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的傢伙!誰要聽你——」
凜忽然輕碰了下晴空的手臂,晴空迅即頓住了話轉頭看他。「什麼事?」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擺了下頭,眼裡靜靜顯示著希望她「不要生氣」的訊息,還有雖不易察覺但她卻看得出來的憂慮——他不希望她為了他和她的兄長起爭執。
輕吸口氣,她緩下脾氣,放軟了目光,在他深邃如冰川的溫柔眼瞳中得到了平靜與安詳,不再劍拔弩張、憤憤不平,甚至還朝他輕笑了下,表示她已經不生氣了,要他安心。
對於晴空在短短幾秒之內如此大幅度的情緒轉變,墨天與皓天雖然早就明白晴空對凜放下的感情,但仍是感到相當訝異;而初次親眼見識到的勵天就更不必說了,他已經驚愕得完全說不出話了——這真的是那個驕縱任性到無窮天邊去的那個晴空嗎?竟然會顧慮到別人的心情?而且竟然還願意克制住自己的脾氣,只因為別人的一個眼神?真是太教人難以置信了!
晴空看回勵天,沉穩道:「所謂的一見鍾情,不就是不由自主地被一個人吸引住目光嗎——我對凜一見鍾情。更何況,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是先有『喜歡上』的事實,然後再去找理由的。」
凜聞言,輕輕看了她一眼,雖然已聽過晴空的這個說法,但他仍感到有些無法置信;論相貌,他的長相只能算是剛毅端正,並非絕對的出色,尤其在比較起眼前這幾個晴空從小看到大的兄長之後,他相信他的相貌並無法成為吸引住她目光的主要焦點,並非他妄自菲薄,只是有相當的自知之明。而性格就更不必說了,以他淡漠寡言、又無法融入人群的孤僻性格……他真的不懂,為何晴空竟然會對他一見鍾情?
晴空將視線定定掃視過眾人,讓所有人看清楚她眼底的執著,接著又道:「我不需要一一去對你們解釋凜的好,但我可以確確實實告訴你們一件事——我要和凜在一起,誰也不能阻止我。」
看著那張從小寶貝到大的美麗小臉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堅定神情,勵天不但驚訝萬分,更有對凜的難以置信他究竟有何廣大神通,竟能教晴空有如此大的轉變?
然而不管凜是何方神聖,他都不容許一個不知來自何方的閒雜人等來拐走他們的晴空。
「他那樣一個人,能給你什麼?」勵天再度尖銳地問道。
晴空小臉一昂,「太陽每天都毫不吝惜的給我們陽光,你有問過自己能給太陽什麼嗎?」
「強辭奪理。」勵天嗤道。
「勵天說得是。」墨天與皓天同聲插話,笑得興味,對晴空道:「因為你是那種若給別人一分,就絕對會連本帶利討回十分的人。」
晴空笑了,轉頭注視向凜,輕柔又嫵媚的、十足是個戀愛中人的甜甜笑著,道:「我要他,全部的他——就是這麼簡單。」
一點都不意外的,在凜面容上又看見一片火似的紅潮,她又輕笑了下,才看回兄長續道:「而且問題不在於他要給我什麼,而是我要給他什麼才對。從小到大,我從你們那裡,還有全摩爾曼拉所有人民身上,得到的呵疼愛護已經太多太多;遇上凜之後我才明白,原來對別人好也可以得到許多、許多的滿足與快樂。我希望凜永遠不會再感到孤獨悲傷,這就是我所要的,同時也是我所得到的。」
在場所有人無一不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瞪直了眼睛,甚至是忘了呼吸的看著晴空,完全無法有任何的動作或言語這……真的是他們的晴空公主嗎!
眾人所驚詫的並非晴空對凜的感情,而是晴空竟會說出這番話來,彷彿她在一夕之間突然長大了、變成熟了,這與他們以前所熟悉的晴空公主實在相去太遠、太大……簡直是嚇死人了!
勵天緊緊擰絞著眉頭,來回看著凜與晴空,這就是凜對晴空所造成的影響嗎?就像她竟會將房間打掃乾淨、竟會主動去讀書一樣?這都是因為凜的關係?那凜的存在對晴空並非全然不好呀!說不定……不!不行!他不能讓晴空就這樣離開他們身邊。母后當年的預言言猶在耳,無論如何他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晴空就這樣離開他們,他絕不容許有人將晴空帶離他們身邊!
「好,算你伶牙利齒!」勵天衝口道:「我再問你你要怎麼和他在一起?結婚嗎?別忘了你已經有一份婚約了。」
她聞言,微顯訝異地看著勵天,彷彿一語驚醒夢中人似的,她輕輕一擊掌,「對喔!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呢。」她驚喜地自言自語說了句話,便轉頭對凜興奮地說道:「凜,我們結婚吧!」
勵天沒想到她會將他的話轉變到這樣的方向,急道:「晴空,問題不是你要和他在一起或你要和他結婚的問題,而是你已經有了一份婚約了,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怎麼?那也算是我的錯嗎?」她瞟一眼她那個坐在王座上吃零食吃得津津有味、看戲也看得興致勃勃的父皇,閒閒地說道:「當初是誰在一杯酒下肚之後,就把他的寶貝女兒給賣了的呀?」
看回勵天,她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可不以為我真要為那分莫名其妙的婚約賠上自己的一生。」
「那已經是過去的舊帳了,現在的問題是對方已經要求我們兌現婚約了。」勵天情急之下蹦出這一句話,換來其他皇子不贊同的質問眼光。
「那還不簡單!」晴空完全不以為意。「就說我得了麻瘋病,看看圖騰雷格那班勢利眼的傢伙還敢不敢要我!」
「胡鬧!」
「你才是胡鬧!」晴空沒好氣地回道:「你那個像石頭一樣的腦袋瓜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寧願把我嫁到那個財富至上的國家,也不肯讓我與我喜歡的人結婚!更甭說對方的那個皇子還是個聲名狼借的花花公子,你竟然要把我送進虎口裡去?你才是到底是怎麼想的呀?!」
「那是因為——」因為他不希望晴空嫁到某個位在極東地區的偏遠國度這正是他們母后當年的預言,所以他才會在那個不勝酒力的父皇,在一次宴席之中將晴空與圖騰雷格的皇子訂下婚約時而沒有加以阻止——就算嫁到那個國家,總比嫁到一個連聽都沒有聽過、遠得要命、而且說不定還可能是個亂七八糟的國家好。
然而關於預言的事晴空並不知曉,沒向她提過是因為怕一提起母后就會又惹她傷心,母后過世的時候,是他們惟一一次見過晴空竟傷心到那般地步……所以他們幾個兄弟與所有人民都極有默契地盡力避免在晴空面前提起有關母后的事。
他直指向凜,「那是因為他配不上你。」他只能這麼說道。
晴空又有些火了,擺出一副賴皮樣,道:「我就是要和凜結婚!你想怎樣!」
「你——」
「我不能和你結婚。」始終沒發出半點聲響的凜突然冒出這句話,音調冷靜平淡得猶如山林裡的一面清冷湖水。皇宮大廳霎時靜默成一片,那群「關切的民眾」再沒人私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堆吃零食的嘴巴也全都停止咀嚼,就張在那兒不敢合上也不敢吞下食物,連呼吸都不敢。惟一敢移動的部分只剩下一雙眼珠,來回轉動在視晴空與凜,對現下這一觸即發的情勢緊張萬分。
凜竟然就這樣乾淨利落的當眾拒絕了晴空公主的求婚?真、真、真是嚇死人啦!
晴空睜著一雙冰亮的純黑瞳眸定定看著凜,而他只是靜靜地回視她,彷彿他所說的只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兩人對視好半晌,她終於開口冷靜說道:「你要和我結婚。」
「我不能和你結婚。」凜比她更冷靜地回道。
「你一定要和我結婚。」她壓抑著聲音再說一次。
「我不能和你結婚。」他更形冷淡地再說一次。
「你一定要。」她深呼吸一次。
「我不能。」他的呼吸不見一絲紊亂。
「你敢?」她以從未聽聞過的霜冷音調從齒縫間迸出問句。
「我不能和你結婚。」他卻仍然只有這一句話。
迅雷不及掩耳的,她猛地站起身,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匕首就往凜的頸上刺去,他動也不動,在眾人的吸氣聲中,她用匕首抵住他的頸子,冷絕地說道:「如果你不肯和我結婚,那我乾脆殺了你!」
他不語,但眼神表示:要殺要剮隨便她,總之他絕無可能和她結婚。
她冷冷瞪著他,憤問:「你寧願死也不願和我結婚?」
他不語,也仍只用眼神表示:他不會與她結婚。
她憤怒得全身顫抖,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皇宮大廳就這樣靜默了許久,直到她毫無預警地突地狠狠一揮手,刀光一閃劃過他的左頸,劃出一道深深血痕,他仍是動也沒動過分毫,甚至連眼皮也沒眨動過半下,就見鮮血自他左頸汨汨流淌而下,滲到他衣物染出一片刺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