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得到周紹德部署的苦心,既想讓羽心擁有幸福,又不想失去辛苦一輩子的王國。
兩人眸光接觸之際,彼此的想法都瞭然於心。
周紹德露出激賞的目光,這小子還在觀望「富盛」的狀況,雖然外界看起來平靜無風,但實際上公司裡早已派系分立,彼此都在爭奪最後的主導權。
「再說,我不希望別人認為我是因為『富盛金控』的利益才和羽心交往,這會使她受到傷害,也會侮辱我的尊嚴。」他坦白地說出內心最大的顧忌。
「那麼摒除羽心不談,我們來聊聊大事。聽說『卓爾電通』這季獲利豐潤,有機會在歐洲電信展嶄露頭角。」周紹德微笑道。
「這一切都是我大哥主導有方。」
「他的確是一個很優秀的領導人才,配上荊爾勳的研究團隊,『卓爾』的前景一片光明。」
「您過獎了。」
「不過,我一直認為『卓爾』有你大哥領導就夠了,以你MBA的學識與經歷,很適合進軍金融界。不諱言,我觀察你很久了,一直有意延攬你加入我的經營團隊。」
「謝謝周董事長的賞識。」他含笑道謝。
「現在你既然已經決定和羽心在一起,就必須要有這層考量,重新做好人生規劃。」周紹德意有所指。
「我明白。」
「我相信以你的智慧,知道怎麼製造最完美的出線機會。」
「當我想清楚後,我會給予答覆的。」他站起身來,禮貌地與周紹德握手。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
荊爾傑步出董事長辦公室,在長廊上等電梯時,剛好與蘇子騰碰上。
電梯的門開啟,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入,窄小封閉的空間裡,肅殺的氣氛一觸即發。
荊爾傑寒著臉,不悅的情緒讓臉上的線條愈顯剛硬。
蘇子騰死命盯著他倒映在門板上的臉,隨著電梯不斷往下降,他想接掌「富盛金控」的機率似乎也逐漸降低。看來那隻老狐狸已經決定延攬荊爾傑入主「富盛」了。
如果在老狐狸那邊失利的話,那麼就從小綿羊那兒下手,他會奪回屬於他的一切的!
荊爾傑凜著臉,沒有打破沈默的意願,電梯抵達大廳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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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心躺在病床上,百般無聊地翻著雜誌,腦子裡想著的是荊爾傑。她覺得自己有一點變態,竟然愛上了住院的感覺,因為每一次躺在醫院裡,他們的感情就往前跨進了一步。
她的身體雖然病著、受著苦,但心裡卻是甜的,脹滿了幸福感。
荊爾傑天天來醫院陪她,餵她吃粥,替她削梨,說笑話逗她開心。
他不再對她冷漠,常常在她的耳畔說著情話;他不再疏離她,對她百般討好,事事遷就。
這場車禍對她而言實在值回票價,可惜啊,痛的不是她的腿,否則他肯定會抱著她上上下下,巴不得變成她的腳,替代她的行動。
荊爾傑每天一下班就會立即趕到醫院來,有時甚至會把公司的卷宗帶到病房裡批閱,只差沒二十四小時陪著她。
他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她穿著淺藍色的袍子,頭上纏著紗布,表情十分脆弱且無助。
「怎麼了?」他關上房門,走到她的身邊。住院數十天,她整個人瘦了一圈,讓他覺得自責又歉疚。
「沒什麼事,只是頭有些癢。」她隔著紗布輕輕地搔著癢。
因為她不習慣陌生人親近,所以都是由張姊兼任看護,照顧她的作息,但是這幾天張姊的兒子病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再要求她來醫院。
「妳想洗頭嗎?」他想她一整天都窩在床上,應該很不舒服才對,否則她不會露出這種神情。
「沒關係,等明天張姊來再洗好了,反正忍一下就過了。」她笑得傻兮兮的,反正只要有他陪,即使有千萬隻蚊蚋叮咬她也不覺得苦。
說著,她忍不住又搔了一下頭皮。
他走近,坐在床沿上。「我看看能不能把紗布拆掉,額頭有縫線,只要小心一點不要碰到水應該沒關係。」
「不要啦!我的頭好多天沒洗了,你不要碰啦……」她還想在他心中留一點完美的形象呢!
「有什麼關係,我連妳睡覺時流口水的樣子都看過了。」他取笑道。
「哪有!」她害臊地用手背拭著唇角。
「來,我幫妳洗……」他提議著,並且動手研究著該如何拆下繃帶。
「什麼?!」她錯愕地瞠大水眸。
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要幫她洗頭?!
「嘴巴張這麼大,蚊子都要飛進去了。」他已經將繃帶拆下,纏繞整齊地放在方櫃上。
「可、可是這樣好嗎?」他願意陪她,她就已經很高興了,再讓他替她洗頭,她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仗著生病奴役他。
「不信任我的技術嗎?」他不服氣地挑高眉。
「不是啦!是覺得過意不去……我這樣好像對你很壞呢!」他這麼溫柔,會讓她愈愛愈深的。
「怎麼會?」他攏攏她的長髮,小心地在她的傷口處貼上一層防水的透氣膠布,防止水滲入。
荊爾傑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浴室裡,又在洗手台的臉盆裡裝滿溫水,然後把她帶到浴室裡,準備替她洗髮。
羽心害羞極了,卻又貪戀他的寵溺。他坐在椅上,她則像個小孩般躺臥在他的大腿上,他一俯身,胸膛就貼近她的臉,淡而好聞的男性氣息縈繞著她,令她耳根泛紅,心跳如擂鼓。
荊爾傑試著水溫,將洗髮精加點水,在手心搓揉起泡,而後輕輕地揉在她的頭皮上,烏黑的髮絲穿過他的指尖,他一手撐住她的頸間,小心地不讓泡沫沾濕傷口。
他溫柔的舉止令她的心顫抖著,躺臥在他懷裡的這一刻,她知道他也是愛她的,否則他不會待她這麼好。
「想什麼?」他看著她發怔的小臉問道。
「想我真是幸福,可以讓你替我洗髮。」
他一吋吋地移動指腹,有節奏地按摩著她的頭皮,接著又拿蓮蓬頭小心翼翼地清洗著如絲緞般的長髮,最後拿起乾淨的毛巾拭著她的發。
羽心捨不得離開他的懷裡,貪心地享受他溫柔的舉止,看著他細心地拭著髮梢上的水漬,又拿吹風機替她烘乾,
她的發乾了,心也暖了。
她覺得他們像極了一對恩愛的夫妻,如果可以,她想用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來交換這份幸福。
「妳這麼容易被討好啊?」他笑著,雙手靈巧地替她纏上繃帶,完全沒有沾濕傷口。
「嗯!」她像個孩子般賴在他的懷裡撒嬌。
荊爾傑看她的眼神,已從初識的冷漠、輕蔑,到現在的溫柔。
因為她,他學會體諒、學會付出、學會討好,學會了卸下驕傲的尊嚴去領受一份真誠的愛。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檢查她的傷口,她輕柔的鼻息吹拂在他的臉上,騷動他的胸臆,讓他忍不住想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炙熱的唇瓣緩緩地貼近她的嘴,她卻害羞地避開了。
「我剛吃藥……」她困窘地嚥著唾沫,喉頭溢滿藥的苦味。早知道他會隨時索吻,她就去刷牙。
「沒關係,這叫妳藥中有我,我在妳藥中。」他的額抵著她的額,鼻尖相觸,趁她沒防備時,輕輕地吻住她的唇。
她閉上眼,感覺他的唇曖昧地笑著,他的齒頑皮地輕咬她的唇瓣,他的舌靈巧地探入她柔軟的唇內,汲取她的甜蜜。甜中泛著淡淡的苦味,恰如他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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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騰輾轉得知周羽心發生車禍住院的消息,探聽到醫院的病房後,馬上訂了一束花,前往探視。
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到荊爾傑的弱點,分化他們的感情,讓她徹底對荊爾傑絕望、痛恨,阻止他進入「富盛金控」!
都怪他盤算錯誤,以為在周紹德的心中她只是個無知的千金小姐,殊不知她竟有決定「富盛」接班人的權力。
醫院裡刺鼻的藥劑和消毒水的味道令他生厭,他沈著臉,推推鼻樑上的鏡架。若不是為了日後的大權著想,他才懶得與她虛與委蛇,賣弄感情。
他不耐煩地站在大廳前等著電梯。
荊爾傑扶著羽心走出X光室,要返回病房時,遠遠地就看到了蘇子騰的身影。
「是子騰哥……」羽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完全沒發現荊爾傑瞳眸底的暗潮洶湧。
他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旋身背對蘇子騰,低聲問道:「想不想去看夜景?」
「咦?」她好奇地昂起頭。
「我們去看夜景。」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企圖讓人認不出她的背影。
「現在嗎?」她單純地回頭,看了一下蘇子騰。「但是子騰哥好像是來探我的病,手裡還捧著花呢……」
「沒關係,他在病房裡沒見到妳就會走了。」他加快腳步,帶著她從長廊的另一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