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鷹荻威目光一沈,心疼地看著她身上的湖水藍浴衣、可愛的琉璃髮簪和藍色的木屐。他看得出來,她很期待今天的約會,還為他精心打扮過,而他卻傷了這女孩的心。
「對不起……」他嗓音沙啞了,心從來沒這麼疼痛過。他不想傷害她,她眼底的淚螫痛了他的心。
「你不要說對不起!」他一道歉,晴子更是抓狂,眼淚成串成串地掉。「你沒有對不起我,用不著假惺惺,一切都是我自己笨、自己蠢!你是見慣世面、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而我呢?我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土包子。我自知配不上你,所以不准你說對不起,更不准你同情我!」
她不想表現得這麼可憐,更不要他的同情。狼狽地抹去臉上的淚,另一手狠很地推開他。「你滾!滾得遠遠的,馬上離開『月之海』!如果你不走的話,我走。」
「晴子,聽我說!」荻威抓住她的手,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我沒有同情妳,我跟妳一樣珍惜這份感情。沒錯,妳的確很笨拙,就像只笨河豚,但卻笨得好可愛,我真的好喜歡妳這只傻呼呼又死心眼的河豚。」她可愛到讓他不管歐洲區的業務,硬是延長停留在日本的時間,把工作丟給上頭三個哥哥,讓他們跳腳不已。
笨河豚?這三個字讓晴子的淚水更是潸然落下。可惡可惡!這惡棍又在甜言蜜語了,他又想把她騙得團團轉了。
她想推開他,可鷹荻威卻更加用力地箝制住她的動作,強迫她正視自己,一字一句地說道:「對妳,我從來就沒有存著戲弄的態度。打從第一次在『羽裳閣』吻妳開始,我一直都是很認真的。我是真的喜歡妳,想認真地追求妳。」黑眸閃爍著熾熱的火焰。倘若不是對這隻小河豚動情,他不會輕易許下諾言的。
「騙人!大騙子!」晴子越喊越大聲,淚珠也串串落下。「你壓根兒不喜歡我,你只是把我當成笨蛋罷了!打從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大喊『你一定得娶我,否則會很不幸』開始,你就認定我是個白癡、是花癡,你只是想尋我開心。」
以手背抹著不斷湧出的淚,晴子覺得心好痛。她好懊悔曾經在他面前做過那種傻事,她居然跑到這男人面前命令他娶她,嗚嗚∼∼她覺得自己真是個超級大笨瓜!她更不懂的是,自己為何會作那些奇怪的夢,害她鬧出一連串的笑話,也讓她不慎遺失自己的心。
倘若不是怕晴子砍死他,鷹荻威差點就要笑出來了。呵呵呵,她好可愛,她怎麼有辦法在無理取鬧時還這麼可愛呢?紅撲撲的蘋果臉像會發光似的,又圓又大的黑眼珠晶瑩發亮,那一句「打從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大喊你一定得娶我,否則會很不幸」,更是差點讓他爆笑出聲。
這隻小河豚真是可愛透了。荻威在心底歎息。他知道自己栽了,狠狠地栽了。熱愛自由的他最討厭的就是一個愛碎碎念又情緒化的女人,倘若以前遇到這種女人,他一定會火速逃之夭夭的。
可為何這回他沒有逃走,反而自動延長停留的日期,甚至使出渾身解數想討她歡心呢?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不是愛上她,他怎會把她的可愛與固執還有那些壞脾氣通通接收?他怎會容許一個女人這麼任性地介入他的生命、摀亂他的生活?他更不會毫無條件地包容她,想一輩子守著她。
他揚唇笑了,深邃的眼瞳熠熠發亮,像是黑夜裡最閃亮的一顆星。「呵呵,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過程妳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可見妳真的很喜歡我喔!放心吧,我沒有把妳當成白癡,而且啊,我這個人很膽小的,既然有人威脅我,命令我要娶她為妻,否則會很不幸,膽小如我怎敢不從呢?對不對,小河豚?不要再生氣了。」
他深情地拉住她的手,眼神熾熱而深情。
晴子愣住了,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鷹荻威,不要再跟我耍嘴皮子了,你這種行為很無聊、很不理智!」可惡可惡,明明不想聽,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敲中她的心扉,讓她又迷惑了。
荻威聳聳肩,笑得更加灑脫。「談戀愛本來就是不理智的行為,人類如果太理智,壓根兒不會繁衍後代。更何況,我現在是很認真地對著我最心愛的女人深情告白耶,哪裡無聊了?」
對著我最心愛的女人深情告白?晴子傻了,雙眼動也不動地瞪著他,臉頰開始發紅,紅暈一路蔓延到耳根。他他他……他說了什麼?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真的嗎?真的嗎?他是認真的嗎?他也很用心地想經營這段感情,他沒有戲弄她?
喔喔∼∼她的胸膛內好像充滿了五彩繽紛的氣球,她的心好像快飛起來了……
停!笨蛋晴子,妳在高興什麼啊?這惡棍隨便哄妳兩句,妳就又暈陶陶地上當了?
不行,不可以再重蹈覆轍了。
她別過臉,不准自己看那雙會放電的魔瞳,咬牙道:「不要再說這些沒有誠意的話了,你快滾!」
快走吧、快走吧!不然她……她又要棄械投降了!嗚嗚∼∼她不想這麼沒出息啊!
「我不走!」荻威用力按住她的肩頭,炯亮黑瞳直直望入她的眼底,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森丘晴子,妳聽好了,我很喜歡妳,也打算認真地追求妳。也許我以前很放蕩不羈,玩過許多愛情遊戲。不過,這一次不是玩遊戲,我不跟心愛的女人玩遊戲。我一直記得一幕很甜蜜的場景--摔落山谷後的凌晨,我在小木屋裡醒來,當我看到妳正靠著我的胸膛昏睡時,一點兒都不覺得怪異,反而覺得好甜蜜、好溫馨。那天早晨的氣溫很低,可我的身體卻很熱、很暖,我想,如果往後的數十年,都可以一醒來就看到妳的蘋果臉,那我會更開心的。晴子,那就是我想要的人生。」
晴子用力地深呼吸,甚至緊憋住氣息,可沒有用,豆大的淚珠還是一顆顆地掉了下來。嗚嗚嗚∼∼他好可惡、好過分!他怎麼可以使出這種賤招讓她哭?他更不該講出這些話的。難道他不知道,不管他們之間是否有未來,今天這一席話,都會牢牢地烙印在她心底,他說過的每一個字,都會緊緊地佔據住她心房最柔軟的地方?
「別哭。」荻威憐惜地以拇指拭去她的淚珠,將她摟入懷中。「傻丫頭,我是在向妳告白耶,不是要讓妳哭的。」她生氣的模樣好可愛,發飆的狠勁很迷人,哭泣的楚楚可憐模樣更是擰痛他的心弦。唉唉,他真是栽到她手上了。
「誰會相信你的鬼話!你……你根本就是在信口開河!」被他摟緊的晴子拚命掙扎,使勁想掙脫他,可卻沒有用,眼淚不禁像是黃河氾濫般湧出,染濕他的衣襟。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幾次差點被自己的淚水給嗆到。
她掄起粉拳,小臉埋入他的胸膛,對他又打、又哭、又罵。「嗚嗚∼∼你放開我啦,你這個混蛋!誰准你取消今天的約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跟你一起去看櫻花,一起去逛廟會?你知不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主動邀請你?我像個傻瓜一樣換了好多套衣服,差點把鏡子都照破了,而你卻不當一回事!你這個王八蛋--」
唉唉,這小丫頭罵起人來好惡毒啊!而且也快把他捶到內傷了。獲威很無奈地笑著,自己怎麼會愛上這麼情緒化的怪女人呢?不過,愛情說來就來,壓根兒沒有規則可言。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好在乎這個女孩!他好喜歡看到她,喜歡看到她紅撲撲的「河豚臉」,更喜歡她元氣十足地跟他抬槓。
他擁有過很多女人,他對那些女人有身體上的激情,有視覺感官上的讚賞,偏偏就是沒有「喜歡」這種單純的情緒。
溫柔地輕拍她的背,哄著她。「別哭了,是我的錯。如果我告訴妳,我跟妳一樣期待今晚的約會,妳相不相信?我甚至躲在房裡慎重地全身沐浴,先是泡了玫瑰香精澡,然後還替臉部去角質,再敖上美白保濕面膜,甚至連腳毛都刮得一乾二淨喲!」
「你變態!」噗哧三賢,晴子被他逗笑了。一想到一個堂堂大男人竟躲在房裡敷面膜、刮腳毛的滑稽畫面,她就想捧腹大笑。
「妳笑了。」荻威深深地凝視她燦如春花的笑臉,掏出手帕溫柔地拭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表情明顯鬆了一大口氣。「謝天謝地,妳終於不哭了。要是再這麼哭下去,我會覺得自己惡劣透了,是個缺心少肺的王八蛋。」
晴子搶過他的手帕,瞋怒地瞪著他。「沒錯啊,你本來就是個缺心少肺的王八蛋!你以後再惹我哭的話,我就把你宰了,大卸一百零八塊,然後再丟到河裡去餵魚!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赫赫有名的『關東大姊頭』,隨便號召就有好幾卡車的小弟為我賣命呢!」她煞有介事地撂著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