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靈犀笑著點點頭,「本來就沒有什麼事。」
「公子,你不吃早飯啦?」白燈芯從房裡伸出頭來。她的頭上總是紮著很多根小辮,頭一動小辮子就左右亂晃,也虧她有這種閒情。
「昨天的晚飯你也沒吃多少,再不吃早飯身體怎麼受得了?」
樓半琴跟畫靈犀也不是初識,知道他的性情,插口打著圓場。「我在鎮上買了輛馬車,帶些東西在馬車上吃吧!」
「好。」畫靈犀眼也不眨地應聲。
白燈芯心中對樓半琴佩服得不得了,她是絕對想不出這種辦法的,她只會在旁邊窮操心。
「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廚房拿吃的。」她笑吟吟地說著,拎起裙子就往外跑。
「靈犀,我怎麼覺得你對她……」
「對她?你說燈芯?」畫靈犀困惑地皺眉,望著白燈芯跑去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意未消,有著些許茫然。
樓半琴看他的樣子,也懷疑自己是在胡思亂想。「先到門口等她吧!」
畫靈犀輕聲應著往前院走,眼神似乎還有些迷惑。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就到了門口。
貨隊已經準備就緒,白燈芯居然已經站在馬車邊,向他們招手嚷道:「公子,快過來,我們一起坐馬車!」
這馬車是樓半琴臨時找來的,小鎮偏僻,找遍了全鎮也不過這一輛馬車,所以自然好不到哪裡去。但由於時間緊迫,有總勝於無。
本來送貨隊裡夾雜一輛馬車不免有些引人注目,但坐馬車至少比騎馬要舒服些,樓半琴希望畫靈犀不至於太辛苦。他知道畫靈犀心裡是不會在乎的,但還是主動替他準備好一切,省得他漫不經心地把自己弄死了。
白燈芯拉畫靈犀上了馬車,讓他靠在車上的被褥,她不知從哪裡變出一籃食物,興高采烈地一個一個打開。「公子你看,我拿了很多點心讓你在路上吃!這間客棧的廚師什麼也不會做,我只有隨便挑了幾樣。這個桂花糕還是我早上起來時教他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還有這個酒釀丸子,我嘗過的,你試試……」
白燈芯笑嘻嘻地把糕點送到畫靈犀嘴邊。
畫靈犀安安靜靜接過她手中的糕點慢慢吃了起來。
他肯吃,白燈芯就很高興,她興致勃勃一樣一樣遞過去。
一路上幾乎都是白燈芯在說話,畫靈犀神情困惑地發著呆,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白燈芯能像這樣坐在他身旁,跟他說很多話,心裡已經很高興了,至於畫靈犀他聽不聽、記不記得也無所謂了。
她喜歡看畫靈犀淡淡地困惑神情和漫不經心的笑容,以及偶爾被她嚇到時露出的小小的狼狽樣。
她喜歡握著他很白的手,在手心裡反覆把玩,有時候輕輕偷捏一把,看他白皙的手上多出的紅指印一點一點褪去。
畫靈犀從來不在意這些捉弄,最多回過神時輕輕地笑笑,然後又一貫地把視線移向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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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過了天氣還是很熱,盛暑的氣焰還未完全散去。
貨隊已經出發近半個月了,他們來到山路崎嶇之地。一直以來,這個地方總是盜賊猖撅,最是危險。
「我向店小二打聽過,前面的阿郎山上有一個山寨,住著一百餘人,領頭的叫氣『山甲』石柯,是個棘手人物。我們明日若是從山下經過,這群人必定會攔路打劫。」樓半琴本來就知道這一帶不安全,也早就跟畫靈犀說過,而畫靈犀卻不肯繞道而行,若他是自己押貨出來,倒也沒什麼好怕的,只是現在畫靈犀在這裡,不免多了些顧慮,畢竟刀劍無眼,就怕傷了這柔弱的公子。
「不能繞道走嗎?」白燈芯隨口問著。
樓半琴身邊一個魁梧大漢猛搖頭,「前面山連著山,如果繞道得退回邶州再出發,這得耽擱十幾天的行程。」
「不要繞道。」畫靈犀聲音低柔,卻沒有絲毫可以商量的餘地。
樓半琴和白燈芯對望了一眼,心裡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為什麼這般堅持。
白燈芯看看他平靜如水的神情,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武功底子,一旦遭遇到外敵自保總還可以。可是畫靈犀白白淨淨的,挨個三拳兩腿非去見閻王不可。
「燈芯,妳會武功?」畫靈犀眼睛一眨,像是知道什麼似的。
樓半琴倒是沒聽說白燈芯什麼時候學過武功,便遲疑地問:「燈芯,妳會武功嗎?」
「會啊!」白燈芯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畫靈犀輕風和日地笑著說:「那妳保護我。」
平時若見他這麼信任自己,白燈芯一定會受寵若驚,但這關係著畫靈犀的安全,她怎麼好隨便亂答應。她皺著眉想了想問樓半琴道:「樓大哥你怎麼說?」
樓半琴卻仍在失神狀態。
他身旁的漢子路斬推了他一把提醒道:「大哥,白姑娘叫你。」
樓半琴這才如夢初醒地問:「妳說什麼?」
「你沒在聽啊?在發什麼呆?跟那個強盜頭子有關嗎?」
「不是,我是在想妳為什麼會武功。」樓半琴知道畫府白總管師出天山,武功不錯,但各門各派總有傳男不傳女的規定,天山派應該也不會例外才對。更何況一個女孩子家學武功做什麼?
白燈芯哼了一聲,抗議道:「我就是有辦法學就對了。」
她可不想說因為自己迷戀畫靈犀,所以死纏著老爹教她武功好讓她可以保護他。
樓半琴也不再往下追問,他摸摸鼻子轉回話題。「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既然燈芯會武功,有她保護我就夠了。」
畫靈犀一字一句說得好不輕鬆。
樓舉琴站起身,臨窗而立,思索著要不要答應。
畫靈犀也不著急,等著他慢慢想。
白燈芯拉了張椅子坐到畫靈犀身邊,很順手地把他的手拉過來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把玩畫靈犀的手早成了她的樂趣。
不過在平日裡,他們是隔絕在馬車裡的二人世界。現在看在別人眼裡未免有點驚世駭俗。
那個魁梧大漢路斬看著他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家公子怎麼就由著白姑娘對他動手動腳,還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他慘叫道:「白姑娘--」
白燈芯抬起頭看他一眼。「怎麼了?」
樓半琴轉過身,剛要斥責路斬的大呼小叫,卻猛然也發現眼前不容世俗的畫面,忍不住皺眉低咳了兩聲。
「你們在看什麼?」白燈芯被他們兩人看得很不自在,不自覺地手往後縮了縮。
畫靈犀抬起仍被她牢牢抓著的手不以為然地示意她,「看這個。」
白燈芯羞紅了臉,很不情願地放開他的手,搔了搔頭問道:「樓大哥,你想好了沒?」
樓半琴聽小皎說過白燈芯對畫靈犀的心意,但這段日子來兩個人都未逾矩,他也就忘了這回事。這時候想起來,白燈芯對畫靈犀好也很正常,但畫靈犀這麼順從倒是很有趣,兩個人似乎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他又咳了兩聲掩去悶笑。「明天我會讓大家先顧著靈犀的安危。」
他又關照白燈芯幾句,帶著路斬出去,才剛走到走廊上,白燈芯就追了出來。
白燈芯有些不滿地對著他說:「樓大哥,你怎麼由著他亂來?這樣太危險了!」
「燈芯,妳見過靈犀改變自己的主意嗎?」樓半琴一邊走一邊說。他也要白燈芯回答,頓了頓繼續道:「雖然靈犀看起來很好說話,但什麼時候變過主意?不依他又能怎麼樣?」
他說完就進了隔壁房間,留下白燈芯在走廊上若有所思地回想這幾句話。
她仔細想想又似乎真是如此……畫靈犀的確是個堅持己見的人。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貨隊離開客棧,踏上新的旅程。依然是樓半琴和路斬騎馬在前,然後緊接著是畫靈犀和白燈芯的馬車,其他兄弟押貨在後。
白燈芯拉開布簾看看窗外,心裡並不輕鬆。如果不幸被樓半琴料中,那些匪徒找上門來,她該怎麼保護畫靈犀不受到傷害呢?
「燈芯,妳不用緊張。」畫靈犀安慰著她。
「我怎麼能不緊張?」白燈芯歎了一口氣,抬起頭卻發現畫靈犀正望著她。
「公子,你不緊張嗎?」
畫靈犀輕笑著。「緊張?有一點,只有一點點。」他伸手比著「一點點」的距離,頗有幾分可愛。
白燈芯笑了,臉頰上隱隱有個酒窩。她握住畫靈犀的手,輕聲說:「公子,我會保護你的。」
這是一個平淡的溫暖承諾。
「燈芯……妳不要對我太好。」畫靈犀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說出這句話,他此時的表情很認真。
白燈芯很安靜地聽他說完。
「妳不要對我太好。」畫靈犀再說了一次,然後很久沒有再吭聲,似乎沒有什麼其他要說的了。
白燈芯抿著唇想知道原因,她想知道他心中究竟藏有多少事情。畫靈犀知道她喜歡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