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慧君她現在應該還不想見到我,因為我會讓她想起死去的未婚夫。她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所以,如果你找到她的時候,試著和她談談話,成為她的朋友,等時候到了,我再安排時間和她見面,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李先生,你真是個善解人意又體貼的好人。」雖然對於李皇的安排不大能理解,但聽起來好像又很有道理,杜喜媛爽快地答應。「沒問題,我一切聽從你的安排。」
* * *
提著一大袋的衣物,杜喜媛終於真正知道什麼叫「有錢人」的派頭。跟李皇約會的三個小時的時光,就好像做夢一般。
由餐廳走出來,李皇嚷著吃得太撐,要杜喜媛陪他一同在街上走走。才沒走幾步,杜喜媛就被拖進一家叫「NO.19」的精品店。
「這個不錯,這也挺適合你。嘿!這簡直是為你設計的……」李皇不厭其煩地重複這幾句話,當然,他手上的女性衣飾也隨著他說話的次數而慢慢堆高,直到拿不動。
「這很貴吧,我買不起啦,這我真的不喜歡……」
杜喜媛的眉頭糾結在一起。每當李皇多拿一件衣服,她心裡的不安就加深一層。
雖然杜喜媛承認自己是有些拜金、虛榮和貪婪的小毛病,但是也有額度的限制。李皇買給她的衣服,動輒上萬,這種被大筆銀子砸在身上的滋味有一點痛快,但也很心虛。畢竟她和李皇非親非故的,雖然李皇對她好得沒話說,又是體貼入微,可是對於這個人,杜喜媛心裡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懼怕。
在結束和李皇的午餐約會前,李皇還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啄了一下。
「明天見,明天一定會有好消息。」然後,發動車子呼嘯而去。
杜喜媛還在恍惚之中,就被帕奇拉的叫聲給拉回現實。她已經回到髒亂的窩巢,飢餓的小狗吵著要食物。
「帕奇拉,你讓我多回味一下剛才那種上等人的時光嘛,等到工作一結束,我們又要回到拮据的生活了。」
帕奇拉瞪大眼睛,無辜地望著主人。
「哎,告訴你也不懂,只會纏著我要東西吃,工作也不好好做!」杜喜媛看看腕上的表,驚呼一聲:
「都這麼晚了,我還沒有出去找許慧君,再不出門就天黑了!」
她順手拿了狗鏈套在帕奇拉的脖子上,急急忙忙地出門,結果,帕奇拉還是空著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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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咖啡屋的工作才做了三天,小池對工作的熟練度卻不輸給任何資深員工;
比起在對街賣便當的金鈴,每天淒慘地接受其他歐巴桑的責難,小池的狀況顯然好得太多。
「金鈴,你又忘了放鹵蛋,不是才剛叮嚀過你嗎?」
身材如大葫蘆的領班歐巴桑橫眉豎眼地數落著,聲音之大,連對街的碧波咖啡屋都聽得到,當然也傳進小池的耳裡。
金鈴低著頭,一言不發。徑這麼大聲地罵著,一定又被小池聽到了,今天晚上又會被他拿來當笑柄的。
領班歐巴桑看金鈴這模樣,活脫是受虐小媳婦的翻版,不覺更加有氣。本來嘛,年輕小姐和歐巴桑自古以來就是天敵。
「怎麼?才說你兩句就一副可憐模樣,等著別人的同情嗎?不高興你可以說啊,不要一會兒哭哭啼啼的到老闆那去告我狀,說我倚老賣老欺負你!」領班愈罵愈起勁,口沫橫飛的。
「死老太婆!」金鈴終於達到忍耐的極限。她才不管小隊長會怎麼生氣,反正這歐巴桑欺人太甚,這口氣她已經吞不下去了。
「你說什麼?」領班向來習慣金鈴的一言不發,一時還無法會意。
「我說,死、老、太、婆,你罵夠了吧!」金鈴發威的樣子比母老虎還要恐怖百倍,—張嘴毒死人不償命的尖利。「我真想把你的舌頭拉出來看看有多長,怎麼一罵人就停不下來?」
領班的大嘴微微發顫,想說些活反駁, 「你……這個……」
「怎麼樣?本姑娘白白被你罵了兩天,現在不連本帶利的罵回來我就不叫金鈴!O#*%#……」金鈴痛痛快快地開罵,罵得領班無地自容得想立刻挖個洞躲進去。
最後,金鈴脫下髒兮兮的圍裙,奮力—丟,同時丟下一句話: 「告訴你,本姑娘不做了!」然後驕傲地仰著頭走出便當店。
才踏出便當店門口,迎接她的是小池似笑非笑的臉。
「你怎麼在這裡?」他不是在咖啡屋裡忙著的嗎,怎麼可以到對街來?金鈴有點吃驚。
「我的同事們說,對面便當店新來的小妹又挨罵了,所以派我出來看看。沒想到我一看,正好看到那個新來的小妹發威的模樣,還說不做了,真是好有個性。」小池兩手插著腰。他不知道該拿金鈴怎麼辦,要是這件事情被小隊長知道,一定又是一頓狠刮。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變態老太婆老是找我麻煩,我能忍她兩天已經是極限了。」金鈴振振有詞。
「那小隊長那邊怎麼辦?」
「這……」金鈴咬著下唇,努力想辦法。
「再咬下去,你的唇就破了。照我看,你還是坦白從寬吧。」
「人家—時氣不過嘛,你幫我去跟小隊長求情好不好?」每次金鈴闖禍,就會耍賴要小池幫她向小隊長求情,拿小池當箭靶。她嗲聲嗲氣地擰著衣角,和剛才罵人的模樣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不好!又要我去當箭靶。」哼!又要他去當炮灰。
有哪一次不是他被罵得慘兮兮的,金鈴才現身,撒嬌兩聲就沒事了。小池狠下心不幫金鈴,這一次該她受受教訓了。
「你怎麼忍心……」話還沒說完,金鈴包包裡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一定是小隊長,你幫我接啦。」
小池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轉身過馬路,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喂!池金山,你真的不管我了嗎?」金鈴氣得直跺步。電話聲還是不斷地催促著,她無可奈何地拿出電話,深吸—口氣。「喂,我金鈴啦。」
「你在便當店?」果然是小隊長打來查勤。
「呃……對啊。」金鈴決定扯謊,能騙得了多久就騙多久,反正還剩下五天不到,搞不好老天會大發慈悲,幫她度過這次難關。
「辭了工作,馬上到我這裡來。」說完,駱亞洲關掉手機。
不會吧!有這麼好康的事情?!金鈴忍不住掩住嘴,免得笑得太開心,嚇壞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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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嗎?看起來真是不怎麼起眼。」金鈴著鼻孔,一副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模樣。
「正經一點,她現在可能很危險。」駱亞洲隔著桌子,輕輕地踢了金鈴一腳,提醒她茲事體大。
「哎喲,幹嘛這麼認真?我們正要保護的人是許慧君,又不是這個黃毛丫頭。」金鈴嘀嘀咕咕地抱怨。
「反正這丫頭是自己惹禍上身,是生是死才不關咱們的事情。我想,李皇現在一定忙著找許慧君,才沒空對付這丫頭。」金鈴往對街望去,那個正在派發傳單的杜喜媛看起來很平常,身邊也沒有什麼不對勁。
「她昨天和李皇—起吃飯,還一起上街。」駱亞洲把昨天中午看到的事情用最簡要的話表達。
他昨天上午才睡不到三個小時,總覺得對杜喜媛很不放心,於是顧不得疲憊,依杜喜媛名片上的地址找到「喜媛徵信社」,希望能得到更多有關杜喜媛和李皇之間的事情。結果看到一輛醒目的寶藍色BMW在徵信社門口停下,駱亞洲反應極快地將車開入另一條巷道內,不露痕跡地跟蹤。
「哇!小隊長,今天我才知道你這麼變態!」金鈴嫌惡的眼神。「你怎麼會對那個小女生這樣關心?不是有戀童癖吧?」
「她的年紀比你大一歲。」這是杜喜媛親口說的。
當駱亞洲聽到這件事實時,也曾經用狐疑的眼神盯著杜喜媛,就像現在金鈴的樣子。
「不會吧,我看她比我還要小上五歲。不知道她怎麼保養的,我一定要向她請教、請教。小隊長,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我自有辦法接近。」金鈴原先的意興闌珊一掃而空。
「哼!」聽完金鈴的話,駱亞洲突然發出這樣的聲音。
金鈴立刻察覺到一絲危險訊號。她虛與委蛇地笑道:「怎麼突然發出這麼諷刺的聲音呢?小隊長交代的事情我可都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地完成。」
「便當店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駱亞洲本來不打算拆穿金鈴的,不過實在氣不過她的態度,一點也沒有做錯事情該有的謙卑。
金鈴無話可說地撇撇嘴。心裡恨恨地想著,除了小池,沒有人知道這件事,這件事情的「捉扒子」捨他其誰?等她有時間,一定要好好地「感謝」他—番。
「這一次我一定沒問題的,只要不是賣便當。小隊長,請吩咐吧。」
「玩。」駱亞洲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