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那時我在操場旁的二樓教室,你當然不會看到我。你在比賽中和你的夥伴默契不錯啊!我猜他和你交情不淺吧?」
「只是同事關係,他是我上司。」
「喔,這樣啊!」此時麥可喵喵叫了幾聲。「它可能是餓了吧,我還沒餵它吃晚飯。最近忙著去作家庭訪問,照顧它的時間也少了些。」
「當老師很辛苦吧?我以前也想當老師,只可惜事與願違。像你常和小孩子在一起,會比較有青春活力吧?」
「他們一頑皮起來就麻煩了,我都被折騰得不像二十五歲了。」
「咦?老師今年二十五歲呀,和我一樣呢!」
「既然同年的話就別喊我老師了,我叫林駒……」
兩人話匣子打開,聊得很投機。
月慈從林駒口中得知,那個每晚唱卡拉OK的人,是住在月慈隔壁四樓的張老先生。聽說已經退休的老張,自從去年太太去世後,每天鬱鬱寡歡,他膝下無子,只得靠唱歌來排解鬱悶心情,其他鄰居也都很配合的默默忍耐。
月慈覺得其情可憫,就對歌聲不那麼惱恨了。
與林駒聊完,事後月慈自己想想都感到奇怪,一向謹慎少言的她怎麼能和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人聊了將近半小時?
也許是寂寞的週末情結在作祟。
第三章
中午休息時間,人們陸陸續續從大樓裡走出來,迎向外面的陽光,他們有的疲憊不堪,有的則精神奕奕。
這時月慈和蓓蓓兩人正在餐館裡吃飯,不見小陳蹤影。
蓓蓓抱怨:「小陳最近也太拼了,光是我們自己的工作就那麼多,他還另外越過界去幫業務員拉客戶,每天晚上都陪小李去擺攤宣傳,人的身體是肉做的又不是鐵打的。」
「他是因為快結婚了,想多賺點錢呀,你應該覺得很幸福才是。」月慈想得比較深。
「可是……現在我們不住在一起,加上他又這麼忙,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兩個人單獨聚聚了。而且要是他累壞了怎麼辦?連現在中午休息時間,他都去和小李討論業務上的問題,不陪我吃飯。」蓓蓓說到這,別見王仁柏走進了餐館,她停下話題對他笑著揮手,王仁柏便走了過來。
「真巧,你們也在這吃飯。」
「是啊!這裡的簡餐像家常菜一樣,不油不膩又兼顧營養均衡,我和月慈最常來這吃了。」
蓓蓓一面說,一面用手肘輕輕碰月慈,原本只想用沉默微笑當作招呼的月慈,只好不甘不願地跟著說:
「組長也常來嗎?」
這兩天王仁柏的態度已漸趨明確,常常在有意無意中暗示月慈,但是她只當沒聽懂。這會兒王仁柏出現在這裡,肯定是又要說些什麼了,她準備好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是第一次來這呢,你們就推薦我什麼東西比較好吃吧?」
王仁柏很自然地在她倆對面坐下,無視於月慈滿臉的不願意,蓓蓓則拿起菜單和王仁柏討論起來。
王仁柏點的菜端上來後,他吃了幾口讚美:
「真的不錯,清淡又可口!像我們這種出門在外的人,老是吃那些口味過重的菜,容易把身體搞壞;想自己做點東西吃嘛,我又只會泡麵,那樣對身體更不好。我們男人手拙,不如女人賢慧,你們會自己做點東西來吃嗎?」
月慈聽到這話並不覺得是讚美,只認為王組長有大男人傾向,認為女人就該會做菜。
「啊!您太高佔我了,像我就只比王組長好一點,會在煮泡麵時加蛋加青菜,但月慈就會做好幾樣菜唷!」蓓蓓不忘吹捧一下月慈。
「別聽蓓蓓胡說,我只會炒青菜、蛋炒飯這些比較簡單的,像紅燒獅子頭這種菜就不會了。」
王仁柏點點頭笑道:「紅燒獅子頭本來就不容易,你這樣就已經不錯了。真希望有機會可以吃你做的蛋炒飯。」
「那是搬不上檯面的,我才不好意思做給大家吃呢。」
「那就做給我一個人吃就好了。」
王仁柏冒出的這句話,讓一旁的蓓蓓嚇了一跳,等著看月慈如何接招。
「我做的蛋炒飯沒這家店做的好吃,既然組長這麼想吃的話……」月慈招呼服務生過來:「再加一份蛋炒飯。」
「不不,我吃不下那麼多。」
王仁柏連忙阻止,他覺得有點自討沒趣,也不為難月慈了,隨便談點公事應付應付。
其實如果王仁柏真的對月慈有意,那麼他大可繼續講下去,偏偏他就是那種只敢暗示不敢明講的人。月慈更加不欣賞他了,都快三十歲的男人,還這麼彆扭!
雖然月慈也明白,王仁柏不明說的原因,是為了要給兩方保留一點空間和面子,以免被拒絕後雙方以後見面會尷尬;不過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付出的感情也是有所保留的?
月慈並不想要這種遮遮掩掩的愛情遊戲,她希望能夠得到毫無保留的愛。
用餐完畢,月慈私下向蓓蓓警告,以後不要再提王仁柏的事,她對他敬謝不敏。
「給愛麗絲」的音樂緩緩響起,是垃圾車的聲音。
每次在倒垃圾的時候,月慈就會覺得自己變成了蓬頭垢面的歐巴桑,但是又沒有必要特別為了倒垃圾穿得整齊漂亮,除非剛好碰到……
「啊,葉小姐也出來倒垃圾啊?」林駒笑吟吟地向她打招呼。
月慈窘迫地想鑽進地洞裡去。她剛洗完頭,頭髮才吹到一半,隨便用個大髮夾固定住頭髮就出來了,而且身上穿的是她高中時候的運動服,現在她都拿來當家居服穿。
「××高中?」
林駒居然還看著她衣服上繡的字念,月慈覺得臉頰發燙。
「葉小姐真會保持身材,高中時候的衣服居然還可以穿。」
此時垃圾車正好開到他們面前,化解了月慈不知道要說什麼的尷尬。
有一位老太太的垃圾袋很重,林駒親切地幫老太太忙。
老太太操著台語口音說:「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我的福氣,你又在學校當老師,不像我兒子一樣沒用。唉!如果我有女兒的話,我一定把她嫁給你。」
「多謝啦!」林駒笑著回答。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聊了幾句話後才回去,林駒對月慈說:
「幸好她沒有女兒,只是說說而已,不然麻煩可大了。」
「是啊!」月慈感同身受。一老是有人要介紹男朋友給我,我爸媽也曾經要我回家相親。你的父母也一樣吧?」
「我倒是沒有這個困擾,他們已經去世多年了。」
「啊,真不好意思,向你提起這件事。」
「不會啦,都過去很久了,那是在我讀小學時,他們發生了車禍。不過也許是因為這背景,我特別照顧同樣是孤兒的學生,上次中秋節來烤肉的那五個小朋友,都沒有父母在身邊。」
月慈聞言,對林駒升起一股敬意。
他們沒再多說什麼,閒聊幾句家常後各自回到自己屋裡。
上樓沒多久,月慈發現陽台傳來{{zz的聲音,原來是麥可又跳過來了!不知怎麼搞的,看到麥可,讓月慈心裡有一點高興。
「我最近大概是太忙,疏忽了它,讓它老是想跳到你那邊去。」林駒滿臉歉疚。
他和月慈又約在樓下,要把貓接回去。
「麥可真的滿可愛的,讓我也想養一隻貓。可是我有時候也很忙,不敢隨便下決定。」
林駒抱著麥可想了一想,說:「如果你真的很喜歡它的話,或許它有時候可以待在你那邊玩。」
「真的可以嗎?太好了!」月慈很開心,以後就有個伴了。
中山北路上的婚紗店,美麗的禮服和薄紗般的蕾絲構築成夢幻中的王國。披上白紗與白馬王子步上紅毯,不知是多少女孩們的夢想。
「哇!真美啊!」
月慈一陣驚呼,蓓蓓化好妝換上婚紗,和平常的她判若兩人。
蓓蓓聽到月慈的讚美,得意的笑:「這整套婚紗照拍下來要八萬多耶,如果不好看的話豈不是花冤枉錢了嗎?」
「八萬多啊?」
月慈想起蓓蓓和小陳的經濟有點拮据,花八萬多拍婚紗實在太貴了,但她又不好意思掃蓓蓓的興,只能旁敲側擊:
「這間婚紗公司不是有三萬多的特惠措施嗎?你怎麼不用那個呢?」
蓓蓓在穿衣鏡前顧影自憐,聽到月慈的話並沒回頭。「你怎麼和小陳一樣啊,都想省點錢。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耶,怎麼能夠省!我想要留下最美好的回憶呀!」
「可是……」月慈想想又把話吞了回去,人家的家務事如果插嘴的話,只會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蓓蓓不待她說,繼續抱怨小陳:「小陳真的太過分了!為了婚紗的問題和我吵架,害我今天只能找你陪我過來。」
月慈不想介入兩人間的紛爭,幸好蓓蓓立刻又沉浸在鏡中的自己,並和婚紗公司的人員討論起婚紗的設計與樣式。
過一會兒,小陳來了,他的表情還是籠罩寒霜;蓓蓓裝作沒注意到,拉著小陳看婚紗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