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麼?」
Becky沉吟了一會兒,說:「清粥小菜吧,但要我喜歡的那一家。」她強調說明。
逸青算算到那家店的路程,一東一西距離遙遠,剛追求時還有那般熱忱,如今兩人相處也快四個月了,老實說,熱度多少退了些。
他皺著眉頭回答太遠,路上順便買去就去,她起初不願,硬拗著一定要自己指名的那一家,後來想想,人來已是難得,遂不再堅持。
於是他在路上買了點東西,往南京東路前進。
Becky的住處打點得很舒適,傳說她離過婚,自前夫那裡揩來不少錢,但她始終不承認,只說:「那些錢是我媽留下來的,部分則是我以前跑單幫賺的,你別聽他們胡說。」
Becky的年齡始終是謎,據說她已經三十歲了,可是她的皮膚和她的容貌卻像二十三、四歲一樣。她說錢能使女人永遠漂亮。
逸青交往的女人都有同樣的特性——獨立而不青澀。他喜歡好聚好散,沒有多餘的精力負擔分手後的是非,所以他從不找小女生下手。和他來往過的女人也通常沒有怨言,只記得他的出手闊綽和體貼。對大部分的女人來說,他是個好情人,只可惜拴不住。
曾經有個女人對他說:「我真希望你這顆心不要再跳了。」
他當然知道她話中的意思,只不過仍是含笑地回答:「不跳的話,不就變成死人。」
他飄泊的心直到最近才有點疲累之意。但,明顯地,Becky也不是個好港口。
到達Becky的住處已近午夜,她並不急著吃宵夜,一見到他就撲前擁抱,對他又吻又摸,竟連到房間都等不及。
兩個人的衣服沿著玄關一路脫到客廳,挨到沙發便雙雙跌落下去。受到她的逗弄,逸青原本冷淡的熱情被挑了起來,接過主控權,把她激得嬌喘連連。
幾天來的冷落都被拋在腦後,眼前的Becky滿足於他的熱吻,一把火自頭部竄燒到腳底。她的反應足以證實她的經驗老道,如何扭擺如何哼唧,就像經過無數次排練,點得恰到好處。
逸青的吻直直落下,用嘴叼去她身上最後一縷薄布,倏地懸住不動。Becky急了,直湊上身體問他怎麼了,他沉默不答。他靜靜地等待,觀看她忍耐不住的心急模樣。
Becky忘掉腦中計劃好的反應,性急地貼在他的身上。「求求你,快點。」
這才是他要的真正反應,純粹人類最原始的愛慾,超過自己的想像,如脫韁的野馬無法控制。
他終於回應她的要求,以動作換來狂喜極致的呼喊,代表她的勝利。
夜色愈來愈深,像貓的瞳孔一樣,濃的見不到底。
主菜過後,他和Becky又享受了道甜點,她仍是意猶未盡,可又不敢打破他從不過夜的紀錄,半嗔半怨地瞅著他道:「真的不留下來?」
逸青搖搖頭,沒有說話。見她眼淚半掛在眼眶中,明知那串淚水來得容易,卻還是伸手抱了抱她。「我得顧及奶奶。」這一向是他最正當的理由。
Becky忍著些話不敢說出口。她不是沒想過自己的條件,但還是忍不住有點遐想。「你還不想結婚?」
逸靜蹩住心裡的回答,搖頭。舉起食指,他堵住她想再說的話。「別說,這個話題我們討論過的不是嗎?」
她委屈的點頭,一滴淚開始往下掉。
「好了,甜心,別哭。」
「我不是你的甜心!」她突然掙開她的手,控訴地說:「你根本沒有娶我的打算,你跟其他男人一樣,只想要我的身體。」
他僵直著臉,不吭氣。
她顧不得形象,又尖叫起來。「就算我離過婚又怎樣,難道我就不能再擁有幸福嗎?」
她看著逸青的臉色愈來愈僵,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太多,她連忙住嘴,改回原來的懷柔政策。
她哇一聲哭倒在他身上。「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我瘋了,我只是最近沒見到你,想你想得瘋了才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
逸青的身體仍站得僵硬,Becky著急的抱著他。「逸青,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她心裡不免害怕,只要他一日未結婚,她就有一日的希望,她可千萬不能把自己的路給搞砸。比起其他男人,逸青對她可好多了,他從不打她,也極少罵她,甚至還算寵她。她心急的又哭又喊,「你說說話啊,你不理我了是嗎?」
他終於把手搭在她肩上。「不會,我沒生氣。」他吻了吻她濕潤的臉頰。
她總算放了心。「我不再跟你胡鬧,你可不能不理我。」
「好。我再打電話給你。」他放掉依依不捨的她,刻意不去看她已經花掉的臉。
離開Becky住處,逸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看來是該準備結束的時候了。他的理智告訴自己,每當女方有眷戀的念頭,就差不多是喊停的時候了。這樣或許有點過分,但打從一開始他便和對方說好遊戲規則。
這種愛情遊戲從前他樂此不疲,而現在,他卻覺得有點膩。是不是年紀愈大,愈承受不起道德上的罪惡感;也或許,他想定下來了。
整個回家的路上,他的腦子淨繞在這上面不斷地打轉,車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抵達家門。
他想把車子繞進車庫,卻沒想到迎視前方一對光亮的大燈。銀色保時捷滑進唐家太門,他看著搖滾王子吳捷矯健地躍下車子,打開右方車門。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誰,稍早在舞廳時他們已碰過面。
逸青坐在車內望著留衣下車,然後站直身子。顯然她也發現到他了,透過車子的玻璃向他望了望,他看不見她眼睛的顏色。
她蹬足在吳捷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吳捷垂下頭來靠近她。他清楚得很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吳捷的嘴靠向她,他詛咒自己選的好時機。
留衣反應很快,僅讓吳捷刷過唇角而已,他的嘴還沒來得及停駐,便讓她閃了過去。還好她有分寸,知道有觀眾在,沒讓吳捷再有機會行動,一個箭步往後退了一大步,並且順勢推他一把。
「快走吧!」逸青聽到她這麼喊。
吳捷並沒表現出嚴重的失望,他鑽進車子裡,技巧熟練地將車倒開出去,一下子便消失在夜幕中。
留衣仍站在原地,盯著逸青開車進人車庫。而當他自車庫走出來時,她的人已消失不見。
他回憶她的眼神,和好幾年前一模一樣。但她有什麼資格譴責他?她不也在外頭鬼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他大可以用不著再害怕她的眼神。
三點四十分。他看了看表,表上清楚寫著時間。哼!他不禁冷笑。從十二點到三點這段時間,他懷疑唐留衣和吳捷一直待在舞廳裡嗎?還是和他一樣,嘗過了令人銷魂的饗宴也說不定啊!
第三章
由於逸平工作上的關係,高奶奶抱怨不下數次,說是和他在餐桌上見面的機會愈來愈少。她念及孫子大了,各有各的世界,工作的工作、交朋友的交朋友,唯一堅持吃飯的時候要盡量到齊。
奶奶說:「我再看你們的次數也不多了,你們就讓著奶奶點。」
「奶奶,您怎麼這麼說,瞧您的身體還這麼硬朗,每天又固定早起運動,您還有好幾十年可活呢!」逸青哄著奶奶。
奶奶瞟瞟這家里長得最俊的二孫子,忍不住啐他,「別把你哄女朋友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她又說:「這逸平當兵回來也好一陣子了,成天還把玩著手上那台相機,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通常只發表重要意見的逸安開口道:「奶奶,您別操心,逸平想做什麼,自己心裡應該有譜,就算他打算玩一輩子相機也未嘗不可,只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逸青一向佩服大哥,對他的想法總是支持到底。「奶奶,大哥說得沒錯,公司有大哥和我,暫時還忙得過來。」
「這不是委屈了你們。」想當初這兩個兄弟連猶豫的機會都沒有,硬是得拋開自己的興趣喜好進公司幫忙,雖然她也寵愛這最小的孫子,但總怕落得偏心的口實。
逸青代哥哥回答,「怎麼會委屈,我們都做得不亦樂乎呢!」他誇張的說法逗樂了奶奶,奶奶也就放棄追究逸平的前程問題。
她又對另一件事起了興趣。「咱們家逸平是不是和唐家女兒走在一起?聽說她那個裸背的廣告是逸平拍的。」
逸青和逸安兩人相對而視,擔心奶奶守舊的觀念,認定會拍暴露鏡頭的人便不是不好。
「奶奶,那種照片通常前面都會有遮掩。」逸青解釋道。
「我當然知道。」奶奶的口吻又好像在怪他們把自己當成老骨董。「前後都露的話,價格當然又不同了。」她世故的說了這句話,令兩個孫子差點噴飯。
奶奶用嚮往的眼神說:「說實在的,唐家那女孩的皮膚挺好,不過,想當年,我也不輸給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