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曲了他的意思。
「妳誤會了,我由衷感激妳幫我化解一次危機。」
「好了,你的感激我已經收到,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我想一個人獨處。」
她會記住他們之間只是在演戲,她只是化解危機的一顆棋子。
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獨處,當務之急就是極力將他驅逐出她的腦海、她的心,她要恢復原來的自己!
他不喜歡她刻意裝出來的冷冽,更討厭她臉上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徐御影想朝她大吼,逼問她究竟是什麼原因改變她的態度。
「友莉,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妳改變?」
她變了?!
「我始終都沒變,我只是不想再繼續當別人的棋子!」挫敗與無奈交迭下,她憤慨地嘶聲叫喊。
他登時恍然大悟,明白她正與他攤牌,她不信任他!
忿忿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搖撼她,旋即又粗暴地納她入懷,緊緊圈鎖住她,「我從來沒把妳當作棋子。」
臉龐貼在他的胸前,她睜開眼睛側首看他,哼了聲:「心口不一。」
「我說的是真話,除非--」一個不甚愉快的念頭驟興,徐御影驀地打住。
她一直懷疑他對她的心意?
徐御影濃眉深鎖,將她稍稍拉離,覺醒地、痛苦地凝視她,「我答應過妳的事,絕不會忘記。」
一陣痛楚擊中心扉,她微微顫動了一下,茫然地看著他,儘管他嘴上極力否認,但他還是只是把她當作一顆棋子!
沒鎖的房門被悄悄地推開,陳宗燦的腦袋從門邊探進來,「你們溝通結束了嗎?」
徐御影面無表情地瞪視他,「什麼事嗎?」
陳宗燦推開房門走進來,「我是來提醒你,別忘了下午你和環保署的約談。」
「噢!」他差點忘了這檔事,「現在就去嗎?」
陳宗燦低頭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
「那我們走吧!」語氣中不難聽出他的沮喪。
這次約談一定是關於污染水源一事,那一次山上之行,沙雄曾經讓她親眼目睹大自然的美,她深深為它震懾,她要為他、為大自然挺身而出。
「我跟你們一起去。」席友莉突地揚聲。
徐御影錯愕的目光直視席友莉,「妳也去?」
「我是一個最有利的證人。別忘了,沙雄曾經帶我去體驗那片宛如仙境的大自然。」
「原來妳看過那地方?」
「嗯,真是個很棒的地方。」
「那個美麗的地方,我們之前為它起名為仙境,可是我和御影不希望那是台灣唯一的仙境,我們要將來的子子孫孫觸目所及的自然皆是仙境。」
「那我更應該出面證明。」席友莉心中充滿義不容辭的正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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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宗燦、徐御影、席友莉三人前往環保署,面對稽查人員,三人皆坦蕩蕩迎候。
其中一位官員翻閱面前呈請的公文,隨即抬頭,面色沉凝地迎視徐御影,「徐先生,有關大漢溪沿線居民提出的抗議書,你是否有異議?」
徐御影扯出一絲冷笑,「在下結論之前,我先請問在座的各位,不知道你們是否先派人員現場實地勘察過?」
官員胸有成竹地迎擊,「徐先生,我們有派人實地調查,大漢溪附近的居民飲用水的水質,確實含有戴奧辛的成分,甚至超出一般標準質。」
「就因為確實含有戴奧辛的成分,就認定是飛騰集團造成的?」徐御影意味深長的眼眸覷向官員。
「根據調查,飛騰集團的廢棄物確實掩埋在大漢溪的源頭。」官員理直氣壯的眼神對上他森冷冰寒的俊臉。
「我不否認本集團的廢棄物是掩埋在大漢溪,但是,請問你們是否曾溯溪而上查看源頭?」
官員們沉默,直勾勾的看著他。
「我去過源頭,請各位讓我說句話。」席友莉乘勝追擊。
「妳?!」其中一名官員拿下鼻樑上的眼鏡,呵氣擦拭,「席小姐,我看過今早的新聞,得知妳現在是徐夫人,挺身幫丈夫辯駁是天經地義的,妳的說詞對我們來說可信度不高。」
趾高氣揚的譏諷,讓席友莉忍不住怒氣勃發,但她強忍怒氣地道:「我親眼目睹大漢溪源頭的美景,飛騰集團並沒有因將廢棄物掩埋場設在大漢溪的源頭,而置之不理。」
官員們質疑席友莉的辯詞,「妳是說,飛騰集團並沒有污染源頭,反而造就源頭之美?」
「不信,你們可以派人實地瞭解。」
官員嗤之以鼻,「徐夫人,我們能瞭解妳此刻的心情--」
徐夫人!徐夫人!徐夫人!
他們抓住這一點不時地反擊她。
席友莉忍不下這口氣,從椅子上跳起來,「我現在不是以徐夫人的身份跟你們溝通,我是以一個證人的身份出面作證。再說,我目前的身份還不是徐夫人!」氣急敗壞地從皮包拿出身份證,遞到官員面前,「看清楚!我的配偶欄是空白的。」
憤慨的眼神不經意地瞥見徐御影的表情在急劇變化,她的聲音逐地在空中消失。
這時,陳宗燦急忙從口袋拿出振動不停的手機,極力壓低聲音講電話,只聽他匆匆說了一句:「馬上帶上來。」切斷電話後,他霍地起身面對官員,「我們逮到污染水源的其中一人。」
此話一出,震撼在場所有人。
陳宗燦走到門邊打開門,「進來吧!」
只見沙雄與三位年輕力壯的男人,押著一個神情畏縮的男子走進來,沙雄有禮貌地先問候徐御影:「御影。」
徐御影道:「辛苦你了。」
「哪裡,應該的。」沙雄寒暄一句,即拉著神情畏縮的男人走向前,「這個人就是在大漢溪傾倒廢棄物的司機,你們應該問他,是誰請他將垃圾倒在大漢溪的。」
官員們看著沙雄,「你有什麼證據,說是他在大漢溪傾倒垃圾?」
「這個足以證明。」沙雄將一台V8放在官員面前,「相信你們會操作吧?」
一語惹得席友莉忍不住掩嘴竊笑,悄然滑動腳步來到沙雄身邊,「你怎麼會想到拿V8存證?」
沙雄笑呵呵地回頭瞥了陳宗燦一眼,「是陳先生送來,並教我使用的。」
嗅,怪不得打從山上分手之後,始終不見他的蹤影,直到今天才出現。
經過證實和瞭解,官員與徐御影握手表示歉意,並表示會開記者會澄清對飛騰集團的誣控。
事情終於圓滿落幕,還給飛騰集團一個清白,一行人輕鬆愉快的步出環保署,獨獨徐御影臉色不豫。
「到我家吧!」席友莉心情愉悅地邀請所有人。
「好。」
眾人同聲回答。
「我想回飯店。」徐御影淡然的語氣打斷大家的興致。
大夥兒頓時僵在原地,席友莉的心則像被蟄了一下。
「為什麼?」沙雄焦急詰問。
徐御影飛快瞥了席友莉一眼,即對沙雄露出微笑,「事情已經圓滿結束,我應該準備回美國了。」
「回美國?!」沙雄先是一怔,隨後笑容可掬地看了席友莉一眼,「也對,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再說,友莉可是個大美女。」
「我一個人回去。」徐御影聲音嘶啞而乾澀。
他的決定正撕裂她的心,席友莉下巴低垂,輕輕顫抖。
沙雄大為震驚,「這怎麼行?你們是夫妻,你怎麼可以--」
徐御影深深吸口氣,緊繃的下巴顯示他正飽受痛苦的折磨,「我和席友莉既無夫妻之名,也無夫妻之實,我沒理由再讓她假扮徐太太,我說過,等事情圓滿落幕時,我會還她清白。」
「嗄?」沙雄愣愣地看著他們兩人,然後想起當初的協定。
席友莉強忍內心刺痛,微笑迎向徐御影,「謝謝你還記得這件事。」
席友莉知道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是枉然,走向前,在他俊俏的臉上輕輕地一吻,「祝你一路順風。」
她這句話幾乎擊倒了他,他整個人緊抿著唇,定在原地。
席友莉回頭,面露微笑迎視沙雄,「請你們到我家坐坐。」
「那御影他--」沙雄侷促不安地問。
席友莉揚高嗓門,「回美國坐的是飛機又不是火車,讓陳宗燦送他去機場就行了。」
陳宗燦愕然注視席友莉。這會不會太絕情?
「這不妥吧--」她的絕情令沙雄心慌。
「我覺得很好,沒有什麼不妥。」轉身趨近陳宗燦,「我想你的老闆可不想去我家拿行李,不如等一下你拐個彎到家裡幫你的老闆拿行李。」
她分明是想活活氣死他!竟然口口聲聲稱他是陳宗燦的老闆?!
「宗燦!我先回飯店,你幫我去拿行李。」斬釘截鐵的命令,破了他冰一般的鎮定。
挺直背脊,他招了一部計程車揚長而去。
望著絕塵而去的計程車,席友莉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的笑靨讓陳宗燦和沙雄不得其解。
「妳還笑得出來?!妳丈夫馬上就要回美國了。」沙雄焦急地提醒她。
席友莉胸有成竹地嫣然一笑,「他走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