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知心朋友!」阿刁的手已摸向她的背部。「或許寶石又落到徐浩身上。」
「摩妮卡,把報紙拿出來!」蘇修賢終於發出了命令。「我們不可放過任何線索!」
摩妮卡雙眼黯然,不悅的將報紙賭氣式的丟在阿刁身上。「去死吧!去找你的金綠神石吧!」
「摩妮卡!」蘇修賢提高了音量怒斥道:「別忘了你的身份與責任!」
摩妮卡聞言,不禁潸然淚下。為了身份,為了責任,她連做個擁有七情六慾正常人的權利都沒有。她嗚咽一聲:「我活得好痛苦啊!」頹然哭倒在阿刁的被褥上。
「摩妮卡,別哭!」阿刁望著淚雨滂沱的她,一顆心也莫名酸楚了起來。他輕輕拉起無助的摩妮卡往他結實的胸膛內推。「我知道你擔心我,不希望我再為那寶石出生入死,可是你要瞭解,屬於我們的權利義務就該……」
「我才不管那什麼撈什子的權利義務!」她猛地推開他,口不擇言的尖聲大叫:「根本沒有什麼權利義務,我們只是一群為追逐利益而不擇手段的門下行動者;根本沒有什麼百年神石傳奇,那都是編出來哄騙外行寶石商……」
蘇修賢氣憤的刮了她一耳光,她整個人被這一掌打呆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木然的坐在榻榻米上。整個室內死寂一片。過了許久,阿刁不自然的清清喉嚨開口道:「到底有沒有寶石?」
「有!」蘇修賢狠瞪了摩妮卡一眼,堅定不移的回答阿刁:「你不要聽信她的胡言亂語,打從見到你意外受傷、喪失記憶之後,她就失了理智無從冷靜判斷。現在一切都聽我的!」他拿出一本冊子晃了晃。「阿刁,這次回香港,我順便幫你弄到了一本護照,你不必再窩在這兒了,可是為了安全起見,」他爬到暖氣旁的保險寄物櫃,俐落的將護照丟入內,反手將櫃子上鎖,鑰匙則塞入牛仔褲口袋中。「把寶石找回來和我交換護照吧!」
對於蘇修賢的舉止,阿刁除了萬般不解更有份惱怒。「你在威脅我?」
「我在保護你!」
阿刁扮了個鬼臉,一副快昏厥狀。「好!你們都欺負我喪失記憶,斷定寶石遺失錯全在我,並且認為我不能追回是不是?」他大力的將被褥一踢。「我保證將寶石追回來!」
「很好!」蘇修賢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將報紙交給阿刁。「和她聯絡吧!記得說國語,不是說粵語!」
阿刁流利的與飯店櫃檯用日文溝通,接通了台北的越洋電話,對方幾乎是等在電話旁的立刻拿起了聽筒,令阿刁在一瞬間險些忘了國語如何說。
「喂!喂!」一個焦急的女聲急吼道。
「我找……孟天築!」
「阿刁!真的是你!我聽得出你的聲音!你在哪?你還好嗎?誰救了你?宮內洋說你在樹海被一對男女救走,是真的嗎?徐浩被他捉走了,你知不知道?」
孟天築劈頭一串話令阿刁一頭霧水,卻抓往了主要重點。「我在日本,我知道你說的宮內洋,他和一位風間弘二是我的仇人,他們殺了我父母,又奪去了寶石,我正準備要找他們報仇呢!」
「寶石?!他們沒得到寶石啊!」孟天築聲音因疑惑而有些古怪。「你要找他們嗎?我可以帶你去找!」
「好!你立刻到日本找我……」蘇修賢以手勢阻止阿刁洩漏他們目前所在位置。
「我馬上訂機票,最遲在一月十八日可抵達日本。我到哪找你?」
「那麼一月十九日上午九點正,咱們到……」阿刁不顧蘇修賢比手畫腳的手勢,也不顧摩妮卡驚愕緊盯電話的容顏,努力思索著一個會合地點。突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他若有所思卻無法控制的順利吐出:「在新宿車站的中央東口出口處,有一片寄物櫃牆,牆上繪有越野機車騎士圖。就在那碰面!不過要小心那兒很容易迷路。「
「放心!我在日本受過三個月的空姐職前訓練,地下五層的東京車站都難不倒我了,何況是新宿車站!」找到了阿刁,令天築鬆了口氣,言談之間流露出不少自信。
「說定了!你順便將寶石帶來日木。」
「阿刁,你有沒有搞錯?我們沒有寶石,宮內洋也沒有寶石!」
「這麼說,」阿刁不覺蹙緊了眉:「寶石在徐浩那兒了?」
「阿刁,你要我說多少遍?」天築略微不耐,語調卻更為肯定:「我親眼在夏威夷機場看到你握著寶石不放,後來徐浩還勸你快快將寶石送到日本,我相信你一定照做了,只是江崎死了,你不知如何和宮內洋周旋而落到樹海。你不能做賊喊捉賊,因為從宮內的行動我深知寶石一定還在你身上!」
夏威夷?江崎?阿刁甩了甩千斤重的頭顱,理不清這段話的玄機。他開始恨自己遺忘了如此多、如此重要的細節,竟只記得一些導遊常識內容。他動氣的說:「見面再談吧!這是越洋電話。」
不等天築有任何異議,阿刁氣憤的摔上話筒。蘇修賢按捺不住的爬跪到他面前問道:「寶石在徐浩那兒嗎?」
阿刁撐著開始隱隱作痛的腦袋,無限喪氣的說:「不在!不在!不在!」
「那寶石到底在哪?」蘇修賢緊扣住阿刁的肩膀,咬牙切齒的問:「是不是宮內洋拿了?」
「不是!不是!」阿刁深吸了口氣,頭痛使他幾乎窒息了。他的聲音嘶啞,比哭還難聽:「孟天築肯定寶石在我身上,但我……我真的忘了!」他痛苦的將頭埋入雙掌中,失憶的苦楚正排山倒海的啃噬著他。
蘇修賢寒著臉,瞪視著令他無可奈何的阿刁,緊咬著牙根,冷聲道:「準備一下往東京出發!」
「為什麼?」靜默許久的摩妮卡發出了第一個問題。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站起?我相信寶石在東京!」蘇修賢成竹在胸。
「我倒認為寶石在夏威夷!」摩妮卡一個冷哼。
「放屁!寶石在夏威夷,他為何千里迢迢的跑到日本落入宮內的魔掌中?」
「夠了!」阿刁抬起頭,一雙滿佈血絲的眼眸怨懟的望著他倆。「帶我回東京,幫助我走過我曾走過的路!」
蘇修賢輕撇下嘴角,同意了這項唯一又愚笨的方法。摩妮卡望著怔忡的阿刁,強克制自己不要衝動的在蘇修賢面前,忘情的去抹掉他眼中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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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築在吳叔的幫助下,忙著將行李丟上座車,她忙著要趕去機場,偏偏吳嫂拿了無線電話阻撓了她的出發。
「太太,找您的!」
「沒時間接了,我很趕!說我出門了!」天築已跨上車座,吳嫂卻不放過她。
「太太,她說……刁先生死了……很重要……」
孟天築三步並作兩步的奪下吳嫂手中的話筒,氣急敗壞的叫道:「你是誰?我昨天才和他通過電話,誰說他死了?」
「阿刁沒死!」對方是個尖銳的女聲,她似乎止不住興奮歡愉的尖吼:「阿刁沒死!謝天謝地!」
「你到底是誰?」孟天築不理會她的欣喜,厲聲反問。
「我……我是阿刁的女友。」她恢復了矜持,略帶羞怯的低聲回答:「我在夏威夷珊維拉飯店的大廳和你們見過面,我就是……那個拿餐券給你們的……」
「阿靜!」孟天築略有所悟的叫出她的名字。她絕對忘不了這位嬌弱可愛的小女生,雖然她一身的中性打扮,卻使當時的徐浩、天築頗有驚艷之感,並原諒了阿刁不負責任的脫隊行徑。
「沒錯!我就是阿靜。」靜子的聲音乾澀的逼出問句:「我以為阿刁……我……我要見他……你知道他在……」
「他在東京。阿靜,你放心,他沒死,我現在要搭機到日本和他見面。」
她不太舒服的聽到阿靜無可抑制的哭泣聲,強忍著新湧上的酸楚,像個大姊姊般的安慰道:「阿靜乖!你別哭!明天一月十九日早上九點,他會在新宿中央東口的一個彩繪越野機車的寄物櫃與我碰面。你可以立刻搭機飛往東京……」
天啊!阿刁在東京!靜子滿臉淚痕的閉上了雙眼。他們距離如此之近,卻猶如天懸地隔。難怪她離不開東京、離不開日本,原來她下意識的感受到此地有她無法割捨、無法拋卻的情人。
「明天早上……九點……我會到!」
她泣不成聲的掛斷了電話,嚶嚶哭泣了半晌,突然像記起什麼般的跳起身,火速的整理她少得可憐的行囊。所有弘二贈送的衣物,她不打算帶走,只緊緊抱著一套母親遺留下來的中文版《紅樓夢》。
她昂起小巧的下巴,環顧了一下室內整齊乾淨的擺飾,突然對屋內唯一一間和式房間興起一份莫名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