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告就去告,最好寫成一本完整的報告,我還可以免費提供你稿紙。」君楷顯然快抓狂了。
「君楷,你……」
韻薇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極力保持微笑地說:「對不起!拿人薪水,替人辦公,這裡如果沒有我的事,那我先出去了。」
她說完便朝門外走去,背後還傳來杜映紅的聲音——
「君楷,她是什麼人,你幹嘛特別照顧她,用『空降部隊』?說!她到底是誰?」
門外袁志沖正熱心地整理韻薇的辦公桌,忽聽得董事長室傳來一聲君楷的大吼——你立刻滾回座位。」
袁志沖兩手成蓮花指地按在心口上,面不改色地看向韻薇,「這種大春雷三不五時會來一次,就像咱們女人每個月……順,嘻嘻……」
韻薇故作處變不驚地勉強笑笑,老天爺,她是進了瘋人院不成?多嘴的同事、「自認是女人」的男秘書,還有一個斗膽向老闆一會兒撒潑、一會兒撒嬌的女律師?
杜映紅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地走出來,虎虎生風地直接走到韻薇的辦公桌前,「趙韻薇,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勾搭上君楷的,但是你放心好了,以後的日子,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她一下完馬威,便踩著高跟鞋走開了,被白罵一頓的韻薇則愣在哪裡,心中百感交集地苦笑——她上班的第一天可真是熱鬧,連座位都還沒坐熱,就儼然成為宋氏企業的風雲人物!
當初答應君楷轉移陣地到總部來上班,會不會答應得太快了?而這個似乎和君楷一家人「交情匪淺」的杜映紅,跟他之間又有著什麼樣的曖昧關係?
更令她心慌意亂的是,宋君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而她……
她為什麼這麼在乎呢?又為什麼此刻的心像被層層陰影罩住,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剛才像震天雷一樣發飆的君楷,一會兒又像個沒事人般,有說有笑地搭著文諭的肩走出來。
一見到韻薇,君楷便興高采烈地說:「韻薇,剛才沒有機會替你介紹,這位是我最要好的換帖兄弟季文諭,他是台灣跟香港兩地的『永邦證券集團』第二代掌門人,你千萬雖被他那一口標準國語給騙了,他其實是香港人……」君楷談笑風生地說了一大串,韻薇則聽得三心二意。
把眼睛都看直了的文諭半開玩笑地說:「宋氏企業總算有一個真正的美女了,以後我若常來找君楷,不知道會不會被一堆人踢出去?!」
「只要你不追韻薇,我公司隨便讓你當廚房兼廁所都沒關係!」君楷有些緊張兮兮地警告道。
韻薇心情複雜地站起來,刻意很正式且公事化地伸手和文諭握了一下。
「季先生,我初來乍到,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剛才已經有人替我上了珍貴的一課,以後還希望你多多指導。」
君楷和文諭眼見韻薇從「電話美女」到「阿達美女」,現在又變成「冰山美女」,都聽出她故意在拉遠彼此的距離,頓時微笑地僵在一旁,不敢再亂開玩笑。
半晌,文諭客客氣氣地說:「趙小姐,希望你在宋氏企業勝任愉快,要不然想跳槽到永邦證券,我也是歡迎之至。好啦,君楷,我的『目的』達成,也該滾蛋了,只能說你這小子真的是很幸運,居然找到……」
文諭故意不將話說完,神秘兮兮地朝君楷擠弄眼睛,然後說了聲「拜拜」就先行告辭。
一時之間,君楷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韻薇,他很想向她解釋杜映紅事件,但是礙於袁志沖在場,他不便再多說什麼。
「韻薇,你安心在這裡一往吧!袁秘書,如果趙小姐有任何需要協助的地方,請你盡全力輔導她。」
說完之後,他深深地凝視韻薇一眼,有些悵然地踱回自己的辦公室……
???
一連數日,韻薇都刻意避免和君楷獨處,兩人雖然每天都碰得上面,但韻薇還是有兩個擋箭牌可以用,上班時是同辦公室的袁志沖,下班後則是二十四小時輪班保護她的警方幹員。
這幾天,君楷其實也忙得焦頭爛額,因為他在覷心茶藝館西門町分店被調包的那一份企劃案,顯然已經被利用來扯他後腿,好幾名仍在別家機構任職、想跳槽過來和君楷合作開發「電影城餐廳」連鎖店的重要人員,都分別接到了恐嚇電話,而且他們任職的公司顯然也有所耳聞。
一時之間,報章媒體又爆發了一場新聞混戰,輿論分成兩派互相攻擊,一派主張「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有人不滿意目前的工作環境,想跳槽到其他地方另謀發展,這有什麼不可以?!
另一派言論則口誅筆伐「企業挖角」的弊端,甚至有人把幾年前新銀行及保險公司設立時,不少高層主管帶領屬下集體跳槽的事,也搬出來大大地討論一番。
君楷夾在其中,真是人不想紅,也都已經發紫了,為了撇清立場,他不得不召開記者招待會公開聲明:那些出現在企劃案名單上的「未來」員工,個個都是和他私交甚篤的好朋友,在他有新構想要著手進行時,他們主動表示要加入合作,然而去留意願,都得由他們自己決定。
這件「企業挖角」或「自動跳槽」的疑案之中,令君楷感到相當欣慰的是,有不少他的朋友因為消息曝光,原公司不諒解,乾脆遞上辭呈,而君楷也言出必行、說話算話,在他們辭職的當天,便以高薪正式聘為宋氏企業的同級主管——雖然新企劃案尚未執行。
這一折騰,君楷著實找不到機會好好向韻薇解釋;而韻薇也極力強迫自己把心思放在新工作上,她想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去想,但是可能嗎?
每天早晨走進秘書室後,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逗留地董事長室的門上,怎麼也無法忘懷被君楷擁吻的情景……
她會不會太癡也太傻了?如果她真被君楷玩弄了,那也是活該倒楣,誰教她答應到宋氏企業上班呢?
然而,有歹徒想綁架、甚至殺她,君楷這麼做,也是一番好意,她可以否定這層事實嗎?唉!進退兩難的她又該怎麼辦才好?
每天的分分秒秒裡,韻薇都在不停地跟自己打仗,一會兒頻頻警告自己別掉進帥哥的花心陷阱,一會兒卻又拚命替君楷找借口,真是苦不堪言!
在這矛盾傍徨的時刻,她更加想念現在已經「不是人」的若翔……噢,她怎麼可以這樣說他呢?應該稱他「天使候選人」才對。
她不斷地問自己一個問題,一年前,若翔還在人間的時候,他們倆平穩、平淡、沒有任何大風大浪地交往著,如果他沒出事,那後來呢?
她和若翔會順順利利地談著戀愛、走進結婚禮堂嗎」或者會有令人意料不到的困難、阻礙發生,最後他們平靜分手?
如果若翔向她求婚,她會一口答應嗎?
人真是很奇怪、也很矛盾,常常會去做比較——如果把楊若翔和宋君楷打分數相比呢?
韻薇不願去做這種比較,畢竟她曾對若翔付出情感,但真要問她到底愛若翔有多深,她又說不上來。在還沒有結果之前,就因為一場意外事件而被迫分開,韻薇覺得很多時候自己對若翔的思念,已經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而是一種「責任」。
有時候她會不自由主地對這兩人做比較——
若翔是個心地善良、肯上進的男孩,生平沒有什麼大志,也不想成就什麼豐功偉業,連談起戀愛來,也是同樣的順其自然,不多求、也不強求。
至於君楷呢?據他所言,以及她在宋氏企業聽來的,他是一個「莫名其妙」、「陰錯陽差」的從建築設計搞到茶藝館經營的「企業黑馬」,然後在他「做做看」的原則之下,又很意外地成為連他自己也不想當的「餐飲業三大鉅子」之一——就這心境而言,和若翔有點相似,不同的是,君楷任何事都充滿了幹勁、主動去爭取,直到有一張漂亮的成績單出來為止——包括他對她的追求攻勢!
而且君楷似乎天生就是那種「叱吒風雲」型人物,事業搞得有聲有色,連帶地,她和君楷認識之後,兩人之間也一直是風風雨雨、高潮迭起——一下子來樁謀殺案,一下子又是個放狠話的律師美女……
這樣談起戀愛來比較過癮嗎?韻薇不清楚,不過也真是夠驚心動魄、刻骨銘心了。
想想,她年輕的生命裡,除了交往不久便過世的若翔曾帶給她一絲刺激之外,在其他的日子裡,恐怕連踩死螞蟻都可以是件新聞,也就是說,她的生活並沒有任何高潮,然而,認識宋君楷之後……
這是命中注定的嗎?而為什麼她對君楷付出越多就越感到心力交瘁呢?難道她已不由自主、不知不覺,外加「莫名其妙」地深深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