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蔡佳禾吧?」男人一臉嚴肅。
「林明達?」難怪覺得這男人很面熟,他不就是可樂老掛在嘴邊的林明達嘛。
「可樂回來的話,你可不可以轉告她,我今天中午和客戶應酬,請她不要送便當到 我公司了,下午我會打電話給她。」林明達搓弄著雙手,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這種事情你怎麼不早說?可樂為了準備你中午要吃的便當,一大早就去擠市場了 。」想到可樂現在還在市場裡人擠人的,一把莫名火上升,我不悅地說道。
林明達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有露出為難的臉。
「算了!我會傳話的。」我坐回辦公桌位子上。
「謝謝你。」林明達向我道了謝,一派斯文的走出花店。
不久之後,可樂回來。她手上如我預料,拎著大包小包的蔬菜和鮮肉。
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的我,拿著筆假裝忙著寫東寫西的,然後用眼尾偷偷看著可樂的 表情。
可樂走到我面前,彷彿沒看到我似的。
她還在生我的氣?還是她不想先開口?難不成我們兩個以後就這樣各過各的日子,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彼此漠不關心?鼓起勇氣,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可樂,剛 才林明達來找你。」
可樂回過頭,有點狐疑地望著我。
「林明達要我轉告你,他今天中午必須和客戶應酬,所以特地來告訴你一聲。還有 ,他下午會打電話給你。」
「謝謝。」可樂終於笑了。
突然很感謝林明達的出現,替我製造了和可樂說話的機會。
「上午有兩束花要送,我已經準備好了放在大冰櫃裡,你可以送嗎?」可樂像想起 什麼,再度開口。
我開心的猛點頭。這才體會到什麼叫做受寵若驚。
「我馬上就可以出發。」
「不急,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有,我吃不下。」
坐不住的我,立刻拿了摩托車鑰匙,抱起兩束花準備出門。顧不得喉嚨還痛著,頭 也仍然重重的,這是可樂給我的表現機會,我可不能搞砸。
第七章
邊騎車,我邊唱著友情。雖然很老套,而且還引起路人的側目,不過沒有人能阻止 我張口大唱:嘴巴忙著,我的頭腦也沒閒著。在踏出花店的第一步起,我就決定那一步 是我重生的一步,我要做個有責任心、不自私、不偷懶的人,讓可樂重新接受我這個朋 友,並且以我為榮。
時間早過了上班的顛峰時段,路上沒有什麼車子,所以就算我再怎麼心不在焉的騎 著車,也不至於會釀出什麼意外。
「叭!叭!叭!」
不知怎麼著,一路上老聽到車子的喇叭聲在我身後響著,看看路的兩旁,只有我這 一輛摩托車,該不會被按喇叭的就是我吧?一回頭,看到大鉦駕著他的愛車慢慢的跟在 我身後。
一見我回頭,他立刻以手勢示意我靠邊停車,我也乖乖照做。
「你怎麼出門了?」大鉦人都還沒下車,聲音就先傳到我耳邊。
「送花啊!你看,今天有兩束花。」我坐在摩托車上,比了比放在腳踏板上的兩束 花束。
「聲音還沙啞著,臉色也青得可以,黑眼圈這麼嚴重,你這樣的身體狀態還出來吹 風?」大鉦雙手插腰,一看就知道在生氣。
第一次看他生氣,我覺得很委屈。才剛剛使得一個對我生氣的人消氣,現在又出現 一個對我生氣的人。老天爺!請讓我有喘口氣的時間,我沒有力氣再應付第二個了啊!
「上車,我載你先把花送了,然後送你回家。」大鉦替我拿起兩束花。
「你上午不是有門診嗎?」跟在大鉦身後走著,我突然記起他昨天晚上說過今天一 整天都有事情的。
「我先你送回去,再回醫院。」大鉦先把花束放到後車座,接著看了看手錶,然後 抿了一下唇。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快遲到了,要是再載我送完花,那他就遲到定了。
我又迅速將兩束花抱回我摩托車的腳踏板上放好。
「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你去做你該仿的事情,我們晚上再聯絡。」說完,不給他阻 止的機會,我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平時我就大小馬路到處鑽營,偶爾也會跟交通警察玩一玩捉迷藏的遊戲,所以甩掉 大鉦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寧可他氣我,也不要他因為我而耽誤工作,頂多待會回到花店後,打個電話給他報 平安,這樣他應該會消氣吧!
*****
沒想到我對大鉦的體貼最後還是被我自己給搞砸了。
把兩束花安全的交到客戶手上之後,還在病著的我一時太過興奮,血液整個衝到腦 門,在客戶面前啪喳的倒了下來。
昏迷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徹徹底底、不省人事的昏迷;一種是全身無力、意識卻還 清醒的昏迷。我的情況正是後者。
我倒下來之後,好心的客戶七手八腳的把我送進醫院掛急診。不巧的是,我被送進 大鉦服務的醫院,剛得知這一點時,我嚇得差點沒有二度昏迷過去。
先前不乖乖聽話上大鉦的車,弄得現在這個樣子,萬一被他看到我這個模樣,不被 他活活給罵死才怪!
不過天生伶俐的我很快的想到,這家醫院規模這麼大,急診室距離門診中心少說也 有幾百尺,大鉦是不可能跑到這個地方來的。總不會這麼倒楣,有人因為牙痛而來掛急 診,所以牙醫也跑到急診室來湊熱鬧!
待會要醫生給我打一劑特效藥,休息個五分鐘後,我就立刻回花店,當作-切都沒 有發生過,如此一來大鉦也不會知道我被送到急診室過。
妙哉!妙哉!我不禁佩服起自己,就算在重病中也能維持一等一的精明腦袋。
正在得意之際,一聲低吼傳入我的耳朵內,接著是-張比芭樂還要青的臉。
「禾禾!」
完了!我趕緊拉起病床上的被子掩住頭,「她什麼時候被送進來的?」大鉦正在向 急診室護士詢問我的事情。
「才剛送來,是一個路人把她送來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護士回答。「關醫生 ,你認識病人嗎?如果認識的話,請你幫她辦個手續。」
「我待會再來找你。」大鉦對著裹在棉被裡的我說道,聲音不怎麼友善。
怎麼會這麼倒楣?!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難道真是天要絕我?
我的疑問在大鉦回來後得到解答。
「你這個……」看到我可憐兮兮的縮成一圈,連頭也不敢抬一下,他不知道怎麼罵 我才好;「要不是我剛好到這裡找個同事,根本不知道你被送進了醫院。你就是不聽話 !」
我使出以不變應萬變的絕招,無論大鉦說什麼,我就是悶在被子裡,動也不動的。
「好了啦,你想悶死自己嗎?」大鉦忍不住,一把掀開棉被。「醫生說你沒什麼事 了,只不過太虛弱了,吊完點滴就可以回家休息。」
我虛心的朝著大鉦笑一笑。
「還笑得出來?最近有沒有晨跑?」
「有啦!」我沙啞的回答。晨跑,好像荒廢了好幾天,不過至少我也持續了一段日 子,這麼回答不算撒謊。
「真的嗎?」大鉦懷疑地望著我。「每天早上晨跑身體還這麼差,等你身體好了之 後,我帶你去游泳和爬山。」
天啊!又是運動!還得上山下海的,那我寧可病一輩子。
*****
之後,我病了整整一個禮拜。
這個禮拜裡,我有大部分的時間頭腦昏昏沉沉的,就算頭腦清醒著,也渾身無力, 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每天我都對可樂說:「對不起!」
可樂沒生我氣,那幾天她對我很好,每天留在家裡照顧我,林明達也每天出現,他 們兩個像一對小夫婦一樣,在店理有說有笑的,笑聲連樓上的臥室都聽得一清二楚。
大鉦也每天出現,不過他還生我的氣,幾乎每次來探病時都沒給我好臉色。剛開始 我會愧疚的陪陪笑臉,之後我也就賭氣不理他,每次他一出現,我就假寐。
他會坐在我的床頭,偶爾用手摸摸我的額頭,偶爾替我拉好被子,然後才離開。
我和可樂之間的心病跟著這次的感冒一起治癒了,並且多了個朋友,林明達。
大鉦因為每天來看我的關係,和可樂、林明達也熟稔起來,甚至混得比我還熟。
感冒的那段期間,我常聽到他們三個人在樓下花店聊天的笑聲,覺得自己是世界上 最寂寞的人。
*****
「禾禾,待會你是不是要到醫院去?」
自從上一回和可樂鬧得不愉快之後,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現在在上班時間,我不管 到什麼地方去都會先向可樂報備,而且看牙的次數也減半為每兩天一次。
「我看個牙,大概一個小時回來。」
「你晚上順便請大鉦來吃晚餐嘛,我也叫明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