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端起俊容的鄒懷魯傻住了,心想,怎麼又是蹄膀肉?若他想吃蹄膀肉的話還不容易,一通電話撥至飯館,隨叫隨到。他正想轉頭問個清楚,一瞥到她的坐姿,又傻眼了!
只見她雙手拱著膝蓋的坐姿極端不文雅,事實上是撥欲撩人得過火,她穿著短襪的細長粉嫩小腿並列豎在正中央,但短裙已滑落大腿處,可愛的小臀部深陷入他的皮椅中,不該露的地方都遮了,而被遮住的地方也是不該露的,無奈遮遮掩掩之中,卻讓「窮睇眄於中天」的他大飽眼福,又留給他更多疾速飛揚的想像空間。
有沒有聽過哪位仁兄眼睛中風的?別人不敢說,但鄒懷魯只覺得眼壓愈來愈高,高到眼血管快迸開來了。
他突然覺得空調暖氣太悶、太熱、太煽情了,按捺不想揮汗、扯領帶、寬衣解帶、撲上前做扶地挺身的獸性,接著強力咳嗽,調整一下坐位角度,說:「嗯……為盼,介不介意我們換個位子?你仰頭看太久,頸子會酸的。」天才啊,你的名字叫鄒懷魯!他太佩服自己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的本事了。
牟為盼聞言後將肩一聳,跳下大椅,手臂大幅一擺後,說:「請上座。」
於是坐上了椅子的他,屁股像是被針孔了好幾下,試了又試,才坐定位。
「我們談到哪……」
等鄒懷魯舉目想跟她再從頭聊起時,發現她雙手改撐著桌面,俯身面對他。這時他才瞄到她襯衫上的兩粒扣子已脫解開來,只要她再稍彎下一公分,兩座屹然挺立、冰清玉潔的玉女峰就要被他一覽無遺了。就這樣,他隨即又覺得空氣缺氧,二氧化碳過多而氣喘個不停,此刻的他最需要的是氧氣罩及一盆冷水澆熄他心脾深處的火苗。
他鄒懷魯今天是犯了哪一樁罪不可赦的天條戒律了?老天要這樣考驗他的自制力!
思及此,他將腦袋赫然一彈,望進她一臉專注卻眨著長睫毛的無辜模樣,懷疑地動了一下腦子,猛然一醒。
「為盼,別搗蛋!趕快說明來意。如果能,請你別坐桌角,容易觸角倒楣。」事實印證,剛坐桌角的他,現在就倒楣了。
「好吧!」牟為盼流轉眼眸,送給他一個神秘的微笑,又躍下桌子,旋即一轉,往他懷裡一坐……結果,倒楣的人還是他。
他猛地一嗆,悶聲道:「你在做什麼,為盼?」
「勾引你啊!」牟為盼天真的回道。
犯女劫的他已被她搞得天昏地暗了。「勾引?!你這哪叫勾引!簡直是在斬草除根!」
「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你快壓斷我的小雞雞了啦!」他咬著牙說出自己的感想,顧不得自己已是成人,自然地冒出小時候的童言。
「哦!」牟為盼臉一紅,挪了一下身子。
這教他又禁不住地哀號一聲,「好了,好了,別再亂動!否則等我淪為宦官命後,就沒吊可郎當了。」
老實說,這樣的局面一點都不感性。第一,這是公司,場合不對;第二,他還在上班,時機不對;第三,他還沒娶她,身份不對。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歪想太多!小時候,她有多少次躺在你懷裡睡得香甜,你還不是命不該絕的活過來了!鄒懷魯警惕自己。
「還痛嗎?」牟為盼仰頭問他這個蠢問題。
此痛非彼痛也,我是麻木不仁了!「算了,你剛剛說什麼?」他假意整了整她自然如雲的頭髮。
「我說我要做你的情婦。」
「不對!你剛才不是這樣說……」話還沒說完,他大眼一瞠,把她的肩一扭,丹田里的氣隨即爆了出來,「你說什麼?為盼,你發燒了?」還摸了摸她的額頭,量她的體溫。「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病?」
事實上,他也極需要醫生,這回不看支氣管,得轉診至心臟科。
「我很正常。如果你別擺出一副罹患胃潰瘍的表情,肯專心聽我解釋的話,我會感激不盡。」說著就要站起身。
但他手一伸,環住她的腰不讓她走,反將她輕盈的嬌軀打橫,把她的衣服扣整齊,撫平她的裙子後,雙手一攤,頂住下顎,佯裝鎮定地說:「坐著別動就好,你直接明說來意吧!」
「我昨天一整夜沒睡,把這些年來所有好的、壞的心事都列出來,比較、分析自己的感情後,下了一個結論。我想……我是愛你的。當然,我也愛爸爸、哥哥、媽媽,但與愛你的感覺不一樣。對你的感覺很特別,譬如說,我很愛大哥,但大哥結婚時,我沒有哭,也不難過,更不會有那種憤怒、嫉妒的感覺。但聽到你要訂婚時,我的感覺卻像是被人拋棄一樣,除了頓萌遭人背叛、傷害外,更有一股熊熊妒火在我腦中灼燒我的理智。不過,爸爸的話也讓我仔細的考量你我的前途,畢竟你我還有一大段路要走,以後你會不會變心都還是個未知數。」
鄒懷魯聽著為盼的告白,心中感動得不得了,腦裡的邪念陡然消散,真情流露地吐了一句:「為盼,我不會變的。」
牟為盼仰視他誠摯的表情,低頭玩弄他口袋處的鋼筆,繼續道:「那也許是我會變也不一定。總之,有了這層顧慮,再加上你奶奶的反對,我想我們的關係是凶多吉少。
爸爸一直過分擔心我,怕我受到傷害,但是我並不想讓他操心一輩子。所以我決定還是當你的情婦就好,反正你也訂婚了,何不就娶她。其他女人,我沒把握,但與張昭釧相比,我絕對不會比她遜色。」
這是牟為盼花了一夜想通的典型「齊人全家福」照!
這簡直荒謬至極,牟為盼的話聽來雖篤定不移,但她的思想仍是單純得可笑。
此時鄒懷魯已慢慢試著去體會牟冠宇這些年來從中作梗的用心了,他倆的確有很大的不同處,不僅從小所受的教育方式迥異,連個性也差距甚遠。
為盼從小就被人呵護長大,就學時也不乏朋友,更不懂得孤獨為何物。而他,完全不一樣。他自小就沒有多少玩伴,環繞他身邊的人,不是年齡稍長的兄姊,便是成熟的大人做談吐、行事準則的榜樣,所以他比一般同年齡的孩子早熟,間接地感染上大人既客套又刻板的應對習慣。這種習慣,好聽一點叫作懂事的禮貌,難聽一點叫虛偽的應忖。
這對大人來說,是維持良好人際關係的重要關鍵之一,但是若反映在一個十歲小男孩身上,就顯得不正常了。
而這個不正常將是他們之間的阻力,因為鄒家人多嘴雜,不似牟家人口單純,而奶奶對為盼深具敵意,往後幾年的他又得將全副精力投注於事業上,一旦忙起來,恐怕無法顧慮她的適應問題,甚至可能以自己早年的行為模式去約束她。若將她毫無防備地嫁過來,只會使她變成一個被線圈纏得窒息的傀儡,失去生命的活力。
牟為盼十指互絞,不安地瞥了一眼悶不作聲的他,低頭支吾地念著:「對不起,我說錯什麼了嗎,懷魯?」
她不確定的呼喊喚醒了他。他得下個主意才是,但他真的只想光明正大的娶她。雖然她不見得做得來標準新嫁娘,但可確定的一件事是,她百分之兩百絕對不是個當情婦的料!思及此,他才答道:「沒有,我只是在想用什麼方法可以說服你爸爸讓你成為我的……嗯……情婦。」
他才二十六歲,連女朋友都沒正式交過,竟要養起情婦了!養尊處優的他,一個月的薪水夠不夠他養活三隻狗都還是個未知數,更遑論出外獨力賃屋,養一個嬌生慣養的她。莫非真給辛蒂這隻老烏鴉給說中了──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這麼說,你不反對了?」
他也沒說他贊成。「我得再想想。不過,你對情婦的行規瞭解多少?為盼。」
牟為盼以手指輕點下顎,努著嘴道:「大概得為她的男人燒飯、洗衣、打掃房間吧!」
他就知道!感謝她沒冒出灑掃應對進退、禮樂射御書術等六藝。
「為盼,那不是一個情婦的職責範圍,那是拿人錢做事的清潔工、遇人不淑的老媽子,以及想不開的同居人才會做的事。通常時下情婦的工作就是打扮得標漂亮亮,懂得察言觀色,然後挖空心思,全心安撫與滿足她主子的娛樂需要與生理需要,閒暇時間則是自己找伴排解內心的孤獨。」
「你怎麼知道?你養過情婦嗎?」牟為盼斜睨他問。
「老天,當然沒有!這棟大樓裡有不少主管級大蕃薯有過這種類似的經驗,人多嘴也多,消息很容易被傳開的。」事實上,他老爹就是一個標準的蕃薯,只不過在母親的調教下,改邪歸正、轉而從良罷了。
「哦,那聽起來很容易啊!既然你知道該怎麼做的話,就可以教我了。我有自信能把這點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