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籐靜失蹤的消息在日本造成軒然大波,因為天寺虎和後籐靜感情失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後籐靜失蹤那天,最後和她有接觸的也是天寺虎,因此所有懷疑的矛頭全部指向他,八卦週刊甚至亂發消息,指稱天寺虎是為了獨佔帝國財團而陰謀地殺害了後籐靜。
後籐弘痛失愛女,在難過之餘,心臟病發住進醫院,這會兒帝國財團的所有業務真正地收進天寺虎的管轄之中,連日來有關媒體的揣測和刺探已讓天寺虎的怒氣飆列最高點,甚至連警察廳派人來做筆錄時,問話也不客氣,搞得他怒不可遏;為了尋找後籐靜已經夠他心力交瘁,還要面對外界對他的質疑,就算是鐵錚錚的漢子也有吃不消的時候。
再次摔掉八卦雜誌的電話,天寺虎憤怒地吩咐小林秋子將專線號碼換掉,這些媒體無孔不入的功夫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連他的專線都查得出來。
望著天寺虎著急又生氣的神情,小林秋子心疼地歎息。
「該用餐了,等一下你還要出發去視察九州的工廠。」小林秋子好心地提醒天寺虎,這會兒她才知道天寺虎對後籐靜不是只有恨意而已,他埋藏了對她的愛情,卻直到她出事了,才見他如此焦頭爛額,連關心的情意都顧不得掩飾。
「我不餓,現在就走吧。」天寺虎起身拿了西裝外套,大步走出辦公室,小林秋子連忙跟上,帝國財團少了後籐靜,一時的確忙不過來,然而沒了她,這才真正顯現出天寺虎的領導能力,以前有後籐靜的內力抵銷,天寺虎的計畫同樣是受到阻撓,但這會兒他可以放手執行,沒人阻擋,難怪外界會認為後籐靜的失蹤全是天寺虎在搞鬼。
而從後籐靜失蹤後,天寺虎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他的作風開始變得蠻橫,在商場上強取豪奪,比起後籐靜先前的無情更上層樓,就連小林秋子數度都有點看不過去,但誰教人家是上司,又是她心疼至極的男人。
在日本極度沸騰的失蹤案,在台灣卻少有人關心,事件發生已有一個月餘,基隆港一樣未受任何影響,日子仍如表面般平靜,只除了林家多了一名陌生女人之外……
此時是半夜,許多出海的漁船紛紛回港卸魚貨。
「阿海,這個籃子要放哪裡?」後籐靜以不流利的國語問著,從被林旺海救回來後,她喪失了記憶,連自己是哪一國人都不知道,而因為大家都和她說國語和閩南語,她才用起有十幾年沒再說過的語言,那個自她母親死後,她就不曾說過的母語。
「小娟,你不要動啦,那個你拿不動啦。」林旺海發現後籐靜,也就是小娟,正在試圖幫他整理魚貨,他大吃一驚,趕忙上前去幫她。小娟身體不是很好,他捨不得讓她作粗工。
「死囡仔,不讓她做,難道我們白養她喔。」林旺海的母親不客氣地罵了自己兒子一句。一個多月前,自己的兒子救回這個奇怪的女人之後,起初她還能維持好臉色,讓她休息個幾天,幫她到警局備案。
結果這麼久了沒有人來尋,他們林家只得繼續收留她,還暫時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小娟,然而教人無法忍受的是,這個女人居然什麼家事都不會做,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教她煮個菜、洗個衣服,她好像沒看過瓦斯爐和洗衣機一樣,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做,這麼沒用的女人,早知道她就不會答應兒子收留她。
「阿母,小娟力氣小,你不要為難她啦。」林旺海截走小娟手上的魚籃,輕鬆地將魚籃放到卡車上。
「那,我幫忙收漁網好了。」小娟無視來自林旺海母親輕蔑的目光,積極地找事幫忙,她全然忘了過去,也不知道當初自己怎麼會落海的,在這一個多月的生活以來,她只印證一件事,她不熟悉這個環境。事實上,根據林旺海母親的抱怨,她相信自己甚至不是來自於一般的家庭,因為很少有女孩子活了這麼大,還連鍋子、鏟子都不明白用處。
「可能你是大小姐啦。」阿海說,那時他在知道小娟不懂廚藝後,他也不曾給她任何難看的臉色,對她,他永遠都是一副憨厚的笑容,那笑容中隱隱含有戀慕的熱度,而且為了心疼她的纖細肌膚不至因幫忙家務而變粗生繭,好多事他都暗中幫忙搶著做,對於他,小娟是有些感激的。
失去記憶的小娟並沒有積極去想著要回復記憶,那種遇事再做打算的個性一如以往,在她領悟自己原本不屬於這裡後,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從目前的環境中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反正光是為了學習如何生存下去,就夠她一個頭兩個大的,林旺海的母親每天可以罵上她十幾次,因為她真的是生活白癡,她罵得她無地自容。可奇怪的是,她在難過之餘,從來也沒想過掉眼淚去爭取旁人的同情,這讓林旺海的母親更覺得她不夠可愛,一個女孩子家脾氣這麼硬,一點都不討喜,儘管林旺海喜歡她喜歡得緊,可是林母還是對小娟心存偏見,就愛欺負她沒後台沒背景,反正人是他們林家撿回來的,怎麼打罵都沒人會理啦。
「阿海,這個漁網好像有破洞,回去我幫你補。」小娟一邊奮力地拖著漁網來到卡車前,一避開口提醒阿海。
林旺海輕鬆地接過地手中的漁網,一把扔上卡車,「去魚市啦。」他給小娟一個鼓勵的微笑,他們這會兒得趕去魚市把魚貨賣出去。
林旺海和母親坐上卡車前座,小娟跟著一大堆漁具坐在露天後座上,這一回阿海出海回來,肯定又會肓一大筆收入,衝著這一點,阿海的母親至少會給她幾天好臉色,再加上阿海會搶著幫她做家事,想到這裡,小娟的臉上就浮起淡淡笑容,生活真的不容易,她眺望著愈來愈遠的海面,天即將要亮了,海面上還是一片黑暗,那片黑暗好像在昭示她的未來,如果她一直想不起過去的一切,或許她將終其一生被埋沒在這座小漁村裡。
日子經過兩個月後,日本。
天寺虎走進市內一所高級療養院,後籐弘自從因思女心切而心臟病發作之後,就一直住在這所療養院裡靜養,天寺虎每一周都會撥出時間前來探訪,今天正是他來探病的日子。
他沒有直接走進後籐弘的病房,反而先轉到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醫生,請問我岳父的近況還好嗎?」他客氣而有禮的問,那態度跟關心自己的父親一樣。
「天寺先生您好,後籐先生的情況這一周來還算穩定,只要不讓他的情緒有太大波動,相信一切都沒問題。」主治大夫客氣地回答。他相當佩服天寺虎對後籐弘的用心,那跟一個孝順的親生兒子沒有兩樣,由此可知天寺虎必定深愛後籐靜,否則不會跟著如此孝順後籐弘才是。除非天寺虎在演戲!主治大夫心想,如果能演到這一地步,那天寺虎的功力也太高強了,無論如何,他希望天寺虎是第一種情形。
天寺虎微微頷首,跟著轉身離開,往後籐弘的病房走去。
「父親早安,昨晚睡得好嗎?」天寺虎敲了門而後走進病房,病床上的後籐弘顯然很早就起床了,此刻他的精神似乎相當良好。
「虎,早安。」後籐弘微笑道早,天寺虎是個好女婿,靜出事以來,這孩子從來不問斷地問候、關心他,那種態度誠懇無偽,後籐弘相信這是裝不出來的,他縱橫商場數十年,識人的目光還有,所以他相信天寺虎不會是如外界傳言那般殺害靜。
「我幫您帶了一些刊物,父親吃過早餐了嗎?您可以在用餐時開始看。」天寺虎從公事包取出一袋國外寄來的雜誌,他知道後籐弘有閱讀的習慣,醫院能提供日本境內的所有刊物,國外的就由他這個女婿來負責。
後籐弘笑了笑,「我已經吃過了,正好今天你來,我有點事要告訴你。」他的目光和煦慈祥,沒了靜的消息,他只剩天寺虎一個女婿,有任何動作,他有告知天寺虎的必要。
「是。」天寺虎不解地揚揚眉,今日後籐弘反常地沒有問起關於靜的消息,他還正想提起,後籐弘卻先把話題岔開。
「這二個月來,我們費了大量人力去搜尋靜的蹤跡卻仍一無所獲,所以,到此為止吧--」後籐弘的話讓天寺虎驚愕地阻斷。
「父親,您要放棄?」他不相信地大聲問著,後籐弘卻只是歎息。
「咱們學商的一向講究實事求是,三個月已經夠了,如果再不放下這件事,我們會一直被絆住不能前進,未來的路還很長,尤其是你,我想,如果一年後靜還是沒消息,我可以讓你再娶別的女孩進門。」
「不,我不會,我已經有了靜。」天寺虎痛苦地大吼,後籐弘的話扯開了他心底那層脆弱的情感,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終究得放手,他只要後籐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