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親離婚後,兩姊妹跟著母親堅強地過活。後來,又輾轉到了新加坡、寄居在表姑婆家。雖然表姑婆很慈祥,但寄人籬下的感覺很難受,所以也激起她的上進心。
她很明白唯有自重,別人才會尊重你。所以,她一直嚴格地要求自己保持好成績,在各方面都表現得很優秀,私生活方面更是潔身自愛。雖然後來與育銓相戀,進而訂婚,但除了親吻之外,她一直嚴守著最後一道防線,不希望在婚前發生親密關係。
但,今天,她居然……居然要當別人的情婦?!
雨娉好痛苦,卻絕望到一滴淚都掉不出來。事業沒了她可以咬牙接受,努力地東山再起。但,老天爺丟給她的是怎麼樣的難題啊?居然要她當別人的情婦!
那是個最卑賤、最見不得光的身份啊!
樓御風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痛苦的表情,緩緩地道:「不用擺出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呵,我很大方的,是個很好的『老闆』。跟著我,我會支付齊雨竹到美國求學的所有費用。還有,對於『英承』的員工,我也願意提供最優渥的資遣金,幫助他們度過突然失業的困境。」
雨娉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巴不得以凌厲的視線射穿他的心。她諷刺地笑著。
「你可真『大方』啊!先是恣意地摧毀別人的心血結晶、別人的家園,而後再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態,大大方方地說願意提供無限的金錢資助!」她好恨好恨這個男人,以生命來恨!
「隨你怎麼說。」樓御風慵懶地抽著菸,臉上還是一副看好戲的戲謔神情。
「當然,如果你覺得這份交易很痛苦,我也不勉強你!反正……」他詭異地冷笑。
「『英承』那些中年失業的員工未來該何去何從、該如何養家活口,根本不關我的事。我本來就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什麼偉大的救世主!」
雨娉臉上閃過陣陣掙扎。沒錯!她不能放任那些員工們不管,他們好幾位都是公司草創初期的元老,為了「英承」努力地奉獻打拚。今天,她沒有能力守住公司,但她至少要對得起那些無辜的員工,讓他們領到可以度過難關的遣散費。
還有雨竹,她更不能把她捲入這場風波中。齊家的女兒毀了一個就夠了,不能兩個一起身敗名裂。
所以,她只能……
天!她死命地咬著下唇,幾乎把唇瓣都快咬破了。誰來告訴她,她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她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她真要成為這個惡魔的情婦?
沒錯,如果她去尋短,一死了之是很容易的,但留下來的爛攤子要誰收拾?雨竹嗎?她要把所有的苦難都丟給唯一的妹妹去承受嗎?
不!
好痛苦!這一刻,雨娉多麼渴望樓御風毀滅的不是「英承」,而是她!他為什麼下乾脆一刀殺了她?
她面白如蠟地看著在煙霧後的男人。「我……我可以考慮嗎?」
樓御風冷笑,煙霧縹緲中,使他看起來像極了幽冥魔物。「我向來就不是個有耐心的男人,而且,齊雨娉,你最好明白一點──以你的身體來平息這場風暴,並且確保你妹妹的未來,對你而言,已經是一場很划算的交易了!『樓氏集團』的財力驚人,你以為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會要不到?如果惹惱了我,方纔所有的交易條件全部取消!」
捻熄菸蒂,他衝著她露出更加殘佞的笑容。「你還是可以安安心心地當你的齊大小姐,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不肯當我的情婦,就等著承受我第二波報復行動吧!」
雨娉絕望地閉上雙眼。完了!她知道自己的一切全完了……
誠如樓御風所言,以「樓氏集團」的財力和影響力,他想要做任何事都易如反掌。她已經失去公司了,難道還要再失去妹妹,還要再連累更多的人?
不行!
心房劇烈地緊縮,她淒惻地淌下淚。別無選擇了,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她沈默良久,再度開口時,僵硬而乾澀的語調像是一個死人。「我……明白了,我……答應。」
說到最後兩個字,隱忍已久的淚水也潸潸落下。她好恨好恨自己,為什麼她就這麼沒用?
樓御風浮起狩獵者的邪肆笑容,冷笑著。「很好,你還算識實務。」
雨娉僵直著身體問著。「我可以有一個條件嗎?」
「條件?」樓御風挑高劍眉,像是在嘲笑她居然想跟魔鬼談條件?
「沒錯,唯一的條件。」雨娉曾經燦爛的眼瞳變得死灰,她低聲道:「這件事,我不希望讓我妹妹知道。她還有一個禮拜就要去耶魯大學報到了,請你等到那時再……」
樓御風沒有回答,僅是深深地看著她,嚴厲而複雜的視線令雨娉更加呼吸困難。
良久,她終於聽到他開口。
「沒問題,這一點我倒是可以答應。不過,記住,你的時間只有七天!你還有什麼拉拉雜雜的瑣碎事,最好盡快處理乾淨。七天後,我的秘書會來接你,到你該住的地方。至於『英承』的員工,我也會撥放給他們應得的資遣費。」
「好。」雨娉挺直背脊,面無表情地回答。哈!原來,這就叫做「交易」,以往她在商場上跟對手的斯殺都只是小Case,今天她所面對的,才是最殘忍、最血淋淋的人生「交易」!
哈……她多想大笑啊!如果還笑得出來,也許她就不會心痛到幾乎要死去了。
「好,『交易』完成!」樓御風起身,以最冰冷的語氣道。「記住,你只有七天!七天之後,你只有一個身份──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男人的玩物!」
不理會雨娉心死的表情,他邁開步伐,像是飽餐過後的野獸般,囂張地離開。留下雨娉一人獨自站在客廳中央。
臉頰濕濕的,她摸摸自己的臉,是淚。呵,她還有淚?絕望地慘笑,能流淚,還算不錯?對吧?
也許,不久之後的某一天,她會如同行屍走肉般,忘了自己會笑、會流淚,甚至忘了……自己還是一個人……
第四章
七天的時問,很快就過去了。
這些天來,雨娉內心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與煎熬,她從來沒有如此痛苦過。
她矛盾、恐懼、害怕、掙扎,她想逃避!但,悲哀地,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逃避的權利。
不論她多麼不願意面對,她還是得迎接第八天的日出。
早上十點,雨娉面無表情地掛上電話。一分鐘前,樓御風的秘書剛打電話上來,說明他的主子已在樓下等她。
他來了……雨娉飄忽地微笑著。地獄使者來了,將正式帶她到水深火熱的煉獄中。
她只慶幸一件事:雨竹已經搭前幾天的飛機前往美國了,不用看到她此刻的慘澹容顏。
她以要妹妹提早到美國習慣生活為由,硬是要她提早上飛機的。為的,就是怕她知道真相,知道親姊姊要成為男人的情婦、玩物。
在雨竹上飛機之前,雨娉把一樣東西交給她──母親遺留下來的日記。
早在十年前母親去世後,兩姊妹整理遺物時就發現了這本日記。當時,雨娉曾草草翻閱了數頁,得知母親深深愛戀著一個不屬於她的男人。看了幾頁後,她就合上了日記。
日記裡盛載了太多愁苦,她不想看。更何況,她也沒有資格翻閱母親私人的日記。
所以,她一直把那本日記仔細收藏著。但,一想到自己往後將要成為樓御風的情婦……在雨竹上飛機之前,她決定把日記交給妹妹,因為,由雨竹來保管它,或許會比放在她這個即將失去自由的人身上來得好。
深吸了一口氣,雨娉走入房間,提出已經收拾好的簡單行囊。儘管有千百個不願意踏出大門,但她知道,她躲不過那個惡魔!
而且,她很清楚他是個沒有耐性的男人,惹怒他,對大家都沒好處。
「要堅強!」她冷冷地命令自己。她已經與撒旦完成交易,如今已沒有反悔的權利了。
幽幽地望了屋內一眼,她知道,今天自己所告別的,不只是這間屋子,還有她最純淨的人生。往後,她就會像個滿是污點、骯髒而見不得人的情婦……
不允許自己落淚,昂頭又深吸了一口氣後,她提起行李。
才走向大門,電話又響了。難道又是樓御風的秘書打來催她快一點的?
她疑惑地接聽。「喂?」
「雨娉!」彼端傳來的是游育銓的聲音。「是我!奇怪,我這幾天打電話找你,怎麼都找不到?手機也關機了?」
育銓?不!為何他又來電?雨娉記得那天他衝入醫院,激動地對她大吼大叫,罵她是背叛者,趁他不在時拋售了公司,他還說永不原諒她啊!
她已經做好失去一切的心理準備了,她知道,她跟游育銓之間,再也不可能了。
輕歎口氣後,雨娉平靜地開口。「我……我這幾天心情不好,所以沒開機。」把雨竹硬哄上飛機後,她就整天躲在家裡,消極地不想面對任何人,好希望自己能像水蒸氣般,默默地在人間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