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龐性格冷酷,深邃的輪廓帶著冷峻的線條,充滿了北方大地粗獷的氣息。他臉上的五官完美得像上帝親手雕鑿出來般,不過,並不是米開朗基羅表現在大衛像上面的那種完美,而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屬於原始宇宙的雄壯美。
挺直的鼻樑,碧藍如北極海的雙眸,濃密如劍的雙眉,薄而冷峻的唇線——
她愈看愈著迷,不知不覺地伸出雪白的手……
「做什麼!」他低聲怒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
她發出痛苦的呻吟,美麗細緻的臉孔扭成一團。
「你弄痛我了,喔,我的手腕快斷掉了……」她痛得眼睛泛出淚光。
「說!你想做什麼?」他粗暴凌厲地大吼。
「我……我不過想摸摸你的臉而已……」她委屈地低喊。
他的臉孔俊得像雕像,她不過想摸摸他的臉部線條而已,他幹嘛這麼凶?
「哼……」他瞇起藍眸,露出鄙夷的神色。「我不是費加,你使出任何招數,我都不會上當的。你給我記清楚,要是你膽敢碰我一下,或用任何方式勾引我,你得到的回報將不只如此而已,我會令你欲哭無淚、後侮不已。記清楚了吧?淫蕩的女人!」
他又低咒一句,才用力甩掉她的手。
她痛得幾乎暈過去,連忙揉揉飽受折磨的手臂,含淚倒回床上,玲瓏的身軀在白色睡袍下不停抖動。
她滿臉委屈地盯著他,淚光閃爍的眸子甚是哀怨。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勾起他的憐惜,有那麼一刻,他幾乎要衝過去抱住她,溫柔地撫慰一番。然而,一想起她對費加做的事,他的理智迅速恢復,冰冷再度佔據他的心。
「你果然很厲害,不愧是馬裡布最紅的脫衣舞孃。」殷格亞納遜跨到床上,一把攫住她小巧的下巴。
「什麼?你說什麼?」她聽得滿頭霧水。「我……我是個脫衣舞孃?」她詫異地問。
「真會裝!難怪單純天真的費加會上你的當。」殷格瞇著眼,咬牙切齒地啐道,手指也不知不覺加重力道。
一想起心愛的弟弟,他的心就痛得幾乎要碎掉。
他對費加的愛有多深,對這個女人的恨就有多重。
「不……」她痛得直咬牙。「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費加,我也不是脫衣舞孃,你弄錯了。」她低聲地叫。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喔——天,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安吉莉亞,火焰俱樂部的紅牌舞孃,你究竟想玩什麼把戲?」殷格恨不得立刻捏碎她的下巴。「你否認自己的身份?哼,你忘了自己到這兒來的目的嗎?」
「安吉莉亞?不,我不知道她是誰……」
「她不是別人,安吉莉亞這個淫蕩惡毒的女人就是你!」殷格恨恨地低咒,目露凶光。他是很想殺了她,不過,不是現在。
他要慢慢、慢慢折磨她,直到心底的怨恨洩盡了,再一刀砍死她。快活的死太便宜這個蛇蠍女人,他不會那麼好心,他要讓心中那只復仇的魔鬼噬盡她身上的鮮血,直到她償盡血債,方肯罷休。
「安吉莉亞?我叫安吉莉亞?」她摀住臉頰,迷惘地望著滿臉仇恨的殷格。「奇怪,這個名字好陌生……」
殷格冷笑一聲,「如果你不是安吉莉亞,你又是誰?」
「我……我是誰?」她不禁怔住了。「我是——我叫——」她擰擰眉心,美麗細緻的臉孔籠上一層陰影。
奇怪,她怎麼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呢?
她不但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更想不起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兇惡粗暴的男人是誰。
愈想頭愈痛,她連忙用雙手按住發疼的太陽穴,美麗的臉孔皺成一團。
殷格冷冷打量她,冰藍的眼瞳瞇了瞇,露出深思的神情。
「我……我想不起來……」她神色淒楚地大喊:「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我想,我一定是暈過去了。」
她好無助,雪白雙手不知不覺握住他雄渾的手臂,下意識尋求幫助。
殷格不由震了一下,捏住她下巴的手不知不覺鬆了開來。
她看起來是這麼柔弱無助,和他想像中的蛇蠍女郎完全不同。
她的五官細緻柔美,氣質純淨高雅,一點都不像在聲色場所打滾過的女人。
殷格不禁起了疑心。「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他挑挑眉。
她楚楚可憐地搖搖頭。
殷格一把抓起她的左手。「你記得這隻手鐲是誰送給你的嗎?」看見手鐲,他的心裡又充滿恨。
她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套著一隻銅製的鐲子,鐲子上刻著古老奇怪的圖案。仔細看了一下,原來上面的圖騰是一座籠罩在煙霧裡的島嶼,象徵海水的波紋上有塊木板之類的飄浮物,一艘首尾部裝飾著龍頭的船跟在木板後方,航行在島嶼周圍。
她愈看愈入迷,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處境。
「天,這隻銅鐲真是稀世珍寶。」她忍不住讚歎。「這是什麼銅製成的?我從沒見過;還有,你看鐲上的線條優美流利、巧奪天工,若非一流的工匠,絕對造不出這隻銅鐲。」
「嗯。」殷格邊點頭邊嘲笑:「想不到你這個脫衣舞孃竟然懂得欣賞藝術品,看來,嫁給費加後,你的品味進步不少。」
他的話將她拉回現實世界,欣喜的眉眼又擰成一團。
「怎麼辦?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她嘟嘟粉唇,神情既哀傷又懊惱,像個尚未長大的孩子。
殷格被她搞糊塗了。有那麼一刻,他幾乎要相信她並不是蛇蠍女郎安吉莉亞。
然而,費加的臉孔一浮現心頭,他的理智與憤怒也隨之恢復。
「不管你想不想得出來,你都是可恨的安吉莉亞!」他冰冷地道。
「你……你憑什麼說我是安吉莉亞?」她生氣了。
「因為你就是安吉莉亞!」他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她雪白的手立刻紅成一片。
「你想不出來是不?好,我就告訴你。半個月前你搭上一架前往法蘭克福的飛機,準備在那裡轉機飛到這兒來,不料,飛機竟在紐約外海爆炸!雖然一直找不著你的屍體,但是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我感到很難過、很遺憾,因為那種痛快的死亡方式太便宜你了。」他頓了頓,眼裡、嘴角都含著恐怖駭人的笑。
「但是,亞納遜祖先顯靈了,它把你帶到這兒來,要你受到應有的懲罰……哈哈哈!」
她不自覺地縮縮身子。
天,他真的恨她!很深的恨……
「你認識我嗎?你曾經見過我嗎?不然,你怎能確定我的身份?」她幽怨地凝睇他。
殷格的嘴角牽動一下,兩團熾怒的火球在他眸裡滾動。「我沒見過你,但是我知道你,這手鐲證明了你的身份,它是我們亞納遜家族的傳家之寶。這是個對鐲,大鐲傳子、小鐲傳媳,我和費加各有一對。只要戴上它,無論走得多遠,亞納遜祖先的靈魂都會引領我們回到祖國。費加回來了……你也回來了——」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厲聲挾恨,閃動著紅色火焰的藍眸彷彿地獄之眼。
「這麼說,費加是我的丈夫了?」她冷得直打哆嗦。「他在哪裡?我要見他,我要和他講話,只有他才能證明我的身份。」
她快被眼前這個男人逼瘋了,她得找到費加問個明白。
「你要見費加?」殷格忽然狂笑起來。
她提心吊膽地望著他,天啊,他好像瘋了——
「好,我帶你去見費加。」他露出猙獰的怪笑,抓緊她的手,硬把她拖下床來。
「哎——我的手——」她發出一記慘叫,一股劇痛在她四肢百骸擴散開來,她覺得自己的手腕骨已經碎了。
「痛?這只是見面禮而已。」殷格拖著她,毫不留情地邁向前去。
她痛得幾乎要暈過去。
殘餘的知覺告訴她,她並不是用走的,而是身子著地,被人像拖一頭垂死的獵物般,拖向前去。
第二章
黑藍的夜幕掛著一顆顆又大又亮的星星,刺骨的寒氣瀰漫在一望無際的平原。遠離方纔那幢房子後,四周再也見不到任何建築物的影子。
她睜大眼睛,詫異地瞪著空曠蕭索的天地。天!這是什麼地方,莫非她來到世界的邊緣了?
正當她想開口問明這裡是何處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道道高大黑影,她還來不及看清楚,纖弱的身子就被殷格用力擲到一塊冰涼的石台旁。
「哎喲!」她痛得叫出聲來。
「哼,你想見費加,他就在這裡!」高大的身影落到她身旁,有力的手粗魯抓住她的髮梢,硬把她的臉孔扯向石台光滑的面板。「你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他在她耳畔大吼。
她咬緊唇瓣,模糊的淚眼努力分辨著石板上的字跡。
雖然想不起自己的身份,然而,她知道這種屈辱與凌虐是她生平首次遭受。
「念出來!」他揪緊她的頭髮,存心要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