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夢。」管浩元從齒縫裡迸出話來,拖著她的身子,加快腳步想要離開此處。
「背、我……」杜小嵐用額頭撞著他的後背,但她越撞頭越暈,越撞越想睡覺。
「杜小嵐,你給我站直。」管浩元停住腳步,命令地說道。
「你不背我,那我就坐在這裡不走。」杜小嵐從他的背上滑落,咚地一聲降落在地板上。
「你給我起來!」管浩元氣炸了,兇惡地瞪著她。大庭廣眾之下,她居然連這種醜態都做得出來。回房後,他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頓。
「你凶我。」杜小嵐當下滾出兩顆大大淚珠,哀怨的柔黑眸子像只剛出生的雛鳥。
「你搞什麼鬼?」管浩元眼神一凜,氣勢馬上不怒而威。
「求求你嘛,背我嘛。」杜小嵐雙手合十,眼神無辜地瞅著他。
管浩元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他彎下身,打橫抱起她。
「你就不能有一次不給我惹麻煩嗎?」他低聲咆哮道,卻是不自覺地將懷裡的軟軀越摟越緊。
杜小嵐沒聽見他在說什麼,因為她早已心滿意足地閉上眼,靠在他的胸膛間滿足地歎了口氣。
呵呵,沒想到她在這種頭昏腦脹的狀況之下,居然還能有法子整到管浩元。她真是了不起啊!
「醜態畢露。」管浩元板著臉,對著她憨傻的臉龐指責道。
「呵呵。」她仍然在笑,不過眼神卻是愈來愈恍惚。好想睡、好想睡喔……
「沒有戒心的糊塗蛋。」管浩元瞪著她微張的紅唇,卻又很快地移開了視線。
他抱著她,在眾人的注目下快步地離開了酒吧。
「那是管浩元的女朋友嗎?」吧檯前的一名客人問道。
「應該不是吧,沒有人會對女朋友那麼凶的。他說她只是他的鄰居。」酒保說道。
「年輕人,沒有人會那樣抱鄰居的。」一名客人朝酒保眨眨眼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第二章
她的頭好痛!
杜小嵐呻吟一聲,捧著頭,在床鋪裡翻了個身。
她昨天睡得很差,一直在作夢。她不記得夢到了什麼,只記得她夢到了管浩元。她一直跟管浩元說話、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
她告訴管浩元她的男朋友跟新進辣妹同事談戀愛,所有髮型設計師都知情,只有她被蒙在鼓裡,是第三者到她面前耀武揚威,要她離「她的」男人遠一點,她這才知道自己的感情世界發生狀況了。
她原本以為管浩元會罵她的,從小到大,她只要有一點小麻煩被他抓到,他就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嘲笑她。
不過,在她昨天的夢境裡,管浩元沒罵人,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話。
「所以,昨天一定是場夢。」杜小嵐閉著眼睛喃喃自語著,鼻尖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杉木氣息。
她皺了下眉,緩緩睜開了眼。
嚇!
一雙黑黝不見底的男性瞳眸,肆無忌憚地撞入她的視線裡。
「管浩元!」她彈跳起身,腦子裡痛得像被一排子彈射到一樣。
「好痛……好痛……」她抱著因為宿醉而疼痛的頭顱,痛苦地呻吟著。
「報應!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還偏偏要喝。」管浩元半坐起身,盯著她死灰的臉色。
杜小嵐此時頭痛到連呼吸都難過,哪有力氣跟他吵架?
「把解酒劑喝掉,你會舒服一點。」他側身下床,從床頭拿過一瓶為她準備的解酒劑,塞到她手裡。
杜小嵐拿起那只試管般的小瓶,「咕」地一聲喝了個精光。
「惡,酒果然是穿腸毒藥,因為這瓶事後解酒劑比酒還難喝十倍。」她皺著眉頭,咋著舌頭,對於口中那種甜膩過頭的味道,非常不能苟同。
管浩元望著她鼓著腮幫子,噘嘴抿唇的模樣,他濃眉微揚,莞爾一笑。
笑容在他粗獷的男性臉龐裡摻入了一道柔和,讓他的霸氣五官變得放鬆自然,讓他的嚴肅線條變得更加迷人……
杜小嵐驚艷地屏住呼吸,傾身向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笑容,盯到他臉部肌肉開始發僵,盯到他那兩道濃眉開始獰惡了起來。
「看什麼看!」他粗聲問道。
「看你笑起來怎麼會那麼像殭屍啊?」她昂起下顎,也極其兇惡地扔回了一句。
「我幹麼要對一個醉鬼笑得傾國傾城?」管浩元口氣很差,臉色更差。
杜小嵐翻了個白眼,雖然頭比較不痛了,但她仍然不想在屈居下風的時候,和他大動干戈。
「喂,你怎麼會在我房間?」杜小嵐坐直身子,盡可能地以和平的態度對他說道。
說實話,一起床見到自己和他同床共枕,除了驚訝之外,她實在是沒法子表現出任何女性嬌羞。因為她和管浩元從小到大在彼此房間裡,實在是互睡過不少回了。雖然他們感情不好,但是玩電動雙打時,他們卻是彼此的最佳夥伴哪。
「這是『我的』房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管浩元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心情早被她剛才那一句殭屍臉評語給破壞殆盡了。
杜小嵐聞言猛然抬頭,左右張望著──這裡確實不是她的房間,這裡至少有她房間的兩倍大。而室內象牙白的裝潢是他最愛的色彩,從沙發到傢俱都是。
「我怎麼會在你的房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昨天晚上,整個大廳酒吧的人都看到你硬趴在我身上,強迫我背著你走出酒吧。」管浩元把話說得很慢,務必要讓她聽得一清二楚。
杜小嵐倒抽了一口氣,尖聲低叫道:「不可能!你騙人!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她猛然搖頭,每一根頭髮都在說「不相信」。
「一個醉鬼,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回到房間後,瘋瘋癲癲地一直說話、一直喝水、一直跑廁所,而且還一直哭。」管浩元黑深的眸子閃過一道怒氣,仍然對於她因為失戀而流的眼淚,相當地不痛快。
「我哭?一直哭?」她疑惑地問著。
「沒錯,鬼哭神號,哭到連鼻涕、乾嘔都出來了。」管浩元板著臉,毫不客氣地將她昨晚的醜態通通說出口。
「怪了?我為什麼哭啊?」杜小嵐揉著太陽穴,實在是想不出掉眼淚的原因。
她自認命運待她頗佳,她絕對沒法子被歸到悲情人物那一類別裡。
「你為什麼哭?」他冷哼一聲,眼中神色益愈嚴峻了起來。「去問你的前任男友朱建民先生啊,問他怎麼有法子把你搞得肝腸寸斷呢?」
「我……我昨晚為朱建民哭?」杜小嵐嘴巴大大地張開,根本忘了要合起。
管浩元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斜眼看她的氣勢很睥睨。
「你自己聽聽以下這些事,是不是那位朱建民先生的豐功偉業?他去年髮型比賽獲勝,靠的是你的創意。他跟你借了二十萬塊,湊錢去買重型摩托車。他穿住都愛名牌,所以欠了信用卡債一百萬。分手後,你去他公寓拿東西時,發現那一對男女居然躺在你買的床單上翻雲覆雨,保險套還扔了一地。」他一口氣未停地把話說完。
杜小嵐則是嘴巴張大到可以塞進一顆蘋果的程度。
「你還有什麼事要補充嗎?」他酷酷地問道,心中暗自發誓──如果他還對她採取放羊吃草政策,再次讓她掉進那種爛痞子的情網裡,那他就改跟她姓杜!
「天啊,我還有什麼事沒說啊?」杜小嵐大喊一聲,掩住她紅艷直可比擬太陽的臉龐,用力地撞向床頭板。
她撞得咚咚出聲,管浩元卻是看得心驚膽跳。
不過,根據以往經驗,這位小姐在懊惱時的自撞頭顱行為還沒出過狀況,所以,他也不好阻止她這種藉著自戕發洩情緒的舉動。
「天啊……」杜小嵐撞得頭昏腦脹後,決定停下來中場休息一下。她呈大字形地癱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喘著氣。
「叫老天爺也沒有用。」管浩元在床旁的躺椅裡坐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青白的臉孔。
他萬萬沒想到她交往了一年的傢伙,居然會是那種不入流的人渣。早知如此,他就──管浩元捏緊拳頭,深刻的內雙眼皮折痕更襯出他黑眸裡的驚濤駭浪。
他氣自己有勇氣跟她吵架,卻沒有種開口跟她說──
他喜歡她。
「喂,我昨天還做了什麼?我沒站在酒吧裡跳脫衣舞吧?」杜小嵐嚥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如果開始跳脫衣舞的話,我會阻止你的。」他眼眸微瞇,瞪她一眼。
「謝謝。」杜小嵐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感謝他那張難得吐出象牙的嘴。
「我是為了顧及杜伯伯、杜媽媽的面子,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他冷薄嘴角往上微勾,有種殺人不眨眼的黑色幽默。
杜小嵐咬緊牙根,發現自己再度低估了他的殺傷力。從小到大,他見到她就沒一句好話,現在當然也不會例外。
「管浩元,你的嘴巴還是一樣臭。」她瞪他,臉紅脖子粗地對他嘶吼道。
「是嗎?」管浩元一挑眉,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