了。
赤烈翻身躺在地上,隨手將背後的小猴子抓過來,放在自己受傷較少的肚子上。
「把小白給我,他會傳染給你的。」悔憐白坐起身,伸手要接過小白。
「我覺得手裡抓個小人質比較安全。」他狡猾的道,「再說,要傳染早就傳染了。」
「可是……」
「就這樣吧!」他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說。
在赤烈看來,死於沙場和死於瘟疫其實沒什麼兩樣,只是沒那麼轟轟烈烈罷了。對死人來說,那些榮耀、名氣的,都是沒有意義的東西,只不過那對狡猾的皇帝爺孫倆,會少一個能為他們跑腿賣命的傢伙罷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在這沒沒無名的小村裡,鐵穆耳到處找不到人的苦惱樣子,就很值回票價了。
「哈哈哈……」赤烈想到開心處,不由仰天長笑。
還真是個怪人!一會兒凶得要命,一會兒又狂笑,梅憐白偷眼瞧他,暗暗咕噥。
習武之人的肌肉十分強健有力,赤烈的腹部也是如此,不但強健,還很有彈性。
小白一會兒站、一會兒坐的,玩得不亦樂乎,壓根忘了自己剛才還狠狠咬了他一口哩!更忘了要逃回姊姊身邊去。
「為什麼要連累我?」赤烈也由著他玩。
「我……」她囁嚅。
「說吧!我不會殺妳的。」就把這場瘟疫當成他的劫數吧!赤烈也算是豁達的人,發作一番也就想通了。
「我真的不想害你。」梅憐白趕緊聲明。
「哦?」他斜睨她一眼,摸摸頭上鼓起的大腫包,又暗示的看看還坐在他肚子上玩的小白--誰都看得出這孩子已經染上疫病。
「如、如果我不打昏你,你一定不願意來的。我……我也是不得已的啊!」她急急申辯,「而且我也給你喝過藥了。」
「喝藥?那碗烏漆抹黑的東西?」赤烈想起那股味道還覺得有些噁心。
「嗯。」梅憐白點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也一直在喝,應該會有效吧!」
「哦?」她看起來也不怎麼好呀!
、「不信你看,我真的沒傳染上。」看出他眼裡的不信任,她急急的拉起袖子,讓他看看瘦骨伶仃的手臂。
「嗯。」的確沒發現潰爛的疤痕,赤烈點點頭,「我就姑且相信妳的藥有效吧!」
見他終於相信自己,梅憐白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妳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連累我?」他將一切看在眼裡,表面上不動聲色。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只是個瘦小而長相平凡的小丫頭,可當她說這話時,身上似乎籠罩著光芒,尤其是那雙眼,散發出強烈的光彩。
受到那光彩的吸引,赤烈心臟怦然一動。
「我對你也算有救命之恩吧!」她猶豫了下,終於問道。
「怎麼,還想挾恩以報啊?」他的濃眉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