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妳在說什麼?妳人到底在哪裡?』他往會場的另一端走出去,避開人群,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談話。
「你不用找我,你找不到我的。」她誤以為他在找她。
她的話定住了他的腳步。她知道他正在往外頭走?難不成她也在飯店裡?
他焦急地回身,四下搜尋著她的身影。
羽心連忙閃進窗簾後,偷偷地覷著他。
『妳在飯店裡對不對?」他的視線往上頭的房間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為什麼要說這些話?』
「你明白的,為什麼還要我重複一次呢?我已經把我所有的一切都雙手奉上了,你要『富盛金控』,我便將它送給你,你不想要見到我,我也會躲得遠遠的……」
『羽心,妳到底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想要「富盛金控」了?我什麼時候貪戀妳的財富了?』她的話令他慍怒。
「我都已經明白了,你為什麼還要偽裝呢?」她深吸了一口氣。「也許這就是你最高明的地方,嘴裡說不要,卻讓我心甘情願地送上。很多時候我都不明白你,心明明這麼狠,怎麼說出的話會這樣溫柔……」
『妳到底明白什麼?』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誤會存在。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你對我做的事這麼殘忍,我還是狠不下心來恨你,我是不是很沒用?」她難過地蹲下身,任痛苦的淚水溢出眼睫,模糊了視線。「我知道恨你會讓自己好過一點兒,但就是學不會恨你,也許這一輩子都學不會……」
她啜泣的聲音從另一端傳進他的耳膜裡,震撼了他的心,焦慮頓時取代了憤怒。
『羽心,我不懂妳話裡的涵義,妳說出地點,我去找妳。』
「何必呢?反正你要的,已經全都在手中了,我出現與否對你而言根本不重要。」
『我不許妳說這樣的話。什麼叫我要的?我要的東西從來都不是「富盛金控」執行長的位置,而是妳。』他想,她一定在飯店的某處,否則怎麼會知道他的行蹤呢?
「求求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來哄我,我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了……」她痛苦地揪著衣角,渾身發顫。
『妳怎麼可以質疑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們之間,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付出,我一個人在努力,我一個人在費心經營。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你根本不想要愛我,是我癡纏在你的身邊,是我自己搞不清楚狀況……」她喃喃自語著。
『羽心,給我一個機會,我才剛開始愛上妳,妳要給我一點時間去付出,去學習怎麼愛妳,去經營我們的關係--』
「求求你!」她痛哭地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這些話來動搖我的心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離開你,不讓自己再活得那麼卑微的……」
隱隱約約的,她低低的哭泣聲傳進他的耳中,令他的心猛然抽緊。
『羽心,不要哭……』他萬般不捨地柔聲勸慰。
「讓我哭,讓我哭完這一次,再為你流一次愚昧的眼淚,以後我會堅強,我會好好的,不去計較我們之間的糾葛……」她隔著玻璃,遠遠地望著他。
『我知道妳在飯店裡,妳快點下來,否則我會一間間去搜,把妳找出來。』他倉皇地跨出中庭,快步往大廳走去。
「不要這麼費心,我不會跟爺爺說的,我什麼都不會說,你可以安心地掌管『富盛金控』,得到你所想要的。」她終究還是捨不得他難過。
『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會一心認為我是為了「富盛」才接受妳,但我想妳一定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有所誤會。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在手機裡說不清楚,妳快點出來。』他快步地走向大廳,向服務台詢問房客名單。
在手機另一端的羽心,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後,用手背抹著臉上的淚水,連忙提起行李箱,踏出房外,由走廊的另一端離開。
『妳還在聽嗎?』他一邊指示服務人員查詢她的名字,一邊聽著手機。『沒有我的允許,妳不准離開,知道嗎?』
她等著電梯上來,深吸了口氣。「你再也不能命令我了。」
當他看到房客名單上有她的名字時,連忙奔到走廊上,等著電梯下樓。
『難道妳以為躲避可以解決問題嗎?』他搭上電梯,焦急地按下樓層按鈕。
她搭著電梯下樓,恰好與他錯開。
「我只知道時間是治療傷口最好的解藥,距離是平復心情的良方。只要我走得夠遠、夠久,再大的傷口都能癒合。」她拉著行李箱,踏出電梯外,連忙從飯店的側門離開。
然後,她搭上排班計程車,往火車站的方向行駛。
她要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到台灣,不要再見到這裡的一草一木。
她低頭收線,看到手機螢幕上他們的親暱照片,還有過往甜蜜的簡訊,一則則都灼傷她的心,再度逼出一串串豆大的淚水。
她告訴自己會好起來的,就像十三年前雙親遽逝時,她遠走英國後,還不是將傷口修補好了。
所以,這次一定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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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爾傑奔走在飯店的走廊,抵達她下榻的房間時,用力撳下電鈴,推開房門後卻只見人去樓空。
他連忙又撥了她的手機,卻發現她已經關機。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連忙奔下樓,在大廳裡找著她的身影,卻意外地撞見周紹德。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看你一個人忙進忙出的?」周紹德關心道,而且怎麼酒會都快要結束了,卻還不見羽心的身影?
「我在找羽心,她方纔還在飯店裡,但現在卻失蹤了。」荊爾傑壓低音量,附在他耳邊說道,深怕消息走漏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失蹤?!」驚愕佈滿他的眼。
「我想她對我有一些誤解,也或許她沒有失蹤,只是在鬧脾氣。總之,我會把她找出來的。她應該剛離開飯店沒多久,我先出去找她,晚上我們在家裡會合。」
「好。」
荊爾傑奔出飯店外,在浮動的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
周紹德沒有心緒再待在會場裡,吩咐司機備妥車回去周宅。
一路上,他的心忐忑難安,擔心羽心會出了意外。晚年喪子已經對他造成很大的打擊,他不想再連最後的一脈血親都失去。
回到周宅後,周紹德踩著沉重的步伐踏進家門,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偌大的豪宅,冷風由窗戶灌入,令人更覺得孤寂。
此時,一陣鈴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傾身接起電話。
『爺爺,我是羽心……』她站在月台前,手中握著票根,等著開往花東的列車。
「羽心!妳人在哪裡?爾傑怎麼說妳失蹤了呢?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他焦急地問道。
『我……』她答不出自己的位置,因為不想讓人找到。『我沒有失蹤,只是突然不想參加酒會。』
「妳人在哪裡?快點回家!」
『爺爺,我暫時還不想回家,我想一個人好好地冷靜一下,思考我人生的方向。我想,是我該長大好好面對現實的時候了,我不能一輩子都躲在您的身後。』
「那爾傑怎麼辦?你們的訂婚宴怎麼辦?」他一直期待能將她親手交付給荊爾傑,也算是了卻他一樁心願。
『不會有婚禮了,我不會嫁給他的。』
「妳在說什麼傻話!」他慍怒道。
『我突然發覺自己和他並不適合,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喜歡他,所以……』她深吸口氣,抑住想哭的衝動。『總之,我想一個人出國靜一靜,等我安頓好會和您聯絡的,不必為我擔心。』
「妳隻身在外,教我怎麼能不擔心呢?」
『我從小就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不也是好好的嗎?您就當我出國去進修,這樣就成了,再見。』她在淚水決堤前匆匆收線。
周紹德聽著斷線的嘟嘟聲,連忙喚來管家前去羽心的房間查看,只見她早已收拾好簡單的衣物,只在化妝台上留下一枚戒指,連隻言片語都沒有。
此時,荊爾傑挫敗地回到周宅,在管家的帶領下進入客廳,與一臉倦容的周紹德對望。
「羽心剛才來過電話,說要與你解除婚約,這枚戒指是她留下來的,應該是要退還給你。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周紹德關切道。
荊爾傑疲憊地癱在沙發上,握著那枚鑽戒,彷彿上面還留有她的體溫。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她好像誤以為我是為了『富盛金控』才願意和她訂婚。董事長,我真的很抱歉。」
「她說她想一個人出國去靜一靜。」
「她有說要去哪裡嗎?」他焦急地問著。
「沒有,她說安定好之後會和我聯絡。」
「既然她想出國就必須搭飛機,我現在馬上聯絡海關以及機場的相關工作人員,並且派人在機場盯著,只要她一出現就馬上跟我們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