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慢慢平順了,表情不再像是瀕臨死亡,他的拳頭不再揪緊胸前衣襟,他又變回那個正常的公孫河岸。
她困惑的看著他,他的表現就像電影浩克裡的浩克在變身之前的反應,可是他仍是他,沒有變身。
那麼,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了?」艾力太太緊張的跑出來,連女傭也跑了出來。
看著好端端的公孫河岸,秦遇霞一時之間也答不出來。
艾力太太看著他們兩個,心裡有個最壞的想法--難不成不像話的少主人,連老師也敢非禮?
秦遇霞看到公孫河岸露出一排媲美牙膏廣告的潔白牙齒,燦然的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剛才我想掀她的裙子而已。」
兩個女人的表情都是一呆,秦遇霞連忙否認他的鬼話。
「沒、沒那回事,不是那樣的,是他--」她看著若無其事的公孫河岸,想像不到他怎能睜眼說瞎話。「是他剛剛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才……」
「打架當然會不舒服。」他劫走她的話,吊兒郎當的槌槌自己的肩膀,轉動一下拳頭的關節。「不過老子骨頭硬得很,明天就沒事了。」
目送他離開客廳,秦遇霞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第四章
為了找回小彩霞的項鏈,那條馬路快被我翻爛了,光走警察盤察身份就三次,更別提在悶熱的酷暑夜晚找條不起眼的小項鏈了,那根本是整人嘛!可是為了讓她開心,就算累死也值得,只是運氣向來超背的我終究沒那種運氣,甚至還因為踩到一個鐵罐滑倒,屁股痛了一整天,我還能算是個男人嗎?連喜歡的女人掉的項鏈也找不到……
「小姐--」有枝筆在她面前晃了晃。「妳到底在煩什麼,說來聽聽。」
秦遇霞一愣。
她在煩惱有這麼明顯嗎?公孫河岸居然看得出來。
「沒什麼。」她繼續講解赴宴禮儀。「一般受邀參加宴會的時候,並不需要特別攜帶禮物,但如果是受邀到家裡作客,最好為女主人準備一點小禮物,比如一盒糖或一束鮮花都很適當……」
「別講了。」他忽然擅自離開聽課的書桌,一個大步湊到她面前,將她手裡的書與筆抽掉,很瀟灑的往後一丟,掉落到潔淨的地板上。
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秦遇霞愣然的眨著眼睛。「公孫先生,我很遺憾你沒學會基本的尊重禮貌,你不該對你的老師……」
「妳在煩什麼?」他站在她的面前,頭一低就可以看到她長密的黑睫。
在他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眸光下,她知道自己不說,他絕不會作罷。「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昨天在和那名女子拉扯的時候,弄丟了一條項鏈。」
他不置可否的睨著她。「妳一早上一副要哭要哭的樣子,怎麼,那條項鏈很重要?」
一定是男人送的禮物,否則就是項鏈是天價才值得她欲哭無淚。
她抬眸看著他,有點沒轍,「我沒有要哭要哭的。」他的形容詞老是這麼直接,她只是情緒有點沮喪而已。
「妳還沒回答我,那條項鏈是不是對妳很重要?」她好像在避重就輕哦,那項鏈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傢伙送她的?
「那是我奶奶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是從國外買回來的。」她黯然的垂下了眸子。「我一直很珍惜的戴著的,沒想到……」
「哦--原來是奶奶送的東西啊,那當然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嘍。」他的語調轉為輕快,好心情的回到座位上去,蹺起二郎腿。「妳剛剛說到那個什麼作客要很做作的送禮,繼續說下去。」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不是做作的送禮,要發自內心的替女主人準備一點小禮物。」
他懶得跟她咬文嚼字,也不反駁她,心中自有另一個計畫。
如果他替她把項鏈給找回來……他相信她一定對他另眼相看,絕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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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非常深的夜。
公孫河岸筋疲力盡的回到住所,尋找項鏈的結果是一無所獲,而且他發現自己根本沒問清楚那條項鏈長怎麼樣,就算真給他狗屎運的蒙到一條項鏈,他也不確定是否是小彩霞要找的那一條。
豬腦袋,真是豬腦袋喲!
像他這種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大老粗,小彩霞怎麼會喜歡他嘛,他真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怎麼會不自量力的去喜歡上百合一樣的她呢?真是天要滅他了,喜歡小彩霞無疑是自找麻煩也自找死路……
他走到自己房門口,正想進去,看到門上貼了張紙條。
小彩霞請他到她房間去敲門。
他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沒有一秒鐘,他又暗暗罵自己不是人,她深夜叫他去敲門,絕對不是要釣他,他不必臭美了。
她一定、絕對是有正經事要找他,這點他不必存疑,因為她是那麼保守拘謹的女人,她這一生可能根本不曉得什麼是拋媚眼,更別說穿性感內衣褲站在床前對男人招手了。
想到這裡,他竟該死的血脈僨張。
真是莫名其妙,他還會少女人嗎?
如果他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回去他混的地盤找美眉,一夜春風的機會多得是,不必在這裡被一朵拘謹的小彩霞搞得慾火焚身。
然而他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想去找別的女人銷魂,現在的他,已經無可救藥的覺得聽小彩霞講課比跟女人做床上運動有意思多了。
走廊只有幾盞夜燈,他做了個深呼吸,走到對面敲了敲秦遇霞的房門。
房門很快從裡面打開了,露出明亮的室內燈光,也露出她不施脂粉的清秀臉蛋。「你終於回來了,你去哪裡了?」
「妳這小妞問那麼多幹麼?」他裝酷,其實很高興她注意到他並不在家裡。「這麼晚叫我來什麼事?快點說,老子累了。」在她糾正的眼神下,他撇了撇唇改口,「我累了,行了吧?」
她就是那麼一板一眼,如果她是他孩子的娘,孩子們一定很痛苦,哈哈,他喜歡這個想法,他們有愛情結晶……
秦遇霞看著他微帶喜悅笑意的面部表情,有點不知如何開口,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他,「你……你是不是有恐慌症?」
他的臉色一僵。「妳怎麼知道?」
「真的是?」她吁了口氣,示意他進房。「我查了好多資料,發現你病發的情況和恐慌症很類似,所以我就……」
發現身後沒有移動腳步的聲音,她轉過頭去,看到他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黑眸像有兩簇火焰在跳躍,而且當著她的面,很沒禮貌的甩上門,發出巨大聲響,像在發洩他的怒氣。
「怎麼了?」她不解的注視他。
「妳憑什麼這麼做?」他惡狠狠的瞪著她。「妳憑什麼這麼做?妳吃飽了沒事不會去睡覺,妳他媽的幹麼研究老子?老子又不是動物,妳幹麼要研究?」問到後來,他聲音都抖了。
「你在生氣?」她感到莫名其妙。「我只是想幫你。」
「幫我?」他譏誚的哼笑。「是幫我還是想嘲笑我?難道妳不知道恐慌症是一種神經病嗎?妳要幫一個神經病、幫一個瘋子?」
她錯愕的看著他,很快的發現原來他在自卑,因為得了這種文明病而自卑。
她正視著他,雙眸澄澈。「我想你必須知道,恐慌症是一種精神病,而非神經病,雖然病程的起伏變化很大,但是只要經過充份適當的治療,百分之九十的患者可以達到完全沒有症狀……」
「妳懂什麼?」他的表情尖銳,根本聽不進她所講的。「妳發作過嗎?妳知道別人用什麼該死的眼光在看我嗎?妳知道病發的痛苦和恐懼嗎?妳知道個屁!」
他曾在一個馬子面前發作過,事後那女人一聽到他有恐慌症就逃之夭夭,從此對他避不見面。
於是他再也不敢輕易的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就連他最麻吉的弟兄也一樣,他騙他們他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因為恐慌症發作起來跟心臟病極為類似,他一直都蒙騙過關,從來沒有人發現他在說謊。
但是她--
他咬咬嘴唇,她為什麼要把一切說出來?她以為她很高明嗎?她使得他在她面前無所遁形了!
「公孫先生,請你以平常心來看待你的恐慌症。」她輕聲說:「只要你相信它會好,它就會好轉,你的器官本身並沒有毛病,雖然發作時的症狀強烈,但絕不會危及你的生命。」
「說得倒輕鬆,難不成妳也有恐慌症?」他沒好氣的冷哼,完全無法接受她的說法。
「雖然我沒有恐慌症,但我會試著去瞭解你的焦慮。」她望著他。「我想知道你是幾歲時發病的,我們一起來面對它。」
「笑話!老子幹麼要跟妳這個女人一起面對恐慌症?」他負氣的嚷嚷,「妳以為妳是誰?是神仙嗎?跟妳一起面對就能治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