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啷!
突然一個空的貓食罐頭飛過來,正中他的窗子,幸好力道不太強沒把窗戶砸破。老張心想這是警告他太吵了吧,只好關掉卡拉OK設備:「好啦!我知道很晚了,不打擾鄰居睡覺了啦!」
第七章
陽光在窗前露出臉來,使這個冬天的早晨顯得不那麼寒冷。
林駒依依不捨地望向仍沉浸在美夢中的月慈,他好想陪在她身邊,可是現實生活並不能盡如人意。今天並不如往年以行憲紀念日之名放假,而且這星期輪到他擔任導護老師職責,一早就得走。小朋友的安全很重要,他以這理由強迫自己起身。月慈的睡容現在看來雖如此平和,可是她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定會慌亂,說不定還搞不清楚昨晚發生的事。林駒想了想,不忍吵醒月慈,在桌上留了張簡短的字條——
我愛你 和你在一起是如此美好
林駒
細心的他還想到月慈今天應該也要上班,於是把鬧鐘調到八點,並且餵了麥可。
林駒撫摸麥可的頭,一邊輕聲道:「還是讓你留在這吧,你在這好像比較幸福的樣子。」
他並沒有察覺到,他說的正是自己的心情。
細心的他從外面鎖上門,並將鑰匙從門縫中塞回房間內,這樣月慈要出門的時候才能鎖門。
這時窗外一陣風吹落了字條,不解風情的麥可撲向飄動的紙條,開心地又抓又咬,將之撕成碎片……
月慈發誓,這輩子絕不再碰酒了!
從被鬧鐘吵醒後,她就面臨一連串的震驚和痛苦。首先震驚的是,她記得自己酒醉後好像幹了那一檔事;痛苦的是,她怎麼想都想不出來對方究竟是誰。
拖著宿醉的腦袋到了公司後,才在同事的一片恭賀聲中得知王仁柏在派對上當眾向她求婚,並且同事都可作證,昨晚是王仁柏送她回家的。
難道,她糊里糊塗就和王仁柏……老天!讓她死了算了!
怎麼會搞成這樣?月慈立刻請了假,她需要冷靜冷靜。
她搭上了往淡水的捷運,原本想去海邊走走,但恍惚的她一下車就覺得全身無力,只得在捷運站後面的河口公園駐足。
到底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月慈覺得一切事情都彷彿脫了軌般失去控制,當然這有一部分要怪她自己,她可以從一開始就不理會王仁柏的。
她想起算命師孫仙人的話——天命難還,難道她注定要嫁給王仁拍了?
也許事情沒這麼糟,也許還有轉圈的餘地,還是要認命呢?她望著眼前的河水,思緒轉折了好幾次。
她的手機響起。
「月慈,我是仁柏,你怎麼請假了呢?……心情悶啊,你在哪?……我立刻趕過去。」
月慈這才突然發現自己連一聲「仁柏」都沒喊過,面對他都叫王組長或王主任,可見她心底對王仁柏一直是疏遠的。不過,想想看林駒,她也是連名帶姓喊,但這是因為他是單名的緣故,兩個字念起來較順口……
她又胡思亂想許久,但煩惱是剪不斷理還亂。
說不定她對王仁柏是有好感的,不然為什麼她會習慣讓他送她回家?
回想起小陳和蓓蓓剛情變的日子,那幾天的忙碌加班,身為組長的王仁柏其實可以把所有事丟給她做的,可是他心甘情願跟她一起打拼,還會在她累得頭昏時遞上萬金油和熱茶,要她休息一下,剩下的讓他做。
也難怪蓓蓓一直覺得王仁柏還不錯。月慈仔細思考他好的一面,才發現他的優點也不少,她以前總是看壞的一面。
王仁柏來到她的身旁。「我找你找好久。」
「我真的答應了要和你結婚嗎?」她單刀直入。
「是啊。你突然請假,是覺得還不能適應嗎?很多人在結婚前都會感到Z徨,但很快就沒事了。」她默然,一時之間她的確無法接受這件事實。
王仁柏站到她身後替她按摩起肩膀。「放輕鬆點。我也請了假,今天可以陪你到處走走;但是你以後就不能這樣任性了,知道嗎?」
他的手似乎不如昨夜那雙手溫柔……月慈正想問他這件事,王仁柏先開口了:
「你昨晚讓我好開心呢。」
月慈原本還有一絲疑慮,聽到了這句話,她暗地歎息,果然是他!而且她猶記得應該是她主動引誘他的。
接受命運的安排吧!即使充滿無奈。
林駒等了一整晚,沒見到月慈。他想到對面去,與她再說點心底話。
咖哩還在爐子上溫熱著,他今天做的是泰式咖哩,加了椰漿香味特別濃,可是都九點多了,月慈到底去哪了呢?
他連月慈的行動電話都不知道,今晚一定要問,以免又白白等這麼久。
林駒在樓頂踱來踱去,終於見到巷子口的人影,月慈終於回來了!可是,怎麼她的上司也跟在她身邊呢?而且他們在她家門口還交換了一個吻!林駒的心中滿是問號與忿怒!
「不請我上去嗎?」王仁柏問道。
月慈看見在樓上的林駒,她並沒讓王仁柏察覺到她的異樣,輕描淡寫地說:「下次吧!我想早點休息。」
林駒仍然站在樓頂,一會兒後見到月慈抱著麥可步到她房外的陽台。
「王仁柏昨天向我求婚,我已經答應了。」
林駒聽了這話有如五雷轟頂,說不出話來!
「為了將來著想,我想還是避嫌比較好……」
原來她昨晚已經答應了王仁柏的求婚,那麼他居然跟她……她心裡一定很恨他吧!都快結婚了,還被未婚夫以外的人碰……
天啊!昨晚他千不該萬不該留下來的……處於悔恨情緒中的林駒,根本沒注意到月慈後面說的話,以及她眼眶中含著的淚水。
「我對不起你!雖然我真的喜歡你……希望你別心存芥蒂,安心的結婚吧!但願我的所作所為不會影響到你的婚姻。」
太遲了!
如果他早一天對她表白,她會斷然拒絕王仁柏,甚至不惜辭職。可是她和王仁柏到處亂晃了一天,晚上還去選購了戒指,一切已騎虎難下。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月慈勉強裝出笑臉。「總之以後別再來找我……我有個不情之請,如果你肯的話,麥可留給我好嗎?」
帶一點和林駒的回憶往身邊,就當作是一段還沒開始就已死去的戀情所留下的懷念。
「這樣也好,我對麥可常常疏於照顧,不過你的……他,好像不喜歡貓。」
「他說過會為了我接受養貓的。」月慈低聲說,並沒有想到為什麼林駒知道王仁柏討厭貓。
林駒將月慈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兩公尺的距離很近,不過他卻覺得月慈的心好像離他很遙遠,寄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祝你幸福。」
林駒從頭到尾部盡量維持風度,直到月慈轉身離去。
他獨自喝了個爛醉,而已發誓不再喝酒的月慈,則在棉被中暗自飲泣,直到天明。
十二月二十七日
有時幸福離你如此之近,有時卻如此遙遠。
我以為我們彼此間距離只剩下兩公尺時,卻在一夕之間變成南極與北極,無法跨越。
有人勸我,將這段日子當成一個美夢,如今夢醒了,該回到平常的現實生活。
但是我做不到啊!
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種種,都已經在我心中形成堅不可破的堡壘,城堡中收藏了所有我與他共同的回憶,時間雖然短,卻是多彩多姿。
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吧!
城堡會隨著人跡不再涉足而變成一座廢墟,終有一天我會漸漸遺忘這段日子裡的一切。
婚禮應該是充滿祝賀,但是這場婚禮上卻蔓延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你們真是莫名其妙!」終於有人按捺不住。
蓓蓓和小陳互望一眼,怎麼有人在人家大喜之日說這種話。
那個發言的人又繼續說:「寄了喜帖後鬧分手,一個月後復合,而且還能在原預定日期結婚,我真是服了你們了。哈哈哈!」
他的笑聲化解了會場內的尷尬,大家紛紛拍手,不過這可能是看在發言人王仁柏身上掛著「介紹人」名牌的分上。
底下的月慈專心吃著喜筵的第一道菜——冷盤,她暗想王仁柏自以為幽默的個性可真要不得。
不過接著一位長輩的發言贏得大家衷心的掌聲。「我相信新郎新娘經過許多波折,這些崎嶇都能讓人腳步更穩定,將來一起走的路更遙遠。讓我們祝這對新人白頭偕老。」
月慈看著蓓蓓身上那套禮服,雖是租來的,但樣式簡單而不失美麗大方。她心想蓓蓓的確變了,懂得體諒另一半並不富裕。
接著該發言的人都上過台後,新郎新娘起身敬酒,花童小銘也神氣地跟在敬酒的隊伍中,當然他是以果汁代酒。
蓓蓓特別要小銘擔任婚禮的花童,她覺得小銘當初講的那一番話,一語驚醒夢中人。
小銘吵著要別上介紹人的字樣,他認為自己功勞很大;但礙於傳統,介紹人還是交給了王仁柏,畢竟他曾是新郎新娘共同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