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後,藍采凝才發現自己犯了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她身上只有幾十塊的零錢,連手機也沒帶。
被男朋友以這種方式告知出局的她,已經夠慘了,在傷心離去的路上,卻發現自己居然沒帶錢.
淒淒慘慘淒淒。
現在的她,除了以「淒慘」兩字來形容外,再也沒別的詞彙更適合她了。
身上不止沒錢,她連證件都沒有。
沒有身份證件,包括提款卡、信用卡……一堆有的沒有的東西,全都不能辦。
以前的同學大部分都失去聯絡,還有聯絡的人,聯絡方式全都記在手機裡,偏偏她又忘了拿手機。
坐在出租車裡,看著跳表上的數字不斷跳動,早已遠遠超過她口袋裡的零錢。
就算她想下車,搞不好司機還以為她要坐霸王車,直接把她扭送警察局。
現在她已經無暇去思考失戀帶來的傷痛,眼前最要緊的就是找到救急的人!.
過了半晌,她靈機一動,想起一位兒時玩伴,就在中和的省立圖書館附近開了家咖啡館,連忙要司機送她到那裡。
半個小時過後,藍采凝坐在充滿咖啡香氣的室內,安心的喝著朋友送上的香醇咖啡。
李初蕊也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後,坐到她身邊的位子上。
「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
「若真的沒什麼,妳會連一毛錢都沒帶就跑出來,然後坐出租車到我這裡,要我幫妳付車資?」
藍采凝低頭不語。
「說吧,是不是和妳那個有錢男朋友嚴少奇發生什麼事了?」
「妳怎麼知道嚴少奇是……」
說到這裡,她就知道自己在耍笨!這些天媒體窮追不捨的報導,就算再不關心八卦新聞的人,也會略知一、二。
「全台灣的人都知道了。」李初蕊放下杯子,盯著她說:「我要妳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讓妳像逃難似的躲到我這裡來。」
想到嚴少奇的負心,藍采凝的眼眶又紅了。
不過李初蕊卻當作沒看到,硬是要她全盤托出。
將整件事的始末說了一遍後,不知怎地,她心頭不再那麼的鬱悶難受,雖然想到還是會心痛,但已經不再像剛開始時,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聽完她的「泣訴」,李初蕊不禁搖頭又歎氣。
「怎麼了?」
「我說妳真是笨!」
「為什麼?」
「妳難道聽不出來,嚴少奇是用緩兵之計在拖延蘇家老頭的嗎?」
或許是當局者迷,藍采凝完全沒想到這點。
當她聽到嚴少奇當著她的面,間接承諾他要娶的是蘇可柔,她的心猶如被千萬把刀,不停地戳刺著。
「如果他真的對我有一絲的愛,他就不應該那麼說。」
「蠢!」李初蕊又是笨、又是蠢的罵著藍采凝。「妳要是真的愛嚴少奇,真的有為他著想,妳就應該設身處地的去想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不是一味的覺得自己受到傷害了。如果他真的有意娶蘇可柔,他大可現在就娶了她,幹嘛還要拖到以後。」
雖然李初蕊罵她笨、罵她蠢,可是這種做法,反倒比只是一味勸慰她,還來得有用。
因為,藍采凝已經懂得去思考嚴少奇說那句話的用意了。
「那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我要回去找他說清楚、間明白嗎?」「妳幹嘛去? 」
「可是妳不是說,我要設身處地的替他著想嗎?」
李初蕊喝了口咖啡,「是要為他著想沒錯,不過,也不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我不懂……」
「雖然妳笨、妳蠢沒錯,不過,一個男人講這種話給他的女人聽,就是個錯!他要是沒來找妳,沒來和妳認錯,妳也別回去了。」
「可是他又不曉得我在哪裡……」她從來沒和少奇提過她的交友狀況,他怎麼可能找得到她。
「憑他叫嚴少奇,憑他有錢有勢,只要有心,找個人能有什麼困難的。再說,妳又不是躲到什麼深山野嶺、窮鄉僻壤的地方,真要有心找人,還會找不到嗎?」
「可是我身上沒錢……」
「那還不簡單,到我這裡當臨時工,我包吃包住總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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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初蕊的一句話讓藍采凝留下了。
初蕊說得沒錯,她又不是存心要讓嚴少奇找不到,只要他有心找她,不可能找不到的。
子是離開嚴家的這三天,她都待在李初蕊開的咖啡館裡,當個倒水、送餐、掃地的臨時工。
這一天,咖啡館才剛開門不到半小時,有個挺眼熟的男人走了進來。
藍采凝拿了菜單走向他,慇勤的說:「先生,這是菜單,你慢慢看,有需要再叫我。」
這挺眼熟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嚴少奇帶她去參加聚會時遇到的許保生。
許保生一見到她,立即訝異的問:「藍小姐,妳怎麼會在這裡?」
「你是……」
「我是許保生啊,上回我還不小心把妳的食物打翻了,記得嗎?」
聽到他這麼說,藍采凝想起來了。
「你是少奇的朋友。」
「對,就是我!妳怎麼會在這兒?少奇知道妳在這嗎?」
嚴少奇的女朋友在咖啡館當女服務生?
他印象中的嚴少奇,怎麼可能捨得讓自己的女人為別人端湯送水。
對子他的問話,藍采凝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見到她這模樣,許保生猜測兩人八成起了衝突,所以她才會到這兒來落腳。
識相的人,是不會多問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許保生不再追問,點了杯黑咖啡及法式吐司後,便坐在位子上看起帶來的資料。
過了一會兒,藍采凝將咖啡及吐司送上,看著她,許保生還是決定當個不識相的人。
前些日子見到他倆時,許保生記得嚴少奇對她極為保護,看來是動了真情,既是動了真情,怎麼可能輕易分開?
「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意見不合。」藍采凝三言兩語的帶過。
不知怎地,許保生覺得她的話很有問題。
問她,少奇知道她在這嗎?她避開不答。再問她,發生什麼事,她也只說意見不合……
許多分手的情侶,分手的理由總是個性不合。
明明問題一堆,卻無法總結出來,最後索性用個「個性不合」當理由。
少奇和她之間,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沒法解決的大問題吧?
趁藍采凝招呼其它客人之際,他打了通電話給嚴少奇。
「少奇,我是保生。」
「有事嗎?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我最近很忙,過陣子我再打電話找你聊。」
「別急著掛我電話。少奇,我問你,你最近和藍小姐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許保生提及藍采凝,電話那頭的嚴少奇沉默了一會兒。
「你怎麼會突然提起她?」
「因為她就在我面前走來走去的,我才會打電話想問你,她怎麼會跑到咖啡館來工作?」
「你在哪裡?」許保生念出地址,嚴少奇迅速記下後道:「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許保生喃喃自語,「我就知道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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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不到,嚴少奇已經飛車而至。
當他推開咖啡館門口時,就看到失蹤三天的藍采凝端著盤子走到吧檯後頭。
他二話不說,直衝到她面前,開口質問:「采凝,妳這幾天為什麼不跟我聯絡?」
「我……」他這副急切又生氣的模樣,她從未見過,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妳是故意折磨我的嗎?」
這三天他動用了所有的關係,調查她可能的去處,找了她先前的同事、唸書時的同學,甚至連她在南部的老家,他都派人去調查了。
「天又一天過去,她依然杳無音訊。
這些天,他夜裡無法成眠,工作無法專心,腦子裡除了她,還是她!
他的生活因她的失蹤而秩序大亂,結果,她居然窩在這家小咖啡館裡當服務生!
三天來的擔心,全化成了怒氣,一古腦湧現。
「如果妳是故意的,那麼我告訴妳,妳做得很成功!」
「我……」
「妳是不是想試探自己在我心裡的份量究竟有多重?不必這麼麻煩,只要妳開口問,我會讓妳知道——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愛耍心機、玩手段的人,沒想到妳居然也是這樣的人!」
藍采凝完全不曉得,原來她離開的這些天,他竟然是用這種方式看待她的離去。
如果說,離開的當日,他給她的是傷害,那麼今天他說的話,則是讓她有種哀莫大子心死的覺悟。
看著盛怒中的嚴少奇,藍采凝覺得應該說些什麼,來為自己辯解,但是嘴巴一開,卻又說不出任何話來。
漸漸地,她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這時,許保生開口了。
「少奇,有話好好說,不要這麼激動。」
原本待在廚房和廚師討論菜單的李初蕊,聽到前頭的聲響,從廚房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