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蕭昱飛心臟咚地一跳。
「嘉璇結婚兩年就和向泓離婚……哎呀!」吳嘉凱煞有其事地掩住口。「我妹妹說不能說的,不過你是表哥,親戚嘛,跟你說應該沒關係。」
「到底怎麼回事?」蕭昱飛的思緒已亂。
「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自己去問向泓?」
「他在哪裡?」
「你去搜尋引擎打上向泓,就知道他在做什麼大事業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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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裡垂掛著沉穩色調的深藍色窗簾,壁燈打出柔和的光芒,音響喇叭則傳來安撫人心的清靜音樂,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和。
「你發誓要給她幸福的!」一聲怒吼破壞了這份靜謐。
「我是發過誓。」向泓面帶微笑,為客人和自己端上兩杯咖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可是給她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種,離婚也是其中之一。」
「你是在推卸責任!」蕭昱飛很想衝過去揪住他的領子。「當年我忘了叫你發毒誓,不然你應該被天打雷劈的。」
向泓氣定神閒地說:「蕭昱飛,我先問你,你為什麼這麼激動?」
「喂!我可不是你輔導的對象,你也不能收我的錢。」蕭昱飛還是怒火中燒。自從知道嘉璇離婚後,他就沒一天靜得下心,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等到開設心理諮商工作室的向泓有時間和他見面,他的火山已經爆發了。
向泓望著他的表情,意味深長地笑說:「通常當表哥的,應該不會為了表妹的婚姻狀況這麼激動吧?」
「我不只是她的表哥,也是……也是……」
「也是最愛她的人,是吧?」
咚!記憶箱子的頂蓋彈了開來,當年曾經深深愛過、笑過、痛過、哭過的感覺全跑了出來,回憶不斷地在眼前迴盪;那衝撞力道之大,令他只能愣愣地跌回沙發上。
那是他從來不願打開的記憶箱子……不,是不敢打開……
「你後來應該明白,其實嘉璇是為了保護你,這才離開你的吧?」
「過了幾個月,就領悟了……」
「那段時間她爸爸找了黑道去警告你,嘉璇很害怕,又不知道怎麼辦,只好編個理由跟你分手。偏偏你腦筋直得可以,她說分手你就分手?!」
「你好歹也是當事人,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事情沒有你想像中的單純。你爸爸的太太天天去她家哭,她爸爸媽媽也天天嘮叨個不停,她又被限制行動,你說,一個才二十歲的小女孩,怎能承受這些壓力?而且只要跟你交往下去,這壓力就不會消失,而你又有能力化解你們雙方父親的怨恨、排除這令人窒息的壓力嗎?」
蕭昱飛握緊了拳頭,無言以對。當年他的確是後知後覺。
「所以,她只能選擇離開。」向泓繼續說道:「我那時忙著準備出國唸書,她要我帶她出去,而結婚就是最快的方式,也正好合了兩邊家長的心願。沒想到你又跑來婚禮鬧場,害她整整哭了一夜,隔天別人還以為她是被我欺負了。」
「你最好沒有欺負過她!」
「我碰都沒碰過她……」望著那對瞪出熊熊火焰的眼眸,向泓搖頭笑說:「婚禮上那個吻只是演戲罷了,打從當她家教開始,我就跟她說,我是男同志。」
「啥?!」
「我們雙方家長很早就想把我們送作堆了,可是我看過她包尿布、吃奶瓶,我一直當她是小妹妹……況且,我也有自己的感情……」向泓神色猶豫,欲言又止,放下了咖啡杯,又露出彬彬有禮的笑容。「總之,我需要一個婚姻身份對我那保守的父母有所交代,也就和嘉璇結婚了。」
「什麼?!你竟敢利用嘉璇?!」
「我也被她利用了啊。這樣說不好聽,不如說,彼此幫忙吧。」向泓笑說:「你的咖啡都涼了。」
喝下苦澀冷涼的咖啡,蕭昱飛神智清楚了些,輕歎了一聲。
「她為什麼不公開離婚的事?」
「一開始,她是幫我瞞著我父母,可是後來親戚們都知道了,我也跟她說,妳還年輕,條件又好,就別再跟別人說已經結婚了;不過,當有不知情的男人要追求她時,她還是說她結婚了。」
「為什麼?」
「你認為呢?」
蕭昱飛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目光炯炯地說:「最好你說的都是事實,要是讓我知道你說謊或是對她負心,我會再上門找你算帳!」
向泓笑說:「我希望下次你上門時,是送上你們的結婚喜帖。」
「好說!」
一切豁然開朗,蕭昱飛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
他再也不要辛辛苦苦當她的表哥了。
第七章
翔飛科技舉辦年終尾牙,會場裡人聲鼎沸,笑聲不絕,摸彩唱歌表演,吃飯敬酒聊天,將整體氣氛烘托得熱鬧非凡。
「嗨,吳經理,敬妳一杯。」會計室經理拿著杯子過來。
尾牙就是這樣,總是有人喜歡滿場亂跑,這個也干,那個也敬,好像大家是幾百年不見的好朋友,正好慷公司之慨,痛飲一番。
吳嘉璇舉起手上的果汁,微笑說:「好,也敬梁經理。」
「妳怎麼喝果汁呢?」梁經理拿起桌上的玫瑰紅酒,熱情地為自己倒一杯,也倒到另一個空杯子裡。「別怕喝醉啦!來,我陪妳喝糖水。」
「那您乾杯,我隨意。」吳嘉璇淡淡笑著。
她輕輕以酒沾了一下唇,才打發掉梁經理。她自己的部下也開始起哄了。
「經理,來,我敬妳一杯,請妳手下留情,以後不要對我太凶喔。」
吳嘉璇放鬆心情,舉杯微笑說:「菁菁,謝謝妳的幫忙,明年還要拜託妳了。」
「經理,祝妳青春美麗……」同事們照輪流,舉杯說好話。
「企畫部上場了!」話還沒說完,就被現場的喧鬧聲打斷。
「經理,等一下再跟妳敬,我們先看表演。」
一群小女生立刻撇下平日情同姐妹的主管,個個睜著閃閃發光的眼睛,一顆顆芳心早已飛到台上準備出場的人物上了。
企畫部未演先轟動,劇碼是「白雪王子和七矮人」。不用說,那位白雪王子就是由太子爺蕭昱飛擔綱演出;至於七矮人,因為企畫部只有四名女生,剩下三個缺額引起各部室的女同事熱烈爭取,沒選上的還累得經理詹立榮一一安撫。
當狗腿詹套上蓬蓬裙、頂著假髮,反串壞母后出場時,全場都笑歪了;而白雪王子仍是一身上班穿的襯衫西褲,只是加上一件皮背心,戴上一頂獵帽,立刻展現俊朗風采,有如中古世紀的王子翩翩到來。
「哇啊!太子爺好帥!帥呆了!」台下尖叫聲不絕。
「太子爺聰明英俊又多金,沒看過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了,我要追!」
「妳要追?去後面排隊吧!經理級以上有女兒、親戚的,早就安排相親嘍!聽說企畫部常常接到不同女生找蕭專員的電話呢。」
一群女生吱吱喳喳說個不停,那些流言好像一個氣球接著一個氣球似地從吳嘉璇的耳邊飄過,卻是怎樣也不會啵地一聲破掉。
望著台上的他,他就是他,永遠站在舞台最醒目耀眼的地方。七個美麗的女矮人圍繞著他跳舞,外面一圈還有認分扮樹木、白兔、松鼠的男同事,眾星拱月,就連坐在下面的觀眾,也在他刻意的揮手下而與他有了互動。
多年過去,他仍是陽光,而她也仍是眷戀著陽光的小草。
然而,他的光芒、他的成熟、他的體貼,將會屬於另一個女人……
陽光驀地消失,她喉頭似乎哽住了,苦苦的,緊緊的,她拿起杯子就喝。
酒!
玫瑰紅酒的甜醇香味溢散在嘴裡,她猶豫一下,吞了下去。
不難喝嘛!她若有所悟地望著台上啃蘋果的他,不覺輕逸一抹微笑。
蘋果是白雪公主的魔咒,而他為她下的禁酒令也是魔咒。在這段長達十年餘的時間裡,無時無刻,只要她看到酒,就會想到他。
因酒相識,也該以酒相送,就在今夜,她要解除這個魔咒。
喝完一杯,再倒一杯,又有其它部門的同事過來敬酒,她一一乾杯表示誠意;而台上表演結束,她看完熱鬧的部下也回來敬她。
「經理酒量好好喔。」小女生讚歎著。
「女孩子不可以喝太多酒,喝醉了,會被人拐走喔。」吳嘉璇笑咪咪地說。
「咦!」大家發現經理的臉好像特別紅。
「去!趕快準備,換人事室上場表演了,不要給我漏氣啊。」
吳嘉璇再為自己斟上一杯紹興。呵!她怎麼會醉呢?她意識可清楚得很。她那群妹妹就要上去跳有氧舞蹈了,保證內容比企畫部更精采,更有看頭!
哇!好刺激,碰碰碰的音樂聲響起,那強烈的節奏像是鼓聲,喚醒她蟄伏已久的靈魂,引誘著她離開獨居的黑洞,走向陽光最燦爛的地方。
舞檯燈光大亮,六個窈窕美麗的年輕女孩身著韻律裝,隨著舞曲舞動出場,台下立刻一片掌聲、歡呼聲、口哨聲,最愛敬酒的男人們全部不敬酒了,目光皆牢牢地盯住台上扭動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