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侍他同陌生人一般。
逸青苦笑。不然,他希望能得到什麼?
他回到家中,經過逸平房間,停住腳步,嘗試性地敲敲門。
「進來。」門內傳來逸平的聲音,顯然逸平也還沒休息。
逸青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入。他這無憂的弟弟正坐在滿是底片的床上,檢閱著自己的成果。
看見來人是他,逸平笑著和他打趣,「二哥,這麼早回來。」
逸青小心躲過到處散落的底片,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是啊!」
「有些好玩的沒有?」
逸青搖著頭。他也學逸平拾起底片朝著光源探視,看出模糊的影像是一個女人。
「又是唐留衣?」他問道。
「嗯。她下一張專輯的寫真。」逸平邊說邊朝他丟來一疊沖洗好的照片,逸青順手撿起。
逸平的確適合吃這行飯,所有的神韻抓得極好,留衣在他的鏡頭之下,一舉手一投足都顯得十足的女人。
「你要小心。」逸青遲疑地開口。逸平是他的弟弟,他總不能見弟弟受傷而不顧。
「什麼?」逸平覺得奇怪,開口問他。
「我是說,」逸青停頓一會兒,才說:「唐留衣長得那麼漂亮,一定有很多人追。」
逸平覺得他說的話理所當然。
「所以……」
「所以什麼?」逸平問。
逸青一臉尷尬。「所以,你要有所防備,以免她變了心。」他先是采暗示方式。
沒想到逸平當場傻住,然後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二哥這可是在提醒你。」逸青怏怏不樂。
逸平還是一股勁地笑。「你的意思是說,我和留衣?」他發問時仍不停笑著:
「不是嗎?」
「我的天啊!」逸平笑得直拭淚水。
逸青沒好氣地等著他的笑告一段落。
「我怎麼可能和她。」
這時輪到做哥哥的傻眼。「為什麼不可能?」
「說我們是哥兒們還差不多。」
「怎麼會呢?你幫她拍照,尤其是那一張裸背的照片,她更是指名要你掌鏡不是嗎?」逸青不解的問。
「我說二哥,你沒談過戀愛嗎?拍個照片就叫戀人,那些攝影師怎麼辦?拜託,你在情場上翻滾了這麼多年,別辜負你的盛名好不好?」
「可是,她要當歌星的事也只找過你商量。」逸青還是不懂。
「拜託,那哪叫商量?讓我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吧!有一天唐留衣小姐跑來找我,她說:逸平,幫我拍照,我要唱歌,需要一些沙龍照。」他學著當時留衣篤定自信的說話模樣。「所以,請你搞清楚,我高逸平是托唐留衣之福,才變成名攝影師。」他對著逸青自嘲地說。
「原來,我們都錯了。」逸青喃喃自語。
「是的。留衣是很有自信的人,她對自己做的事非常有把握,旁人是沒辦法影響她的。」逸平稍作補充。
逸平和留衣算是不錯的朋友。據他瞭解,留衣沒有多少知心好友,她習慣獨來獨往,或許是因為家庭環境所造成。留衣是唐家獨生女兒,而雙親又長年在外經商,所以從小自己一個人玩慣了。
逸青思索著說:「那麼,她是想出名?」
「哈!你又錯了。」逸平再次否定他的想法。「二哥,你聽過她唱歌沒?」逸平突然問他。
逸青不感興趣地搖頭。「靡靡之音,我沒興趣。」
「找個機會吧!」逸平收拾好一床的底片,對他建議道:「你會發現她的歌聲真的不錯。」
他當然不知道,因為在記憶中,逸青從未聽過她開口對他說話,對於她的歌聲,自然也就發生不了多大的興趣。
隔天逸平和留衣接了攝影棚的通告。
棚內製造出一股柔和安適的氣氛,逸平讓留衣坐在一張椅子上,輕輕地讓她仰頭露出光潔的頸項。光源由左邊斜照過來,產生一種放射狀的光芒,另一邊的反光板則鎖住其他的燈光。她就像個發亮的主體,耀眼而不失浪漫。隨著音樂的律動,留衣緩緩擺弄姿勢。
逸平使用連續變焦鏡頭,不放棄任何一個臉部動作。他的手十分忙碌,嘴裡卻不經意地問著:「你到底做了什麼?我哥突然警告我。」
留衣維持臉上的表情,淡淡地說:「沒什麼啊!」她心裡明白逸平說的是逸青。
又是快門按下的聲音。留衣再換一個姿勢,她兩手攏起蓬鬆如雲的秀髮,下巴微微縮起,露出勾人魂的笑容。
「他說什麼?」留衣問道。
「他說你長得漂亮,必定有很多人追你,教我要小心提防,以免你給我戴『綠帽子』。」逸平主動地加上最後一句。
一串爆笑聲不由自主地衝出留衣的唇中。
「停停停!」站在一旁觀看的經紀人頻叫暫停。
逸平無奈地放下相機。
留衣的經紀人管得緊,任何照片姿勢都得經過她同意,看見留衣笑得厲害,她苦著臉說:「我的大小姐,你這一組照片是『澄金店』的宣傳照,訴求的是女人味,你幹麼笑得這樣開心?」
「都是逸平害的,他不逗我笑不就沒事。」留衣壞心腸的把過錯往逸平身上推,他只有倒楣地翻著白眼。
「我好累,陳姊,讓我休息一下嘛!」留衣撒嬌地說著,陳姊招架不住她的軟功,只得宣佈休息十分鐘。
計謀得逞,留衣立刻恢復原來平靜的表情。
「嘖,我發覺女人真的很可怕。」看見她前後兩秒截然不同的表情變換,逸平心有餘悸地說。
「什麼意思?」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樣,逗樂了留衣。
「錯了,那是聰明女人的權利。」留衣糾正他的說法。
「對,像你一樣。」他開玩笑的說。
留衣突然安靜下來。
「喂,你怎麼了?」逸平發覺到她的沉默,好奇地問她。
「逸平,我問你,你真的覺得我是這種女人嗎?」
「當然不是。」他沒想到留衣會突然這麼認真,趕緊辯稱,「我只是開玩笑的。」
留衣歎口氣說:「可是,事實的確如此。我和別的女人不同,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一定要得到手。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怕?」
一向自信滿滿的留衣變得不再肯定。逸平模模她的頭安慰著,「不。你一點都不可怕,至少你不會害人,不是嗎?」
留衣點點頭。
逸平看著難得乖順的她,不禁笑了起來。「至今我還記得你來找我拍照的那一天。」
「哦?」
「你很有自信我一定會幫忙,當我問你為何不找唐伯伯幫你,你卻執意不靠家人庇蔭,你似乎知道自己絕對會出名。」
「我的確知道啊!」留衣又恢復之前的自信。她噘起嘴巴說:「你忘了我要的東西,我一定會得到。」
「哦!那麼我問你,你下一個目標是什麼?」逸平感興趣地問她。
「不告訴你!」留衣不作正面回答,神秘的瞇起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再度轉濃,一抹誓死不休的堅定閃過她的眼中。她已經採取了行動,這是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逸青轉移陣地,不再出現在陽明山上的俱樂部,留衣的影子卻沒因此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她是個知名人士,只要稍加注意,不難發現她的行蹤。
為了滿足人們偷窺的慾望,豐富乏善可陳的日子,媒體總愛繞著俊男美女打轉,冀圖從他們身上挖出一些花邊消息。
世界三大男高音在台北演唱,是藝文界的一大盛事,佔據影劇版重要篇幅。逸青平日鮮少翻動這種版面,今天卻心血來潮地瞄了一眼。
和昨晚演唱會轟動的程度不相上下,留衣盛裝的彩照與標題並列在醒目的位置。她的穿著出自范倫鐵諾的手筆,一襲銅色絲質薄紗洋裝,纖白的肌膚若隱苦現,更襯托出洋裝上金色繡花的無比燦爛。
站在留衣身旁是最近紅透半邊天的搖滾歌手吳捷,吳捷一反平日誇大的穿著,身穿古典式的絲絨西裝,露出圓領套衫,更顯現挺拔的身材。
看它倆規近的模樣,不像是彼此僅有耳間的階段。果然新聞的標題是——歌壇上的金童玉女,相約出席演唱會。
逸青冷冷一笑,沒再仔細詳讀內容。想必郭翔平就和他手中的報紙一樣,翻過一頁即算了,他又何必在意?留衣愛交幾個男人那是她的事,何況逸平不是說過,他們之間只有工作關係和鄰居的情誼,其他什麼都沒有,他大可不必掛心.他的眼光移轉至下一頁的財經新聞,心也收回至此。
第二章
不同於陽明山俱樂部的清幽,逸青這一次選擇流連的地點竟異常喧嘩。黑金色的牆打上暗紅燈光,一個搶眼的雙層升降舞池霸佔住舞廳的中央,四個角落則分別站立著造型高大的喇叭。
逸青面對著超廣角的電視牆而坐,耳邊淨是鼓操的音樂和沸騰的人聲,他卻完全不受影響,啜飲著手中的啤酒。
整個舞廳幾乎座無虛席,連站著的位置都快沒了。他單獨一個上前來,卸下領帶,拆開胸前的鈕扣,那股不經意的性感便流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