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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阿蠻

  一炷香後,小喜崽已是淚留滿面、汗流浹背,站也站不起來了,而她的小姐卻能一下子登身而起,走過來溫柔地幫她按摩雙腳!這讓她更大聲地嗚咽起來了!

  「好了,別哭了,再一下就不會痛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說話!」竇惠說著也禁不住淚眼盈眶了,她低啞著嗓音說,「不是我愛折磨人,只是你的性子不改一改,將來準會吃虧。」

  「我知道小姐是為我好,所以沒有怨你,是我惹你生氣的,卻還是讓你紅著眼紆尊降貴地幫我按摩,現在見你在哭,我又更難過了。」

  「不許再哭了!來,喝下這碗糖水吧!」竇惠拭去了眼角的淚,喜孜孜地將碗端到喜崽嘴前,要餵她。

  小喜崽不敢得寸進尺,趕忙丟下麻腳,將碗接過手,將湯喝得精光。

  「好些了吧?」竇惠跪在那兒,眼帶關心地盯著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一樣的喜崽。

  小喜崽抬起了袖子擦去了淚,點頭表示還可以。

  「還是覺得很委屈?」

  小喜崽想了一下,嘟起小嘴,先搖頭,遲疑一秒,又改變主意地點頭。

  「好吧,那你慢慢把自己的委屈說出來吧!」

  「我承認跟人家亂扯一氣,該罵,但是廬三公子的事是千真萬確,小姐,我沒有騙你,我是昨晚幫你汲熱水時,不小心聽到大小姐和姑爺的對話……我先說,我不是偷聽的喔,我是不小心路過他們的廂房,聽到他們談到你時才忍不住地留下來聽的。」

  「好,你不小心聽到什麼?」

  「我只聽到一小段,說廬太傳派去洛陽跟老爺的媒人已經回來了,但是老爺沒有馬上答覆媒人,推說得等到你回去後,商量商量再做定奪。」

  竇惠聽了,沉默不語半晌,才銳:「為什麼姊姊都沒跟我提呢?」

  「就是啊!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嘛!你明明人在京裡,為什麼對方還特別挑你不在家的時候才去找老爺?這中間擺明有問題。」小喜崽瞥了竇惠一眼,決定探探小姐的反應,再決定該不該多嘴。

  結果她的小姐說:「是不太對。」

  正中下懷!小喜崽毫不鬆懈地接下去道:「所以我就決定待得更久些,結果你知道我聽到什麼嗎?」

  彷彿為了製造張力,小喜崽頓了一下才說:「原來是大姑爺和廬太傳事先商量好的,廬太傳很中意你,但又知道你沒有嫁人的意思,所以趁著二姑爺的事件,想讓你騎虎難下,因為廬太傳跟大姑爺說,只要竇家能和廬家聯姻,他自然會盡全力幫二姑爺脫罪,而大姑爺也能再謀獵更高的官銜,躋身光祿大夫之林。」

  「荒謬!爹爹才不會貿然答應他們。」

  「所以他們才想趁你不在家時,去說服老爺啊!我看他們一定還是說那些老套的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之類的話!」

  「那也不關他們的事!為什麼他們就是要我嫁呢?」

  「咦!這個我昨晚也想到了,所以又決定留更久一些,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又給我聽到了!原來年初時,京裡有一個地理半仙曾受廬太傳之請,前去洛陽找福地,那個半仙在咱們家鄉待了兩個月,沒找到什麼福地,但回來卻跟廬太傳說,竇家小姐前輩子是天女化生,今世降生乃是前來造福人群的,福報多得不得了!若有誰能娶到你,那一輩子是仕途平坦、官運享通,原是市井小民者,直升公堂之位;本是人中之龍者,更能榮登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尊榮高位!」

  竇惠一聽,好笑地皺起眉頭,「這真是無稽之談啊!我看是那個江湖術士被洛陽的風景名勝迷住了,只顧遊山玩水卻忘了正經事,才胡謅瞎扯,還虧廬太傳位居三公之位,竟然分不出真偽!就衝著他這點迂腐昏味,我寧願當個老姑婆,也不要有這樣的家翁,更何況,我已決定服侍爹爹一輩子了,等爹爹百年後,再上山追尋我師父去。」

  「小姐,可是圓妙法師不是已經拒絕你的跟隨了嗎?她說不一定得入空門才能修道,所謂殊途同歸,小姐有自己的路得走,不論距離遠近,只要你心存善念,佛法是常駐你心的。」

  「小喜崽,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每個人都有理想,如果我因為師父的一句勸阻,就打消主意的話,豈不是真的意志不堅,當修道為兒戲玩了嗎?所以我堅信師父這麼說,全是為了要試煉我,加強我的信念。」

  「哎唷,我的好小姐,現在不是談出家的時候,更何況你的信念已夠強了,再強的話可以就摧刀斷劍了!」小喜崽忍不住為她家小姐擔心,「你可得先去弄清楚大姑爺和廬公在玩什麼把戲,如果老爺要你嫁的話,你必然還是會遵從的。」

  「我當然會,但是我相信爹爹不會接受廬家的提親。」

  「可是廬太傳很有權勢的,如果他在官裡搞花樣,暗中打擊老爺,拿你出家這回事開刀,亂參一本的話,那怎麼辦呢?」

  竇惠也知道官場的現實利害與勾心鬥角的把戲,但是她卻不願意把對方想得那麼卑鄙,更何況她覺得整件事都是空穴來風的迂言,任何聰明人聽了,都會嗤之以鼻的,更別提一名太傳會不分是非公然鬧到天朝去落人口舌。

  「爹爹當年在朝為官的時候,待人處世一向行得正、坐得穩,如今辭官隱退也兩年多了,人家沒道理會因為媳婦討不成,反倒要挾我們,傳出去的話,不是反而污了自己的名聲嗎?」

  「可是小姐,話不能這麼說啊!如果每個當官的都像老爺那樣潔身自愛的話,那天下早太平了,你得知道,如果那個半仙為了謀生因而到處造謠的話,光是應付前來拜訪的客人就夠老爺受的了,而且小姐你已超過法定結婚的年齡了,依據國法,他們是有權強迫你嫁人的!」

  竇惠聞言,不可思議地睨了丫環一眼,「小喜崽,字都不肯學的你竟對國法那麼有概念!老實告訴我,你昨天真的是不小心路過姊姊的廂房才聽到這椿事的嗎?」

  在這個節骨眼上,小喜崽也不管會不會挨罵了,她豁出去地說:「好嘛!我承認我是偷聽來的,但是大姑爺的作法真的是很差勁,而我本來以為大小姐是怕姑爺生氣才不敢出言阻止,結果你知道嗎?竟然是大小姐提醒姑爺說,依據國法,你不能不嫁的!」

  「竇惠臉色稍變,但是很快就恢復了神情,「你大概聽錯了!」

  「沒有,小姐,我發誓,我沒有聽錯,真的是大小姐出的主意。」

  「那又怎樣?」竇惠倏地起身,質問小喜崽,「你是要我親自去問她嗎?」

  「不是啊!我只是希望小姐知道情況罷了,而且剛才那位大叔也說過那個廬三公子有問題……」

  「人家顛三倒四地胡扯,你也相信啊!」竇惠輕斥她一聲。

  小喜崽心一急,也忍不住大聲起來了,「那為麼什我跟小姐說實話,你卻一句也總不進去呢?我從九歲起就跟著小姐了,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的,我那麼關心你,你卻老嫌我多事。」

  「哭,又哭了,你怎麼這麼愛哭啊!」竇惠眉心微蹙,不悅地看著小喜崽。

  「我就是愛哭,才不像小姐那麼冷酷,又莫名其妙!沒心沒肝又沒肺,你根本不懂人家是多麼為你著急,像剛才你差點被馬踩了,卻還神經兮兮地對那個勢焰薰天的將軍下跪……」

  竇惠一聽到丫環提起那個人,喉頭倏地一緊,鼻間也泛起酸楚,為了不讓自己受到動搖,她將背挺直,雙手交疊地跪坐在席上,兩眼緊瞅著泗涕縱橫的丫環說:

  「你失態了,喜崽,忙了一上午,也該下去休息了!」

  小喜崽聽小姐遣她走,硬是噘著嘴擠出一滴淚來,她端起碗後,猛地起身,強拐著麻腿走向門,將之用力推開後,跨出門楹,心有不平地朝小姐欠個身,便匆匆套上鞋履而去。

  竇惠這才釋然地闔上眼,緩緩舒了一口氣。

  天氣雖熱,平日氣色紅潤的她卻蒼白得如石灰,她強忍淚緊咬下唇的抖瑟模樣,只怕尚未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十分鐘後,一陣刺痛讓茫然的竇惠低下頭,才瞟到她上下交握的掌心已被指甲戳得淤血!她猛然鬆開雙手,改撐在席墊上,修長的頸項同時無力地下垂,半晌後,一行不受她歡迎的淚珠悄然縊出她的眼角,倏地滾落她的臉龐,一滴,兩滴,三滴的墜落,將她的絲裙沾濕了。

  不行,你不能再哭了,過去的事已無法挽回,你就是再想他,也改變不了一切!

  竇惠在心裡鄭重地警告自己後,挺直腰身,伸手將淚揩去,試著以平常心看待整件事,她原以為自己可以捱住心裡的悲傷,但是拓跋仡邪仇視她的譏謔臉龐卻徘徊在她眼前,不曾從她腦海裡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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