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看他的笑容,岳遠的眉結微微一皺。
「我還不想回去。」短短一句話,他斷然拒絕。
「哥。一年多了耶,就算繞著地球跑,環遊世界也可以跑好幾圈了。」雖然他賭輸了,但也沒道理要他身兼兩人份的工作,長達一年半之久吧?
聳聳肩,岳遠回以他一記最燦爛的笑容。「願賭服輸吧!」
單單幾個字,就將岳轅給壓得啞口無言。「爺爺要我來問你,你還要再繼續玩那些古董嗎?」
見苦勸無效,他只得搬出王牌來。
誰知岳遠卻半分不以為意。「也許是不怎麼起眼,但這一年半來,這些舊東西也為我賺進了不少錢。」
當然,與家族的生意相比,這些進賬根本是九牛一毛,但他喜歡此刻的清閒——不用每日埋首於工作中的清閒。
「你真卑鄙。」啐了聲,岳轅只能於瞪眼。「若不是你在那紙牌上動了手腳,現在休假的人會是我。」
一年半前,兄弟倆為了誰能休假一事,爭得面紅耳赤,最後以抽紙牌比大小決定,誰知岳遠早在牌上動了手腳,結果,岳轅當然是輸的一方。
「兵不厭詐,願賭就得服輸。」他由沙發上站了起來,伸手拍拍他的肩。「外界不都傳言說你順利擊垮我這個嫡出的強權者,承接起岳家權力中心的寶座嗎?」
他笑笑地說,得了便宜還賣乖。
「寶座?」岳轅的聲音突地拔高。「誰希罕那個寶座呀?!」每天得忙到半夜一、二點,連交個女朋友都沒時間。
兄弟倆相差不到一歲,兩人的母親合不合,他們從來不管,也不想去問明。但他們的情感,可絕對比同父同母的手足還親。
「你到底回不回家?」話鋒一轉,他逼問著重點。
「我還在休假。」聳肩一笑,他一臉愛莫能助。
關於假期,一開始就沒說明長短,所以他豈能錯失良機?何況現在他又有了新目標,所以關於回家一事,他壓根想都不想。
「哥——」岳轅只能軟硬全施了。
「你慢慢等吧!」擺明了不理他,放下手上的酒杯,岳遠轉身拿起方才隨意拋在桌上的鑰匙,逕自往他的臥房走。
「你會有報應的!」看看他悠閒的模樣,再看看自己可憐的苦態,岳轅也只能將不滿全都發洩在哀怨的口氣上。
第三章
一早進到辦公室,雒予歆就又見著了辦公桌上,橫擺著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玫瑰。
看著花,雒予歆的動作極快,纖細的指頭輕輕一挾,拿起了插於花朵間的小卡。
親愛的,昨夜睡得可好?昨日有緣與你同「車」,希望下一次,我們能有機會更深入地瞭解彼此。
同「車」?什麼同「車」?又以文字來調戲她!
看著暖昧味極濃的文字,雒予歆想都沒想,直接將那張小卡撕成了對半,再撕、再撕……
又是他!
昨日在他莫名的堅持下,她讓他送到了家。整個路程中,他都不發一語,沉默地讓人想尖叫。
而且到家後,他僅僅拋下了「那麼,再見了」的一句話,就命令司機將車駛離,沒回頭、更沒有廢話。
一切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將碎紙片往垃圾桶一扔。予歆心煩地看了眼那柬玫瑰,然後嬌艷的玫瑰很快地落到了垃圾桶裡。
「那個無聊男子又送花了?」當花束落到垃圾桶裡時,張論武剛好走了過來。
「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叫花店直接折現給我?」雒予歆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笑著。
「折現?」知道她在開玩笑,論武故意接聲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你這麼愛錢呀?」
「至少我不會把錢直接往垃圾桶裡丟。」她揚起一眉笑著,繞過桌面直接回到座位上。
「喂,說真的,他是個怎樣的男人呀?」論武挪了挪挺直的身軀,靠在辦公室0A隔間板上。
「不知道。」坐在椅子上,予歆懶懶地抬頭看他一眼,一副無可奉告的模樣。
「別這樣嘛,這麼保密。」論武很自然地將予歆的態度誤解為不想告知。
「保密?」予歆笑著,她的笑容一貫迷人。「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是保密?」她知道論武一定是誤解了。
不過更令她氣憤的,是那個男人似乎是有意耍她。
接連著兩天送花,她對他一無所知,但他卻好似對她瞭如指掌。
她的名字、她工作的地方、上班的時間,這一切若非經過一番調查,又豈能輕易得知?
「你不知道他的姓名?」張論武的臉上倏時買上一抹訝異。「予歆,你確定你真的不認識這個男人嗎?」天,該不會遇上什麼變態吧?
雒予歆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論武,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查一下他?」
論武的一席話讓她心中驀然一怔,那個男人能將她查得這般清楚,再加上昨日短短相聚下的觀察,她知道他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
「他?」張論武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不是有許多朋友在新聞界嗎?」予歆將話說得更明白。「先查查看他叫什麼名字,然後幫個忙,把他的資料調出來。」
「你要調他的資料做什麼?」這下張論武終於相信那個男人對予歆而言,確實是陌生的。
「我不喜歡處於被動。」她只是聳肩一笑,一語帶過。
是的,她不喜歡處於被動,何況她絕對不會是只住著狩獵者宰割,溫馴無助的小白兔。
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張論武即查到了資料,將予歆給找來。
「予歆,你聽過帝克斯嗎?」他的手指在滑鼠上移動,資料一頁頁呈現在屏幕上。
「奇克斯?」她很自然地拉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全球三大軍火製造商之一?」她曾在美國FBI待過,雖然專司的領域不同,但誰能沒聽過帝克斯呢?
她在美國所使用的警用配槍,全數是由那家公司制贈的。
張論武點了下頭,他的指頭飛快又在滑鼠上點了數下,「我一個專跑社會版的記者朋友告訴我,他昨天就發現了,很意外他居然會成為人質之一。」
「他叫什麼名字?」雒予歆直問重點。
他居然與帝克斯有關?!雒予歆一對細眉驟然蹙緊。
「岳遠。」看了予歆一眼,論武將檔案拉到一頁私人資料上。「帝克斯第四代接班人,已經入境台灣一年多了,目前從事古董生意。」
「岳遠。」予歆的嘴裡不自覺地喃念了遍他的名字,腦海中又無端想起了他那對狂狷的眼。「這麼一個危險人物,你覺得他滯留在台灣做什麼?」
一個軍火製造商居然無緣無故想將自己給漂白,做起古董生意。豈不令人匪夷所思?
「不清楚,連情治單位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張論武就事論事的實說。「目前只知道,他在台灣搞了個古董拍賣會,專賣一些頂極的古劍、玉器之類的物品。」
他想,高層比較擔心的,是他別在台灣出意外,而不是他在台灣做什麼。
「拍賣古董。」看著屏幕上一頁頁的資料,予歆咧嘴一笑。「有單位在盯他嗎?」雖然這類案件不屬於她管,但她心裡卻有股說不出的衝動。
軍火製造商若能安安分分地做起古董生意,那街邊賣蚵仔麵線的就可能是行政高官了。
「有,正在密切注意中。」當然是怕他出事。
「是嗎?」微微一哂,雒予歆的心裡忽然浮現了一個念頭。「你會不會想知道,他在台灣有沒有進行什麼不法勾當?」
一想起他那肆無忌憚的眼神,她心裡的怨憤就忍不住竄出頭來。
他最好不要讓她給途著,否則她一定要他擦乾淨屁股等著坐牢!
「不法勾當?你該不會是想……」張論武馬上會意過來。
雒予歆回給他的是一記意味深長的笑,那微挑的眉,令人不免擔心。
一踏出大樓,雒予歆就眼尖地發現了他的存在。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她再度遇見他了。
不過與昨日不同的是,今日少了個司機,他將車子停在辦公大樓前的停車格裡等著她。
那是一部銀色保時捷,雖然在台北街頭名貴車種不算少,但卻極少見到此類車款,以至於太顯目、太引人注意。
她大步地走向他,毫不避諱。
「等我嗎?」一反昨日的冷漠,她雙手抱胸地緊盯著他瞧。
岳遠略薄的唇上微微勾起一抹笑。「有幸能再與你同『車』嗎?」側過身來,他拉開了車門,做出一個請她上車的動作。
看著他的動作,再看看他唇上掛著的笑,予歆一副輕鬆地聳了聳肩。
「有何不可?」她彎腰坐上車。
這個男人狂傲自大到不行,昨天她早已領教通。至於他為何會纏著她不放,這也正是她滿心頭的疑惑。
「花收到了?」他將車駛離路邊。
予歆側過頭來看著他,由她這角度可清晰見到他唇邊的笑,還有閃於眼底的笑意。
「收到了。」她放作停頓,等到由他臉上看到那抹得意的笑紋後,她才接著說:「不過結果跟昨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