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鐘頭後,晴子頹喪地放棄了。不管她怎麼努力地跳躍,身體不但不覺得溫暖,反而還越來越冷。濕透的衣服緊緊貼住她全身的肌膚,再加上冷風不時地灌入屋裡,讓她冷到牙齒直打顫。
「該死,我的頭越來越痛了……」這樣下去不行,倘若她不肯脫下濕衣服,或是找條毛毯包住自己的話,可能撐不到天亮就會冷死了。畢竟山區入夜後的溫度非常低,再加上暴風雨的雨勢不減反增,現在可能只有四、五度的低溫。
「不,打死我,我也不脫衣服!」要她脫光光,躺在鷹荻威身邊?不,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比較快!
晴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著他身上的毛毯看,羨慕得整個人幾乎要巴上前了。嗯,那條毛毯看起來好大、好暖和喔!聽熊谷伯伯說,那可是用上等羊毛製成的,非常保暖,單是那一條毛毯就足以抵上好幾件大衣了呢!
也許,她可以躺在鷹荻威身邊,跟他分享一小部分的毛毯,借點溫暖。反正她衣著整齊,又不是做什麼齷齪的事。
喀喀喀……
不能再猶豫了,她已經冷到牙齒都頻頻打顫,額頭也開始發燙了。
「好吧,只能這樣了。」
晴子面紅耳赤地坐下,拉過毛毯的一角覆蓋住自己的身體,緊皺的眉頭隨即放鬆。「哇∼∼好溫暖喔!這條毛毯真的是上等貨,熊谷伯伯沒有吹牛!」
鷹荻威似乎睡得很熟,晴子屏著氣息,緩緩地躺下,兩人之間還隔著一點距離。
她目光癡迷地看著他濃密的黑眉、高聳的鼻樑,以及線條優美的唇形,忍不住輕歎。「唉……其實你不說話時,還真是挺不錯看的,至少不會令人討厭。你的眼睛為什麼這麼漂亮呢?而且睫毛居然比女人還長!上天真是不公平,這麼濃密又漂亮的長睫毛,應該長在我臉上才對嘛!」
她把毛毯拉到頸部,緊緊包住自己,雙眸還是無法離開鷹荻威,兩人的距離好近,她可以清楚地嗅到屬於他的男性體味,那股氣味令她的心湖掀起陣陣波濤,也莫名地令她安心,緊繃的肌肉緩緩放鬆了。
夜深了,窗外的雨勢更大,狂風暴雨恣意吹斷樹枝,片片殘櫻也碎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令人怵目驚心的景象,可小木屋內卻是一片寂靜,只有燃燒的柴火偶爾傳來「嗶喇」聲,毛毯內流動著曖昧又溫暖的氣息。
晴子眨眨眼,看著他沈睡的臉龐,喃喃低語:「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選伊香保溫泉當度假地,也不知道你為何會出現在我夢中?你是一個謎。至於我為什麼會冒著生命危險,爬下山谷來救你?唉唉,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一個更大的謎……」
夜色深沈,累壞了的晴子頭昏腦脹的,她的眼皮開始無力地下垂,好想睡覺了。因為寒冷,半夢半醒的她忍不住一直挨向一旁的男性軀體,本能地尋求溫暖。
閃電凌空劃過,照亮黑暗大地,也照亮了風雨之下的小木屋。毛毯下,有一對年輕的男女緊緊相擁著,兩人都睡得好沈,女孩偎在男人懷中,臉蛋枕著他的胸膛,男人的手也緊抱住女孩的身軀,汲取對方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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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醫院。
森丘美智坐在床邊,臉上露出一副快抓狂了的表情。「嘴巴張開!聽到沒有?快把妳的嘴巴張開!」
「我不要……」躺在病床上的晴子一臉恐懼地瞪著姊姊手上的瓷碗。「那個味道好難聞,顏色又黑、又可怕,都還沒入口,就聞到我最害怕的中藥味了,我不吃!」
「厚∼∼我真會被妳氣死耶!」美智發火了。「這鍋藥膳粥可是老媽犧牲睡眠時間,一大早就爬起來,辛辛苦苦地熬出來的耶!她加了好多名貴的中藥材,就是想幫妳補補身體,妳一口都不吃,身體怎麼會復原?」
晴子抗議道:「我又沒有生什麼大病,只是受了風寒感冒而已,過兩天就會痊癒了,幹麼住院啊?」
美智翻了翻白眼。「妳還敢說!兩天前的凌晨,當搜救隊好不容易在小木屋找到你們時,妳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嗎?你們兩個都陷入昏迷,身體也失溫,妳還發高燒到四十二度,倘若再拖個幾小時才被發現,就要轉成肺炎了!人家鷹先生年輕體壯,休養個兩天就復原得差不多,聽說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倒是妳,妳看看自己的模樣,面無血色,一副病懨懨的慘狀,還不認分點,乖乖多吃點東西!」
晴子還是不肯妥協。「就算這樣,我也打了好多針了啊!吶,妳看我,現在手臂上還一直打著點滴,只要乖乖打針吃藥,我就會恢復健康了嘛!我不要吃那碗又苦又黑的藥膳粥啦,絕對不吃!」
她生平最怕吃中藥了,因此,儘管知道那鍋藥膳粥充滿了老媽的愛心,可她就是怕死了那股藥味。
美智拔高音量。「厚∼∼妳真的很番耶!都什麼節骨眼了,還是這副死德行,妳要不是我親妹妹的話,我才懶得管妳要不要--」話還沒說完,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趕緊接聽。「喂?是禮子姊啊?突然有一團八人的團體要住宿,你們忙不過來?好好,我馬上趕回去!」
美智一切線,晴子就趕快用棉被蒙住頭,大喊著:「旅館很忙對不對?妳快回去幫忙啦,不然老媽和禮子姊會累翻了。我……我待會兒一定會吃掉那碗藥膳粥的,我發誓!」先把可怕的老姊趕走再說。
美智無可奈何地瞪著她。「我先回去幫忙,晚一點兒再過來看妳。記住,至少要吃掉一碗才行,知道嗎?」
「知道了啦!」
無奈地又看了隆起的棉被一眼後,美智不安地瞄瞄手錶。快接近晚餐時間了,旅館一定很忙,再加上突然有客人投宿……唉,自己還是快點趕回去幫忙吧!
她走了沒一分鐘,房門又被推開了。
正準備掀開棉被的晴子聽到聲響後,忍不住道:「妳快點回旅館嘛,我發誓一定會把粥吃完的啦!」嚇死人了,老姊居然又折回來監督她!
來人發出低沈的嗓音,似笑非笑地說:「幹麼躲在棉被裡面?妳見不得人啊?」
鷹荻威?晴子心一驚,慌亂中,她趕緊攏攏亂七八糟的頭髮,懊惱地想著:真是的,早上梳洗後,她就素著一張臉,連護唇膏都沒塗,現在氣色看起來一定很差,像個醜八怪……等等,她幹麼這麼在意這個傢伙啊?無聊!
「小姑娘,別再害羞嘍,該起床見客啦!」鷹荻威一把掀起她的棉被,興味盎然地道:「我在隔壁病房就聽到妳姊姊在大呼小叫的,怎麼,妳又不乖乖吃飯了?」
兩人獲救後,就被送到這家醫院,而且還毗鄰而居。說來好笑,出車禍的鷹荻威因為身強體壯,所以調養個兩天就無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晴子的狀況卻很糟,她因整夜穿著濕衣服而導致嚴重發燒,身體還失溫,因此醫師命令她要住院,多觀察個幾天。
「幹麼啦?不要搶我的棉被!」晴子氣呼呼地奪過被子,不滿地瞪著他。「真是稀客!鷹大情聖怎麼有空過來探望我啊?美麗又溫柔的友香子小姐不是把你照顧得無微不至嗎?她現在應該還在你的病房裡吧?你不該冷落她的。」
好討厭!她一點兒都不想講出這些酸溜溜的話,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聽護士說,籐江友香子這兩天一直待在鷹荻威的病房內,對他噓寒問暖,把他伺候得妥妥貼貼的。
鷹荻威的笑容更加擴大,賊賊地道:「哇∼∼聽起來好酸喔!看來妳姊弄錯妳的口味了,她不該強迫妳吃藥膳,應該拿一大桶醋給妳喝才對!」哈,小丫頭在吃醋呢,粉臉紅撲撲的樣子好可愛,讓他情不自禁地更想逗弄她。
被他這麼一調侃,晴子怒不可遏地罵道:「誰在吃醋啊?鷹荻威,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快滾回自己的病房,不要把一身的病毒傳染給我!」她知道自己一點兒都不可愛,明明很欣喜看到他痊癒了,可說出來的話卻……唉。
鷹荻威好整以暇地往床畔一坐,一手拿起擱在茶几上的梳子,另一手撈起她微亂的頭髮,語氣好溫柔地說:「火氣別這麼大。吶,我來幫妳梳梳頭髮吧,我知道女孩子都是很愛漂亮的,就算病得快死了,也要美美的見人。幫妳梳兩根麻花辮,好不好?」
他突來的舉動令晴子呆愣,感受到男性大掌溫柔地輕撫過她的髮絲,一股奇妙又甜蜜的感覺也悄悄滑過心房。她的小臉更加燙紅,舌頭也變得結巴了。「隨、隨便你,但是不、不准你抓痛我的頭髮……」
荻威輕笑,熠熠發亮的黑眸中儘是寵溺。「別擔心,妳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怎麼捨得弄痛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