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沒有多作解釋。
「世事難料,緣分沒有當下掌握,想再回頭就難了。妳多保重,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是我的電話,有空出來喝杯咖啡吧。」她隨手撕下記事本的紙頁塞給她。
她揮揮手,目送安娜開車離去,才步履遲緩地走向傑瑞。
是的,再也無法回頭了,時間把一切愛恨都帶走了,兩年了,對石崢而言,該忘的也都忘了吧?他甚至沒有試著找過她,他最終的選擇還是放棄她了。
她閉上眼,眨回欲落的淚水--她是不是也該學著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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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了個身,難得法國號還沒響就有飽足的精神充沛感,真不容易啊!
今天第一次上工,一定可以表現良好留下好印象的!她還特地買了件新裝,粉橘色套裝很配她的膚色,再將頭髮挽起來,信賴感就會產生了。
她再翻了個身,正對著書桌上的鬧鐘,她昨晚特意將它放遠些,免得一時不察在睡夢中把它按掉。
忽然,她半瞇起眼,那上面顯示的數字讓她不由自主揉了好幾次眼皮,她不可置信地下了床,拿起鬧鐘,意識到了難以挽回的事實--她忘了按下設定鍵,而現在,真真確確,已經--八--點--四--十--分了!
NO!
她火速衝進浴室,用兩分鐘處理完人生大事,再衝出來,用一分鐘換好衣服,梳直亂髮,並且悲哀地認命,她只能塗個口紅,再也沒時間細細描繪那張臉以及整理一頭長髮了,到那家公司起碼要四十分鐘呢!
她拉開大門,和直挺挺站在門外的人撞個正著,一陣眼冒金星,來人抓住她的肩,西班牙口音的美語揚起,「杜蘅嗎?杜蘅的外遞,請簽收。」
來不及細看,她將小小包裹扔進手袋,在簽單上鬼畫符一下就衝進車庫。
請老天保佑七號公路不會塞車,市區也能暢通無阻,她的飯碗也可以保住,那她保證過幾天一定將基督徒的傑瑞拉到西來寺去燒香拜佛。
儘管一路狂飄猛鑽,卻仍拿交流道的車潮沒轍,到了那片辦公大樓林立的區域時,已經是九點三十分了,她遲到了整整三十分鐘。
她哭喪著臉,踏進那棟在大門口有個小型噴泉的商業大樓,問明警衛正確的樓層後,她提心吊膽的在電梯內做了幾個深呼吸,再抹一次口紅,整一整衣著,鎮靜地走進敞開的研發部玻璃大門。
向最靠近門口的職員說明來意後,她左彎右拐地被領到比普通職員辦公桌大一點的半屏--隔間入口,正在伏案工作的紅髮女子抬起頭,看見杜蘅,嫣然一笑,立刻站起身握住她的手,「我還以為妳不來了!這個工作給薪不多,主要是幫我分擔一些工作,要有點耐心,妳肯來真是太好了。」客氣得出乎她意料之外。
「對不起,我遲到了,讓妳久等了。」她拚命地哈腰致歉,暗自在心裡感激涕零。
「第一天無所謂,只要認識環境就好了,我叫薇琪,雖然妳直屬於我,和別人沒有太多工作上的接觸,不過還是得打個招呼,讓大家認識認識妳。」
薇琪輕敲右手邊一扇半掩的厚重木門,裡面傳來簡短的應語,允許她們進入。
「現在要見的是我們研發部的經理,妳不用緊張,這不是面試,妳的工作是兼職,不必他首肯,進去吧!」
薇琪的安撫作用不大,她半垂著頭,不敢直視前方,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彎腰禮。
「經理,您好,我是杜蘅,新來的助理。」
「杜蘅,見到妳真好,一切都好嗎?」
這幾句問候語不算太離譜,離譜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發音和低沉渾厚的聲調,那不是--
她倏地仰起驚愕無比的素臉,一張和夢裡相差無幾的鵝蛋臉正直視著她,唇角微微上揚,上半身是一貫的白色襯衫……
「薇琪--」她右手摸索到身邊女人的衣袖。「妳有沒看見……前面的東方男人……」她的幻覺實在太厲害了,她得去看心理醫生了,
薇琪咯咯笑出聲。「妳是指石經理嗎?他和妳一樣是東方人沒錯啊!他是半年前才新上任的部門經理,他等妳很久了。」說著還推了她的背一下。
聞言她卻倒退三尺,環視前方一坐一站的男女,彷彿深陷在一個超級整人遊戲裡,而她就是被耍弄的對象……
「杜蘅。」石崢柔聲地輕喚,注入了情意的。
她沒有再深思下去,轉身拔腿就跑,以驚人的速度奪門而逃,等發怔的眾人回過神時,她早已消失在這個樓層,急奔到停車場了。
她坐上駕駛座,拿起車上的礦泉水往嘴裡灌了一整瓶,從手袋掏出車鑰匙,對了老半才插進匙孔,接著,一陣悶悶的、異樣的鈴聲響起,她聆聽了一會兒,翻開手袋,找到聲音來源,原來是今早收到的包裹。
胡亂撕開了外面的包裝紙,打開紙盒,裡頭赫然擺著一支手機--兩年前她留在台灣沒有帶走的手機,上面還有她與石崢合照的大頭貼。
這個手機一直被保留著?為什麼?
她打開手機,貼近耳朵。
「杜蘅,為什麼要走?我很想念妳,妳不想見到我嗎?杜蘅--」
「石頭,真的是你?」她還在失神狀態,指甲掐進腿肉也不覺得疼。
「是我,快回來,我有話告訴妳。」語氣溫柔得不像是昔日的石崢。
不是作夢,卻比作夢還難以相信,她關上手機,扔回手袋,發動引擎,選擇--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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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膽怯了,竟驚慌失措的跑了,她心裡還有他,卻選擇了不面對,那他只好自己去面對她,想辦法找回失去的愛。
門口擺放著一束新鮮的粉紅色玫瑰,花瓣上的露珠迎曦閃耀,他順手拿起,按了門鈴,原以為要等個幾分鐘裡面的人才會從睡夢中清醒的,沒想到門很快就開了。
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披頭散髮的,半垂著加菲貓眼,睡衣斜斜皺皺的,有氣無力的開口道:「李維先生,你今天來太早了,週末耶!」
「不早了,妳以前在台灣這時候早起來了,昨晚沒睡好嗎?」他閃身入內,捏了捏她變尖的下巴。
果然,他的聲音像提神劑,把她的魂魄都收攏了--她眼皮上掀,露出有些紅絲的眼,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接著,她看見了他胸前那束玫瑰,再覷了他一眼,冷不防地搶過花,急匆匆地道:「別拿我的花。」然後轉身就跑。
石崢放聲大笑,跟了過去,看著她像森林中的小鹿驚逃著,最後竄回房間,在她關門前有一腳跨進,立刻讓她的企圖失敗。
「杜蘅,妳在怕什麼?妳不想我嗎?」他欺近她,她那倉皇轉動的眸子讓他心軟,他伸手撫摸比兩年前削瘦的粉頰。
他的指腹才碰到一點點肌膚,她一驚趕緊拉開被褥,整個人鑽進臨時避難所,將自己緊緊地裹成一顆球,像極了待捕的獵物。
「杜蘅--」他忍俊不住,坐在床沿,把被一掀,讓那只把頭埋進被裡的鴕鳥再也無處可躲。
「你到底想怎樣?我不會再愛你、不會再纏你了,你還大老遠跑來這做什麼?」聲音在床墊裡顯得有些含糊不清。
他沒有回答,僅用掌心一遍遍地撫過她背後的長髮,珍愛地凝視著他心愛的女人。
在靜默中,濃濃的情思在洶湧奔流著,她的背上,是他溫柔的撫觸,將愛意一點一滴滲進她的體內。
她漸漸平靜了,不再掙扎,慢慢直起身子,面對著他。
「對不起,讓妳等那麼久,我不是懷疑妳,我是在懷疑自己能讓妳愛戀這麼久嗎?所以一開始才沒來找妳,妳很恨我吧?」他撥開她臉上散亂的髮絲。
「我沒在等你,我也不恨你,你不必感到困擾,災星遠離了,你應該一帆風順了,別再自找麻煩了。」她低下頭,懊惱地看著手上已經擠扁的玫瑰。
「沒在等我嗎?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當我看見妳和傑瑞笑著走過校園,胸前卻還掛著我的戒指時,我就不這麼想了。」
「你……」她用擠扁的玫瑰指著他,花瓣簌簌一片片掉落。「神出鬼沒……」
「我一方面放不下心,一方面受妳張阿姨所托,到美國出差或度假時都會來看看妳。」只是沒讓被看的人知道。
「你這是……」為什麼?她還用問嗎?誰會窮極無聊地去跟蹤一個人?沒有強大的動機,他根本不是會做這等瘋狂行徑的男人。
但是這個可惡的男人,白白讓她吃苦受罪了兩年,不過就是為了測試她的熱度能燃燒多久?!她真的很像豬頭嗎?隨他要收下還是退貨?哪天他又發起神經覺得彼此不適合,又叫她走人,她還有幾條命可以這樣折騰?她是情癡,可不是白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