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以為我在最後一刻會有銷魂蝕骨、靈魂出竅、魂飛魄散當下遁入極樂世界的快感是嗎?
嗯……很抱歉,我不僅沒有,還很不舒服,不僅不舒服,還有幻滅的失落感,如果有人預警我初次的滋味是這般痛苦無助沒尊嚴的話,我會阿Q地先吞一粒止痛錠,再咬一塊布壓驚再說。
天真的我,以為這樣兩腳開開、不文不雅地把貞操奉獻給我今生最迷戀的男人,就算完成大業,功德圓滿了,但顯然一八五先生不僅高碩健美,體能更是絕佳到天賦異稟,即使微腐著腿,用生龍活虎這四個字來形容他是一點也不誇張,可悲的是小女子我竟然無福消受!扼腕不?
幸運的是一八五先生是個體貼的人,完事後並沒翻身蒙頭大睡,反而竭盡所能地安撫我這個斷腸人,這讓我尚能接受事前與事後的溫情。
清晨時分,我在一八五先生的臂彎裡醒來,瞭解他對我仍是興致濃烈,無計可施之下只好繼續裝死。
但裝死豈是一件輕鬆的事?首先,必須不動,呼吸得平穩,如果耳邊又有蚊子騷擾時,還得認命地任其飽餐一頓,以上的大原則我都能遵照如儀,唯當一個光溜溜的男人親密地抵著我,一句又一句地喚著我的閨名時辦不到。
十分鐘後我投降了,抱著視死如歸的悲觀想法與他繾綣,天可憐見,被動的我至此才嘗到倒啃甘蔗、漸入佳境的甜頭。
恕我不再詳細說明,因為床頭之事本該是隱而不揚的,要不然,看倌會覺得我才初事雲雨滋味,若對此事表現得太過熱中的話,豈不有損良家婦女的風範與尊嚴。
風範?尊嚴?嗯……那是什麼?比得上心有所屬的美妙感覺嗎?
第七章
我遲到了!
這是我到職三年來首遭的破天荒紀錄,功勞當然得記在一八五先生的帳頭上,若非他強迫我在他的公寓吃早餐,還自作主張地幫我準備營養午餐,我根本不會遲到一個小時。
其實公司天天有人遲到早退,我這麼偶一為之根本算不上大新聞,有些同事還覺得我終於開竅上道,肯跟他們同流合污了。
慘的是,我剛好有一個財務會議得參與,沒人對我的姍姍來遲有意見,反倒因為我仍穿著跟昨日同樣的衣服而開始嚼起舌根。
我的位置被排在黃副總與我們公司的小開史丹力·魏之間。與會期間,魏小開的膝頭總在有意無意間往我的腿部靠過來,毛手沒事就往我的手臂攀搭上來,對桌其他部門的主管把他公然對我性騷擾的舉動看在眼裡,卻沒有半個人吭聲。
我只好往黃副總靠過去,他老人家這才看出不對勁,輕咳一聲,找了一個理由遣我出會議室,「吳經理,我忘了xx公司的檔案,你這就去請秘書幫我調上來好嗎?
還有,今早凡美的廖經理有要事找你,你就順便回他一通電話,把事情先辦好再上來。」
「沒問題。」我伺機起身,往外走去,臨去前,瞟到黃副總主動挪身坐到魏小開身邊時,我才鬆了一口氣。
午休時,我在餐廳遇到一些同事,不論男與女眼神似乎帶了一些暖昧神采,其中一兩位廣播電台還讚美我身上的衣服,說我捨不得換下是情有可原的。
也許是心虛,我竟然臉紅地解釋,「我昨晚回淡水老家過夜,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找不到衣服換只好將就這一套。」老天!我就算跑去綠島過夜,也不幹任何人的事,又何必跟其他人多言解釋。
回到辦公室後,我終於跟蘇敏敏照面了。我沒提我發現她偷聽我電話的事,她也沒跟我解釋她昨天早退的原因,我們抿嘴互給對方一個虛偽的笑,心裡有數地點頭後,各辦各的事。
下午兩點,黃副總親自到我的辦公室來找我。他跟我父親是舊識,我小時候喊他一聲叔。
他表情嚴肅沒頭沒尾地問我,「念香,怎麼回事?」
也許還是心虛,我竟又搬出同一套說詞,「我昨晚回淡水老家過夜,今早才遲到,下不為例。」
「是嗎?我昨天也上你父親淡水老家把酒敘舊,怎麼他沒提你回家過夜的事?」
我苦笑著,硬著頭皮掰下去,「這又不重要。」
黃老頭厲目一瞪,瞅著我說:「念香,黃叔欣賞你的辦事能力,你也是黃叔從小看著長大的,於公於私我對你有一份難捨的責任。但是只要你的品行操守受到質疑時,再難聽的話我還是得說給你聽。」
我愣在那裡,不懂黃副總在唱啥獨腳戲。
「我聽人說史丹力·魏最近在追求你,這事是真是假!」
「追?」我自嘲著,「他只不過送我一束花而已,談追是言之過早。」
「那怎麼才過一天,公司上上下下都在謠傳你和他之間有曖昧行為?」
「我跟他有曖昧行為?!這是笑話嗎?」我忍不住提高音量。「黃叔,你知道我的,他和我老哥同一夥,我從小避他們唯恐不及,怎麼可能自投羅網?」
「有你這番話,我也就放心了。不是我對史丹力那小子有意見,實在是你爸看那小子很不順眼,再加上他的私生活亂到連他父親都大搖其頭,即知那小子嫁不得。
我要跟你父親提這檔事……」
「千萬別這麼做!黃叔你夾在中間可難做人,我沒事的,請你別跟我父親提。」
我將他送出門,再次安撫他,「我跟他之間毫無瓜葛,只要下次開會時別讓他有機會吃我豆腐就好……」我話到此,念頭忽地一轉,問:「對了,黃叔,我最近的分線和專線臨時被更改過,電話轉來轉去轉到沒下文,顧客都在抱怨,你可不可以幫我查一下是誰的主意好嗎?」
「沒問題,因為就連我撥內線找你也得轉個半天,太沒效率了,非得找出問題不可。」
黃副總離去後,我總算能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圖個清靜。
我從皮包裡取出一八五先生的小老婆和一隻配備齊全的行動電話,這是今晨駱偉在我臨走前塞給我的,他解釋,「拿著,如此我日後到哪裡都好聯絡你。」
不知怎麼地,他這番話雖沒扯上情與愛,卻教我的心頭甜上大半日。我才惦著他的人,手上的機子隨即乍響起來,我興奮地接下電話,彼端傳來女人的聲音,還挺耳熟的。
「駱偉嗎?」
「不是,我是駱偉的朋友,」我答,「他過幾天就要出國,暫時把機子寄放在我這裡。」
「原來如此,可不可以麻煩你轉告他,常先生和常太太想約他吃個飯,請他有空時回個電好嗎?」
對方提到常先生和常太太時,我才認出那是我繼妹安安的聲音,老天!駱偉沒錯,安安和我的聲音乍聽之下,還挺像的。
「沒問題,我會把話轉給他。」我有預感安安在道謝後,會開口問我一些問題,於是快速地說再見,切斷線路。
不到三秒,行動電話二度響起,我順手接下,聽到駱偉喚我的名字後,我綻顯歡笑,忍不住心花朵朵開。
他問我,「你好嗎?」
我揚著嘴角咬住一根鉛筆,明眸瞪著天花板,莫名地偷笑起來。「不怎麼好?」
「為什麼?」他問。
因為我恨不得能跟你在一起!我在心裡吶喊,但沒膽把露骨的真心話掏出來,反而開他一個玩笑。「我……你得為我的清白負責到底!」我以為他聽到我裝模作樣的聲音後會大笑出聲,沒想到他卻靜靜地不吭一聲。
我這才發現這玩笑開得不是時候,趕忙補上一句,「哈哈!騙到你了,對不對?」
大爺還是不說話,我的心情這下可恐怖了。「駱偉,你人還在嗎?」我拉尖耳朵,終於聽到他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吭出一句,「還在。」
想來我不識大體,玩笑開得不是時候,令他起反感。但昨天是我的第一次,沒多少經驗的我,怎麼知道那些話是二十世紀男歡女愛後,提不得的頭條禁忌?
現在我知道了,絕不能在一八五面前主動暗示自己想委身於他,要不然他會有那種強迫中獎的屈辱。
我佯裝輕鬆地問他,「你人在哪裡?」
「在街上,添購一些日用品。」
我聽他這麼說,瞄了一下時鐘,見已是下班時間,便建議,「我快下班了,等一下去找你好不好?」說我有一點大女人好了,但我就是裝不出那種小鳥依人的勁,結果只好自食其果。
「我稍後約了張力跟人談事情,恐怕不方便。」
他的口吻冷淡,讓我不由得多心起來。難不成他真的是那種只搞一夜雨露情的薄倖漢!我瑟縮了一下,低著姿態請求他,「那你事情辦完後,再打通電話給我好嗎?」
「我有空就會打。」他甚至沒說再見就掛我電話了。
我頓時有那種被人猛抽一記耳光的屈辱。是他鬧情緒,還是我多心,莫非我也跟蘇敏敏同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