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好呀!你這個不懂禮貌的倭寇——」卓徜風用力壓下遠籐晃司的頭,強迫他行禮。
有時他真恨這個小他一歲的表弟,他像極了他的父親遠籐崇史,從小就是一副懶得理人的傲慢模樣,真是氣煞人也。
「好痛!」遠籐晃司被壓得難受極了,氣得哇哇大叫。
「呃……你們要不要進來坐一下?」桑容尷尬地問。
「好呀!」卓徜風立刻鬆開手,露出燦爛的微笑。
「請進。」
卓徜風隨著桑容走進屋內,遠籐晃司則摸著自己酸疼的後頸,嘀咕著跟在後頭。
「兩位想喝些什麼?」待他們坐下後,桑容客氣的問道。
「請問有咖啡嗎?」打從一進門,卓徜風就聞到撲鼻的咖啡香。
見他一臉渴望的表情,桑容忍不住笑了。「你果然是子謙的親戚,他也很愛喝咖啡。」
想起他,她不由得黯然神傷。他——不會再來了吧?
努力逼回眼角的淚,她很快倒了兩杯咖啡,放在茶几上。
「好香!」卓徜風端起咖啡,陶醉地放在鼻端前嗅聞。
淺嘗一口之後,他立即驚異的睜大眼,脫口道:「好棒的咖啡,哪來的?」
「剛開始是一個朋友送的,後來因為喜歡,所以就托熟悉的咖啡店從國外買回來。」
「真香!晃司,你也嘗嘗看。」卓徜風又啜了一口,不忘招呼表弟一同享用。
遠籐晃司訕訕地端起咖啡,一口仰盡。
「還不錯。」他抹抹嘴,放下咖啡杯,發現卓徜風和桑容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他不禁問:「怎麼了?」
「你這個笨蛋,你浪費了一杯好咖啡!」卓徜風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咖啡不是這樣喝的,好咖啡要慢慢品嚐!『慢慢』品嚐你懂不懂?」
「反正都是要灌進肚子裡的,怎麼喝不都一樣?」遠籐晃司壓根兒不明白,喝咖啡跟喝可樂有什麼不同?
「噗……嘻……」
一陣噗哧的笑聲傳來,他們立即停止廝殺的動作,轉頭去看,桑容正掩著嘴偷笑。
「對不起,可是你們真的好可愛。」
「別用可愛來形容男人!」遠籐晃司紅著臉抗議。
「咳!玩夠了,該辦正事了。」卓徜風終於想起自己來找桑容的目的。
「桑容姐,你和子謙表哥是不是鬧彆扭了?這一個禮拜來,他像吞了炸藥似的,不管看見誰都是一頓炮轟,那些可憐的主管和職員聯署的陳情表,起碼有三大張那麼多。」
「我們……」一提起他,她就想掉淚。「或許是我傷了他的心!那天……」
她將洪嘉儀來找她的所有經過,以及她和蔣子謙之間的心結,全都說了出來。
「輕易相信情敵的挑撥,愚蠢!」遠籐晃司不以為然的哼道。
「晃司,說話客氣一點!」卓徜風喝斥一聲,繼而對桑容說:「不過他說的也對。洪嘉儀視你為情敵,當然會想盡辦法來打擊你,你如果信了她的話,不就中了她的詭計嗎?」
「可是……我真的不懂子謙的心!他是怎麼看我、又是用什麼心態來與我交往?我完全不瞭解!」因為無法生育的關係,她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如果不能給他子嗣,那麼除了肉體,她還有什麼能吸引他?
「你不懂他的心?」卓徜風認為這真是世界一大笑話。
子謙表哥只差沒把一顆熾熱的心挖出來,放進盤子裡獻給她,她居然說她不懂他的心?
她咬緊下唇,緩緩地搖頭。「和我在一起,他從來不說愛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和我交往。」
「老天!」這是一對什麼樣的情侶?「好吧!我換個方式問你。你認為子謙表哥對你母親的觀感如何?」
「當然是極端厭惡和輕視呀!我想就算她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救她。」
「如果你是這麼想就錯了!他或許厭惡你母親,但是在她危急的時候,他還是會出手救她,因為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不可能!」她猛烈地搖頭。「我瞭解他的個性,他絕不會輕饒對不起他的人!」
「那表示你還不夠瞭解他。事實上,他支付生活費給你母親,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了。」
「你說什麼?」桑容萬分震驚。「我媽回來了?」
「你母親已經回國好幾年了。她曾經到我姑媽和姑丈家找你,但那時你已經離開了,為了這件事,她要求蔣家必須支付兩千萬來賠償她的精神損失,否則就要告上法庭。你猜,子謙表哥怎麼處理這件事?」
「當然是置之不理呀!」這點不用想也猜得到。
是她母親遺棄她在先,蔣家並沒有義務要幫她養孩子,就算告上法庭,她母親也很難獲得勝訴。
「你又錯了!子謙表哥同意支付這筆錢,不過為了怕你母親將錢一次花完,他要求分期支付,否則寧願對薄公堂也不給她這筆錢,你母親這才接受。如果你不信的話,這些是收據,上頭還有你母親的簽名,可以證明我說的全是真的。」
他將從表哥抽屜「摸」來的收據交給她,桑容看著那一大疊厚厚的收據,心中百感交集,淚花一朵、一朵,不停的墜落。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恨她的母親,不是嗎?
「為什麼?」她啞著嗓子問。
她真的不懂!
「想知道為什麼就親自去問子謙表哥吧!這些天他一直睡在辦公室裡,你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他。」
他朝她笑了笑,拉著猛打呵欠的遠籐晃司,離開了她的住處。
桑容握著那些收據,恨不得立刻飛奔到蔣子謙身邊,但是有一件事她必須先去處理,否則她永遠無法坦然面對他。
第十章
叮咚!叮咚!
「誰呀?」桑萍前幾天才剛向蔣子謙拿了十萬塊生活費,有人來按門鈴的時候,她正和一群姐妹淘在打麻將。
她拿到一副好牌,屁股像是黏在椅子上,怎麼也捨不得離開。
叮咚!叮咚!
「吵死了,八成是老劉那老頭!」桑萍氣嘟嘟的放下手中的麻將去開門。
「你這死老頭!叫你帶鑰匙你就是不聽……咦,你是誰呀?」桑萍停止牢騷,好奇地打量門外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小姐,你要找誰?」
桑容沒有說話,只用一種滿含悲傷與怨怪的眼神,默默凝視自己的母親。
她替她覺得悲哀,身為一個母親,她居然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啊!你不會是……桑容吧?」她離開那年桑容才十歲,身材和現在大不相同,但面孔還是有幾分相似,桑萍很快就認出她。
「是的,我是桑容。」
「哎呀!你長這麼大啦!有十幾年沒見了吧?你變得好漂亮!我就說嘛!我的女兒會丑到哪裡去,呵呵……」
桑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即斂起笑容,緊張的問:「來找我有什麼事?如果你想搬來和我一起住的話,可能不太方便,因為我現在和別人住在一起……」
「你放心,我不是想搬來和你一起住。」
「啊,那就好。」桑萍明顯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一直在向子謙拿錢,我來是想告訴你不要再拿蔣家的任何一毛錢了!」
「你說什麼?」桑萍像火雞似的尖叫起來。「他們把你弄丟了,當然應該賠償我的精神損失!你可是我一手拉拔大的,我生你、養你,難道不用花錢嗎?」
「你沒有資格要求賠償,因為除了生下我,你從來就沒有盡過身為母親的責任!」桑容沉痛地指控。「從我出生開始,你就沒有為我花過一點心思,所有養育我、供我讀書的費用,都是爸爸支付的,你只是坐享其成而已。」
「他和我離婚,本來就應該支付這些費用,這有什麼不對?」桑萍從不認為自己有錯。
「那麼後來呢?你帶著我去向爸爸要錢,要到錢之後,居然把才十歲的我丟下,獨自和男友飛到美國逍遙,你心裡還惦記著我這個女兒嗎?」
「我……我是為你好呀!」桑萍心虛地強辯。「你看,蔣慕衡多有錢,這些年來讓你吃好的、穿好的,還把你養得白白又嫩嫩,你能過得這麼好,全是我的功勞,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後來是因為他們把你弄丟了,我才意思性的向他們要一點補償費,只是一點小錢,每個月十萬塊而已,你別緊張!」
「十萬塊?」桑容痛心地搖頭。「是你自己放棄我、不要我的,不管我後來發生什麼事,全都與你無關,你根本沒有資格向他們要錢!」
「你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桑萍沒想到女兒長大了,膽子也跟著變大,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只長怯的小老鼠。
「今天我會用這種不恭敬的態度對你說話,是因為你早已不值得我尊敬。」桑容望著年華漸老的母親,心霎時軟了下來,語氣也較為緩和。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和你吵架。媽,蔣家真的不欠我們什麼,我希望你不要再向他們要錢了。」
「如果我偏不聽,你又能怎樣?」桑萍賭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