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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於堯

  或許信仰能給他活動、確認與持續感吧!

  他閉上雙眼,雖然手上佈滿罪孽血腥,他仍虔誠的開口念道:「我求佛祖庇佑!」

  是的!只有佛祖能穩定他目前內心中蠢蠢欲動的殺機。

  第九章

  「這是江崎卓司生前所住的屋子,你有沒有想起什麼?」摩妮卡於緊閉的房門外,對身旁一臉木然的阿刁進行恢復記憶的工作。蘇修賢則戒備的掃視週遭可疑人物。

  阿刁搖搖頭,連話都不想多說。

  「走!」蘇修賢下令,三人遂往新大久保走去。

  「這是新大久保車站。」一列電車進站,帶來了蜂擁的人群,蘇修賢閉上口,緊盯著阿刁面部的變化,一面臆度他到底想起什麼?但他的表情,令蘇修賢失望透頂,他不覺提高瀕於失控的嗓音咆哮道:「你如果想到任何小事敢對我隱瞞的話,就別想離開日本!」

  阿刁若有所思的迎視他不耐的眼神,想到那鎖在河口湖飯店保險箱中的護照。他媽的!蘇修賢拿他沒轍就用護照威脅他!不過看他滿額冷汗、氣憤又拿他無奈的德行,阿刁竟有份得意之情逐漸擴大。他故做一個萬人期待的表情,惡意的說:「我想起來了!」

  「什麼?」蘇修賢一臉高昂的歡悅。

  「想到什麼?」摩妮卡則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惶恐。

  「我想到……」阿刁頓了一下,欣賞他們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的緊張。「這條路走下去,有很多柏青哥遊樂場。」

  「x!」蘇修賢忿忿的罵了句粵語最粗俗的話。

  「阿刁,別開玩笑!」摩妮卡輕聲斥責,同時又有些如釋重負的輕鬆。

  「你想開玩笑是不是?」蘇修賢冷聲道:「走!」

  他們走出了車站,跨上僅兩線道車行的大久保通。

  「你知道宮內洋他們的辦事處在哪嗎?」

  對於蘇修賢的問話,阿刁回以一個無所謂的聳肩。

  「距離這不到幾百公尺的巷子內!」蘇修賢吼完,即拉著阿刁拐入一條僅容一輛車身寬的窄巷內。

  說也奇怪,在進入這巷弄內的那一刻,阿刁整個人如遭電極般,呆愣的盯著這似曾相識的小巷子。

  蘇修賢不放過他,直將他推拉走了七、八步遠才停住說:「你就是在這被他們由後方襲擊打昏,再拖到前方靠近海洋會館巷內的一間小寓所。我沒進去過他們的辦事處,但憑想像也猜得出那兒一定是個佈置極為方便的私刑場。你能告訴我那寓所的置狀況嗎?」蘇修賢陰鷙的走近他,冷笑道:「你可能想不起來吧?咱們去看看吧!反正如此近,幾步遠就到了……」

  「不要!」阿刁快速又絕斷的說完,卻無法制止腦海中一閃而逝的畫面——他看到有一塊火熱透紅的煤塊朝他逼近。他下意識的輕撫著腹部,感覺那兒傳來陣陣令他今生今世不願再嘗到的灼痛。他更無力、痛苦的哀吟:「不要!」整個人頹然的抱腹跪坐在地上。

  「阿刁,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不舒服的畫面?」摩妮卡關愛的蹲在他身旁,一面對蘇修賢投去譴責的一眼。「不要再逼他了!」

  「不逼會有進展嗎?」蘇修賢為之氣結的以任務為由來為自己辯護。

  「犯不著如此嚇他呀!」

  在他倆爭執的當兒,阿刁卻抬起頭,幽幽忽忽的朝前方念出一串地址:「新宿百人町,二——十一——七號。」

  摩妮卡驚愕的瞪著阿刁:「沒錯!你念的地址就在這附近,你將寶石藏在這兒嗎?」

  不待阿刁開口,蘇修賢卻一個冷哼,輕蔑的說:「那是他被宮內洋抓住的前一夜與江崎靜子溫存的旅社!」

  像印證他的話,他直指前方的旅社招牌。

  摩妮卡仍不放棄的接口道:「阿刁,你再仔細想想!沒錯!你抵達東京後就住在那兒。」她小心的措詞,怕他想起江崎靜子而不是金綠神石。「當晚,我們為了保護你也住進同一間旅社……」

  「那麼宮內洋抓我的時候,你們又是如何保護我的?」阿刁突然氣憤填膺的逼問。

  「我……」摩妮卡露出一絲困窘,求救式的抬頭徵詢一臉幸災樂禍的蘇修賢,使她只得自圓其說:「我恨……你啊!你忘了當時……你甩掉了我和那……日本婆娘一起。」

  阿刁若有所悟的垂下頭陷入沉思。

  「夠了!」蘇修賢張望一下手上的時間。「我們該去新宿車站和孟天築會合了,她是我們目前僅剩的線索!」

  不由分說,蘇修賢大力的拉起阿刁向地鐵站走去。

  ☆☆☆☆☆☆☆☆☆☆  ☆☆☆☆☆☆☆☆☆☆

  「我到了!宮內先生。」

  孟天築心如擂豉,緊抓著話筒的手指也緊繃發白。她深吸口氣,向窗外眺望新宿景致。她位處於西新宿的京王飯店二五一七室。極目所見皆是新宿朝前衛發展後,最最現代、摩登的指標:東京都廳、工學院大樓……等等。不覺為日本地處地震頻繁區,卻仍頻頻往高空疾衝的摩天大樓歎為觀之,並對日本人的勇氣佩服萬分。

  但日本人不可救藥的排外性,著實令天築在checkin這間五星級大飯店時,受到了滿肚屈辱的怨氣。主要是日本人眼中的台灣觀光客較為低級,不夠水準,竟聯合抵制台灣人往進日本四星級以上的飯店。這真使天築為台灣人叫屈與難過,一身傲骨使她更堅持要住在此以扳回台灣人的顏面,也幸好她長榮空姐的身份才得到日人的令眼相看。

  暫時歇腳一夜,與阿刁碰面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內心的理智與情感也經歷了一番很大的爭戰。最後,她對徐浩的愛情戰勝了一切,硬壓抑住撕心的罪惡感與宮內洋接頭。

  從話筒傳來宮內刺耳的好笑,一聲聲像是剝盡了孟天築的正義。

  「很好!你打算拿阿刁來換徐浩了嗎?」

  「我要先聽聽徐浩的聲音。」天築的緊張仍溢出強自鎮靜的外表。

  「好!可以!」宮內十分乾脆的將聽筒轉移。另一端的天築大氣不敢喘的仔細凝聽那令她魂縈夢繫,為思念幾近肝腸寸斷的老公。「你老婆要和你說話!」

  「天……築……」那微弱幾不可聞的暗啞男聲真是徐浩嗎?

  「浩——」天築情不自禁的嗚咽一聲,淚水瞬間流竄而出。

  「不……要哭……」徐浩的聲音氣若游絲。

  好不容易天築止住了奔流的淚水,喉頭梗塞的顫聲說:「你好不好?他們……有沒有虐待你?」

  「我很……好,他們……不敢對我……」

  「那你的聲音為什麼那麼虛弱無力?」她酸楚、激動的大嚷。

  驀地,另一端又傳來宮內陰冷絕情的語調。「你們夫婦甜言蜜語夠了吧?」

  「宮內洋!」天築語音激昂的厲聲問道:「你對徐浩做了些什麼事?」

  宮內輕哼一聲,有些責怪她大驚小怪的叫道:「哼!你老公自己不適應日本食物,我們又沒那閒工夫為一個囚犯張羅吃食,這就必須接受你這娘們的問審嗎?」

  「你騙人!」天築氣得全身打抖發顫。「他從學生時代就帶團跑遍大江南北,我從未聽他抱怨過有哪個國家的料理吃不慣。你……你……竟……你說!你餓了他幾天?」

  「孟天築!你可能搞不清楚狀況。」他的聲音冰冷又無情。「你再敢對我大呼小叫的話,別怪我用一具屍體和你交換阿刁!」

  宮內的這句話立刻收到了效果,孟天築滿含悲憤,卻噤若寒蟬的不敢言語。

  宮內快慰的揚了揚嘴角,繼續嚴厲冷聲命令:「把阿刁帶來!記住!只能你們兩個人……」

  「我還沒見到阿刁,但是我和他約在新宿地鐵站。」

  「你確定他會到?」

  「你會帶徐浩來嗎?」孟天築反問。

  「我們真正要的是阿刁不是你先生。不過你要記往,在你先生得到自由後,別妄想和警方聯絡,因為阿刁的性命留存問題全仰靠你們是否合作了!」

  孟天築緊咬下唇,啃嚙著內心為出賣阿刁的愧疚。

  「阿刁幾點會到新宿車站?」

  她遲疑了半晌才幽忽的說:「九點半在車站的東口出口。你們盡量讓我看到徐浩的存在,否則阿刁絕不會順利到你們手上。」她故意將時間說晚半小時。

  「哈哈……」宮內的笑十分不可一世又胸有成竹。「難道你允許阿刁逃跑,而讓自己老公繼續代替他受非人的虐待嗎?」

  天築的臉色倏地慘白一片,心裡不斷淌血。她以顫抖、挫敗的聲調喊道:「我會把阿刁交給你,只求你……把……徐浩……還給我!」她無法自抑的又跌入新的淚泉中。

  「九點半!新宿車站東口!」

  宮內快速的將話筒掛上,臉上立刻換上一副恭敬有禮的表情,對端坐一旁的風間弘二躬道身:「風間君,」宮內若有所指的朝倒臥在地、因飢餓而氣息奄奄的徐浩掃了一眼。「我們真要帶著他到那麼熱鬧、充滿人潮的地方進行交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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