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我不會跟你回去。」費加含恨地瞪著他。
「我要你回去。」白衣男子一字一句冷冷地道。
「我不要!」費加像孩子般大吼。「我不要回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你敢!」白衣男子咬著牙,迸出一記沉如獅吼的聲音,冰藍雙眸裡,怒焰已然高張。
「這裡不但氣候溫和,地大物豐,要什麼有什麼;這兒的人更是熱情友善,生活多彩多姿——」
「熱情友善?」白衣男子嗤之以鼻,他伸手指指在一旁做壁上觀的男女冷笑道:「這些人完全是看在錢的份上才和你打交道,你竟然以為他們是誠心和你做朋友?費加,你已經二十二歲了,怎麼還這麼天真?」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都怪他,是他把費加寵壞了。
「不准你侮辱我的朋友。」費加生氣地大吼:「他們純粹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不是為了錢!」
「你根本搞不清現實人生是怎麼回事!」白衣男子單手圈住費加的後頸項,硬把他從甲板上架起來。「跟我回家去,你在美國待太久了。」
「我不要回去!」費加著急地掙扎。「這裡的生活多彩多姿,生活在這裡就像在天堂一樣快樂,我不要回到那座鳥不拉屎的島嶼。」
「我們亞納遜家族的人絕不能滯留在國外,這是傳統,你乖乖跟我回去。」
「哼,又是那個可笑的傳說。」費加嗤笑,都已經邁向二十一世紀了,哥哥竟然還相信那個一千年前流傳下來的傳說。
「不管是什麼,你都得跟我回去。」白衣男子被費加那副輕蔑的神色惹得肝火大動。
「我偏不。」費加固執地道:「這裡是天堂,死在這裡,遠比活在那座沉悶的島嶼強多了。」
「好。」白衣男子突然放開費加,費加登時跌得四腳朝天。「我倒要看看失去經濟來源後,你還能在天堂待多久。」他轉身就要走。
「你休想吞掉我的財產!」費加立刻從甲板上跳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吼。
白衣男子停下腳步。「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高大的背影隱隱抽動了一下。
「哼,我知道你一直想併吞我的財產。」費加激動地道:「小時候,你曾經把我丟到冰原上,任我自生自滅,為的不就是想併吞我那一半龐大的財產嗎?告訴你,我已經長大了,你的詭計再也無法得逞!我絕對不會坐視你奪走我的一切,我要有自主權!」
白衣男子轉過身來,陰晴不定的臉孔暗藏著一觸即發的風雨。
費加挺直背脊,怒目瞪視大他八歲的兄長。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得意與驕傲,他很高興,自己竟然有勇氣反抗一出生即注定成為家族領袖的哥哥!
加州果然是個美妙的地方,在這兒住久了,連個性都會改變。
驀地,兇猛的一拳落到費加臉上,費加痛得倒退幾步,嘴角立刻沁出鮮紅的血絲。
金髮女郎們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白衣男子一步一步,怒氣衝天地逼近節節後退的費加。
圍觀的人都為費加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沒人敢上前幫他。
「你沒有資格打我!」費加抹抹嘴角的鮮血,怨恨地說。
「是嗎?」白衣男子猙獰一笑,緊握的拳頭像槌打沙包般,瘋狂地起落。
費加的眉毛皺成一線,臉孔也痛苦地扭曲,他想尋找出手的機會,可惜總是找不到空檔。
在驚叫聲與拳打聲中,年輕的費加倒在甲板上,他雙手抱著腹部,赤裸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萬分地掙扎著。
白衣男子仍然不放過他,結實的拳頭像石頭般落到他的臉上、身上。
「起來!像個男子漢般站起來與我決鬥!」白衣男子一手槌他,一手抓住他的後頸,硬要把他揪起來。
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的費加用怨恨的眼光瞪著白衣男子,他既無力招架,也不願屈服。
白衣男子被他瞅得更氣,拳頭於是落得更狠。「如果你是男子漢,就給我站起來;如果你寧願當個懦夫,就乖乖地求饒。」他凌厲凶狠地吼。
眼見費加就要被他打死,空中忽然又落下一道同樣高壯敏捷的黑影。
「殷格,你瘋了!」黑衣男子揪住白衣男子的手臂,氣急敗壞地阻止。「你這樣會把他打死。」
「這個懦夫竟然說我要霸佔他的財產!」殷格又氣又悲。費加是他最愛的人,竟然說這種話來傷他,教他如何不瘋狂?
「費加還是個孩子,你幹麼和他計較。」黑衣男子搖搖頭,亞納遜兩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瞭解。「我們先把他帶回飯店去,待他清醒,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哈拉特,我不要回去……」費加奄奄一息地朝著黑衣男子說,然後,他以前所未有的憎恨眼神望向他的哥哥——殷格亞納遜。「我恨你,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他使盡力氣,咬著牙低咒。
殷格的臉頰抽搐幾下,冰藍眸子瞬息萬變,複雜幽森,教人猜不透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反應。
「殷格。」哈拉特緊張地喊了一聲,雙手更加用力揪緊他。
殷格的嘴動了幾下,陰鬱的眸子瞇成一線;費加見狀,反射地縮縮身子。
殷格使力甩開哈拉特的手,眾人驚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來了。
只見殷格臉色灰敗地站起來,一語不發地掉過頭去,步履蹣跚地步向船尾。
這時,一架直升機慢慢飛了過來,又慢慢地放下雲梯,殷格攀上雲梯,準備離去。
「費加,你傷了他的心。」哈拉特搖頭一歎。「你快過去求他原諒。」
「我沒有錯,我說的都是實話、真心話。」費加合上眼,固執地道。
哈拉特搖搖頭,轉身奔至船尾搭上直升機。
不一會兒,直升機轟隆轟隆地飛走了。
費加張開藍眸,望著漸去漸遠的直升機,心頭不由感到一股酸澀。
一道火紅的身影迅速閃到他眼前。
「你還好吧?」安吉莉亞蹲到費加身畔,將鼻青臉腫的他擁進她柔軟芬芳的懷裡。「一定很疼,對不對?」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龐,語氣裡全是心疼與關愛。
費加朝紅紗裡的臉孔笑了笑,「我……很好……」話一說完,他即暈了過去。
第一章
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
平時就已忙碌萬分的肯尼迪國際機場,一到夏季,更顯得擁塞繁忙。
機場大廳擠滿了不同膚色、不同階層的男女。在這個世界聞名的機場中,再怎麼與眾不同都不會引起別人側目,當然,平凡無奇的人就更不會引起注意了。
這時,有位西裝筆挺的金髮男士隨著人潮走進大廳,他是個年輕英俊的男士,白皙深邃的臉上戴著一副金框眼鏡,手裡拎著一隻輕便的黑色公事包,看起來就像個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的商務主管。
他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中選了一個座位,隨即從黑色公事包中取出一本小本的書籍,安安靜靜讀了起來。
不過,他看起來並不是很專心,他那雙深藍色的眸子,經常越過書本的上方,投射向坐在對面候機的人群。
他的眸光十分犀利,彷彿在觀察喧擾人群中的某個人似的,而非隨意亂瞄。
這種情形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直到擴音器傳出呼叫登機的刺耳聲音——
搭乘天航飛往法蘭克福的旅客請開始登機……
金髮男子合上書本,他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靜坐原位,深藍犀利的眸子定定望向登機門的方向。
兩分鐘之後,一抹恐怖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從西裝內掏出行動電話。
「她已經登機了。」金髮男子瞇瞇犀利的藍眸。
(好,很好……)電話那端傳來陰森幽冷的笑聲。(盯緊她,保護她平安抵達這裡,然後,我要親手懲罰她,教她生不如死……哈哈哈……)
陰冷的笑聲挾恨帶怨,連魔鬼聽了,也要毛骨悚然……
白雲像棉花糖般佈滿藍色長空,激起白浪層層的豪華郵輪金達尼號,剛從紐約港出發,準備橫越大西洋,展開為期一個月的海上浪漫之旅。
一對穿著白色休閒服的東方男女倚在船舷,他們用望遠鏡眺望連成一色的海天,興奮神色寫滿臉龐。
「老伴,你看那些海鷗真漂亮。」婦人喊道。
「嗯,東岸的海鷗的確比西岸大多了。」
「老伴,度假的感覺真好。」
「我看往後我們夫妻倆每年都來個二度蜜月,三度蜜月,四度蜜月……年年都度蜜月吧。」男子建議。
「嗯,有道理,當年我們帶著一兒一女,赤手空拳到美國打天下,從一家小餐館發展成今日的規模,也算小有成就。現在兒子女兒都長大了,該是我們卸下重擔、享享清福的時刻了。」
「我也有同感。」男子摟緊婦人,點點頭。
「既然這樣,以後所有生意上大大小小的事,全交給兒子管理就好了,我們倆就正式退休吧。」婦人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