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也認為無所謂,能不能請你讓路,我趕時間。」這種男人不好惹,而今早也是迫於無奈,否則她斷不可能與他有所牽扯。
「我送你。」他的語氣中有明顯的堅持,甚至還伸出他的大掌拉住了她的手。
「你……」他的動作令予歆微微一怔,隨即她一翻掌,掙脫了他的手。「請你放尊重些!」
她板起了臉孔,怒瞪著他。
岳遠無所謂地聳肩一笑。「我以為我已經很尊重了。」
看著落空的手,他心中有抹遺憾。「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開玩笑,認識我的人也知道,我開不起玩笑。」
知道他意指的是一早的事件。
「你方才說無所謂,你不在乎的。」今天簡直倒霉透了,不僅一早就遇見了起挾持人質的事件,還招惹到了個瘋子。
「我所說的無所謂,是指不在乎開玩笑的人是你。」他回應的大膽直接,就如他一向的行事風格。
他是一匹豹,狩獵則是他的本能,只要是他看上的,不管是人或是物,不手到擒來,他絕不死心。
「今早是隨機應變,不是玩笑。」壓抑住不斷往上狂升的火氣,予歆捺著性子解釋。
「不管是玩笑還是應變,話,你總是說出口了。」他莫名的堅持,只為達到心裡的目的。
這麼多年來,她可是首位能讓他平靜心湖激起漣漪的女子,而一旦心海泛起漣漪,他便想抓住這波激盪,好好品嚐一番。
「你到底想怎麼樣?」習慣涉足危險的她,一向有著高人一等的情緒控制,但此刻似乎不管用了。
「不怎麼樣。」岳遠臉上仍舊維持著無傷的笑。「只是送你一程。」他很君子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雨越下越大了,我們三個人就這樣耗著,總是不好吧?」眸光瞟向年輕的司機,然後他又看了眼天空。雨似乎真的越下越大。
「難道你會怕我不成?」他使出激將法。
岳遠的唇角微微地挑起,笑容裡有著明顯的挑釁味。
「怕?」予歆頓覺好笑。「我會怕你?」從小到大,她的生活中可不曾出現過「怕」字。
比膽子,她一向比人大;比狡猾,她則更勝人一籌。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她有個相當獨特的母親,在她的調教下,她自然也就與眾不同。
「既然這樣,請上車吧!」他跨出一步,但卻沒挪開撐著傘的一手,怕雨水淋濕了她。
看著他的動作,看看天空直落的大雨,再看看他因移動身軀而淋濕的半邊臉孔,雒予歆的心裡深處暗暗泛起一陣激盪。
這個男人居然只顧為她撐傘,而不在乎大雨淋濕自己。
「我想,你也搞不出什麼把戲來。」她放意哼了聲,將心裡的激盪拋到腦後,快步地上了車。
看了她一眼,岳遠聳肩一笑,也彎腰跟著坐上了車。
「那麼,再見了。」
看著車影消失在巷道的盡頭,雒予歆的大腦仍舊讓一大片的問號給籠罩著。
就只有一句再見?他紳士的下車為她拉開車門,然後一句再見,便頭也沒回地重新上車離去了。
原來他的目的,真的只是送她回來!
忍不住再往巷道的出口望了一眼,予歆搖了搖頭,想按掉心頭那份莫名的情愫。
掏出鑰匙,她開了門,瀟灑地往內走,不想讓方才發生的事,和心頭那股異樣的愕然無邊際的蔓延開來。
但,他可是第一個讓她猜不透心思的人。
來去一陣風,不知何因走、不知何因落、更不知……會再見嗎?
一察覺自己的心思,雒予歆驀然一驚。
「莫名其妙。」她拍了拍自己的頸後,嘀咕地想打掉多餘的遐思。
「什麼事莫名其妙?」手裡端著茶,宗小緣由小廚房裡走了出來。
她是雒予歆的室友兼死黨好友,兩人在一起共租小公寓已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看你的臉色不大對耶,是因為淋雨的關係嗎?」小緣又折回了廚房去,繞回來的同時,手裡貼心地端了杯姜茶。「喝點姜茶吧,免得感冒了。」
予歆發呆還外加喃喃自語,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呀!
「謝謝。」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予歆接過姜茶。
「你今天在電視上的樣子好帥喔!」小緣突然說。
「你看見了?」帥?怎會帥呢?該說是倒霉吧?
「跟你住在一起果然是最安全、最讓人放心的!」光看到予歆押著那名犯人的模樣,就足夠讓她豎起大拇指來說聲贊。
「別在你男人面前說這些話,否則小心他那張冰塊臉又要浮出來了。」她好心的提醒,可不希望自己成了宗小緣男友嫉妒的對象。
呵呵地笑了兩聲,小緣靦腆地推了她一下。「你說到哪去了嘛。」她可不覺得那個大冰塊,會是個愛吃醋的人。
「對了,新聞報導說,你給了那個女行員一巴掌呀?」想起了這則令她好奇一天的新聞,小緣轉了話題。
「是啊。」予歆坦言點頭。「那種女人,太自以為是了。」
她是個談判專家,不是情感輔導員;但誰知回到台灣之後,處理的案件卻大部分都與情感的牽扯有關,搞得她都快喪失專業判斷了。
「不過你會在媒體面前出手打她,倒是讓我很意外。」予歆的情緒控制一向得當,會出手,令她感到很意外。
「也許該感到意外的,還不只這事呢。」有感而發,雒予歆不經意脫口說。
「什麼?」宗小緣擺出一副好奇的臉孔。
「沒什麼。」搖搖頭,予歆有點懊惱,因為她又無端想起那個無聊男子。
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卻意外地已將他的長相,烙人腦海的深處。。
「我去洗澡了。」看著自己半濕的衣服,她忽然說。
她需要衝個澡,好冷靜一下思緒,順便沖掉腦中多餘的影像。
「喂,予歆,你媽媽方才有打電話過來喔。」伴著嘩啦啦的水聲,宗小綠的聲音於浴室門外響起。
「你沒告訴她,我已經把錢匯回家了嗎?」浴室裡的雒予歆已經開始洗頭。
若不是一早去匯錢回家,她也不會遇見了挾持事件,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說了。」雖然隔著門還有流水聲,小緣還是有聽到予歆的話。「她說下個星期要跟你爸爸一同上台北來。」
「來台北?」予歆的語調無端拔高了數個音階。
媽媽要到台北來?天啊,難道讓她煩心的事還不夠多嗎?
「如果是因為住處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宗小緣誤會了她的意思。「我跟言昊說過了,我可以先搬去他那裡住,等伯父和伯母回去之後,我再搬回來就好了。」
「你要把房間讓出來?」予歆的聲音聽來悶悶地。她已無心洗頭,拿起蓮蓬頭衝著頭上的泡沫。
「你不用客氣。」小緣誤以為予歆悶悶的回應,是出於不好意思。
「謝謝你。」她隨便沖了一下身體,拿毛巾裹住一頭濕髮,然後擦乾身子,套上浴袍,刷地拉開門,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她才不是跟小緣客套呢!
她心煩的,是她那位可怕的媽媽就要出現了。
而且她敢肯定,她會突然到台北來,絕對不是來玩玩那麼簡單,一定是有什麼令人心驚膽跳的陰謀,正在慢慢形成。
岳遠回到住處,卻發覺屋子裡來了位不速之容。
「我看到今天的新聞了,那個男人鐵定是跟天借了膽,居然敢拿槍抵著你的腦袋。」這位不速之客是岳轅,他的長相與岳遠很神似,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睥睨了他一眼,岳遠面無表情的越過他,隨意將手上的鑰匙往一旁的桌上一丟。
「你怎麼進來的?」對於住宅的安全他一向在意。
「當然是阿鐵讓我進來的。」岳轅笑笑地說著。
阿鐵就是岳遠的司機兼管家。
「你該不會又拿阿鐵開什麼玩笑了吧?」知道阿鐵一向盡職,就算讓人拿槍抵著頭,也不會隨意放人進來。
「知我者,莫若遠也。」一口白牙笑得異常閃耀,岳轅毫無愧疚之心。
可憐的阿鐵,現在恐怕還被當成是搶劫犯,在警局裡做著筆錄呢!
由他的表情,岳遠知道他一定又耍計謀了。
走向一旁的酒櫃,他倒出一杯酒,很快轉了個話題。「你放假啦?」
所謂的放假,不是指他還是學生,而是說關於工作。
「你還敢問我放假啦?」
岳遠反唇相譏。「當初的約定是你輸了,所以不能怪我將家裡的擔子全交給你。」
「怪?我怎敢呀?」岳轅在沙發上橫躺了下來。
願賭服輸,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才會讓他這個親哥哥給賣了。
「如果你不敢的話,也沒人敢了。」跟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岳遠手一揮,拍掉了岳轅準備蹺到茶几上的二郎腿。
重心一下子不穩,他險些跌倒。
「哥,你還是跟一年前一樣狠心耶!」抬起頭來抗議,下一秒,岳轅挪了挪身軀。
「我們打個商量如何,你可以收假了嗎?」他的臉朝他貼近,綻開極力討好、狗腿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