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照相……除了大頭照,我沒拍過照,和家偉在一起那麼久……我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啜泣。
「以前討厭不代表以後也不喜歡,我很喜歡攝影,保證把你拍得美美的。」他溫柔地笑道。
「詩文……」她垂下頭,輕觸頸圈的鑽石項練,她感動得渾身發顫。「你為什麼要這麼好?我……我有什麼值得……」
「別這樣說嘛!」
她掀起淚眼,哽咽地啟口:
「我要怎麼回報你……」
「你以為我要你的回報才這麼做的嗎?」他輕歎了聲。「是的,我要你的回報,那就是我想要得到你的愛。我就是一直以回報來對待別人的愛慕,後來才知道很愚蠢,也傷了很多人,現在我才知道我也有獨佔欲,我想要你,只要你而已……」
戴翊芸深深望他,抹去了淚水好看清他的真誠;她主動地吻了他,很感激、也很深情的一吻,他感覺得到。
「我愛你。」她說了,發自肺腑地真心說,捧著他送的項練。「不是因為這個……」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真切地對他說:「是這裡,愛你……」
賈詩文看著她。他的笑,一向很誠摯,乾淨得像清淨透澈的水,蕩漾起深情綿綿,在她胸口暖暖簇起一團溫和的火苗。
「那就好了。」他的口頭禪,他傻傻地笑了。
「我好快樂,真的很快樂。」她抹去眼淚笑了,不再哭了。
「去買蛋糕。」他笑著拉她起身。
「太晚了。」
「那去咖啡店坐,那裡一定有蛋糕,今天是你生日。」
「詩文。」她拉住他,雙手環在他腰上,仰頭深情望他。「你已經幫我過了一個最有意義的生日了,不需要蛋糕了。」「可是……有蛋糕才像過生日。」
「有你陪我就是最好的生日。」她又把他拉坐在沙發上,翻開相本,忍不住笑了。「你小時候的樣子好蠢。」
他怔怔地看著她,她別過頭,給他一個甜膩如蜜的笑容。
「可是很可愛,真的好可愛。」
她在他發愣的唇上印下一個響吻。
「翊芸……」
「我只想看照片。」她把他其它本子全收到公事包裡。「你願意陪我嗎?」
他點點頭。
「一整夜?」
「除非你趕我走。」
她笑了,靠在他肩上,把相本移到膝蓋上翻著。
「你家好熱鬧,我想聽你說家裡的事。」
「我家很平凡……」
「不平凡,很幸福。」她淡淡一笑。
「我希望你和我一樣幸福。」他摟緊她的肩。
「我願意嘗試。」
她這麼說,讓他很驚訝,也很感動。
「不會像上次一樣臨陣脫逃?」
她笑了。
「我們可以再到淡水吃一次碳烤。」
他噘了噘嘴。
「我真的希望你到我家一趟,尤其看看奶奶,她很可愛的哦。」
她的笑總有一抹難以抗拒的野性,又帶點小女生任性的淘氣。
「嗯……」
「嗯是什麼意思?」
「語助詞,沒意思。」
「翊芸。」他皺了眉。
她笑著抱緊了他,埋首在他胸膛,此時她只想賴在他身上,什麼也不想,哪兒也不去。
「我會的……有一天,我一定會去的……」
賈詩文撫著她的秀髮,心疼地在她髮梢印下一吻。
「對不起,我不逼你。」
「你沒逼我,我真的想去你家看看,只是我怕……」
「怕什麼?」
「怕詩晴討厭我……」
「她不會,她很善良。」
她靠在他胸前,淡淡地笑了。
「她很善良,所以家偉才會愛上她……」
「翊芸,你還是……」
「我沒有。」她仰起頭認真看著他。「你信任我嗎?」
他看著她好久,然後緊緊地吻住了她。
「相信。」語氣是堅定。
「我的意思是,我想改掉討人厭的脾氣,像詩晴一樣可愛。」
「你很可愛。」
她又笑。
「可愛又可恨,我想變得真的可愛。」
「翊芸……」
「謝謝你信任我。我一直不信任人,包括我自己,我害怕我現在說得斬釘截鐵,一面對他又拉不下臉,我很討厭自己這樣,但是我的想改……」
「有這份心就夠了。」
「不夠,還要行動,我不想有遺憾了,你明白嗎?」
賈詩文深深望著她。他怎會不明白?她的自尊、她的不安全、她的不信任,其實多數來自她自己,一方面懷疑自己,一方面又要逞強做得比別人好,結果,弄得自己和別人都很累。
「我們有的是時間。」他安慰她。
她倦倦地偎在他懷裡,輕聲啟口:
「我突然不知道可以做什麼了,找了好久的工作,我沒一個喜歡。」
「那就算了,我養得起你。」話一出口,他有點後悔,因為她絕不是一個會依賴別人的人。
她細聲笑了,卻沒有回話。
「你說過,你的夢想經常在變,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了,不必勉強自己。」
「我想……」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了一番領悟:「要喜歡工作、喜歡人、喜歡環境,我必須先喜歡我自己。」
她說得沒錯,他一直就心疼她不愛自己,然而他不說,就是要她自己體悟,那比任何人說破了嘴都來得有效。
「喜歡自己……多給別人一些空間。」她的手貼在他的心口,他身上的溫暖總能帶給她詳和的平靜。
「我很感激你,詩文……」
「我什麼也沒做。」
「但已經太多……」她抱緊了他。「你太寵我、大縱容我……」
「愛是包容,不是縱容……」他說,又老實地加了一句:「奶奶說的。」
她笑得甜。
「奶奶還說了什麼?」
「奶奶說……真正的愛,可以像古代君王一樣棄江山抱美人,再大的權力地位都可以不要,帝王之軀也會對愛屈膝求饒。」
「奶奶是個謀略家。」她笑道。
「她智慧高超,口才伶利得很。」
「我曾驕傲地認為我也可以是帝王之軀,可惜,我卻只是一個冷漠的女人,命運不是自己掌握得了的,我太看得起自己,現在我拋棄我的江山,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她有些自嘲地冷笑。
「那是因為你懂愛了。」
「我很幸運……一直都很幸運……」她第一次,如此謙卑地說:「我卻不曾把我的幸運當一回事,不曾珍惜過,現在我明白,錯過這次的幸運,剩下的就只有後悔。失去你,我會恨我自己一輩子……」
「別嚇我。」
「不嚇你。」她看著他笑了。「我想去一個地方,你可不可以陪我?」連要求的語氣也變了,她在請求他呢!
「哪裡?」
「台中。」她平靜地說。
他卻一愣。她的故鄉,她不願回首的過去。他明白,那個地方不只囚禁了她的父親,更囚禁了她壓抑的性格;她偏激的個性,她種種的不快樂與深深的孤獨,全都被判了無期徒刑。
「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去,我會怕……」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像個女人樣脆弱。
「不怕,我陪你。去哪,我都陪你……」
他擁緊了她,用他的身體溫暖她。她到哪裡,他都陪她,哪怕去的地方會很可怕,他也會一直陪著她,陪她走出那扇監獄的門。
第九章
天氣晴朗的週末,天才亮而已,賈詩文駕車載著她一路南下。
她很安靜,捧著罐裝咖啡沉默地望著窗外。
「翊芸。」他輕聲喚她。把她游離的目光吸引了來。
他漾出一抹笑容。
「台中有什麼名產?」
「太陽餅。」
「還有呢?」
「鳳梨酥。」
「還有呢?」
「辣妹紅茶店。」
他聞言大笑,她也笑了。她知道他無時不刻都只是想逗她開心而已。
「我知道台中有一間酸菜白肉鍋很好吃哦!晚上我帶你去吃。」
「你比我還熟嘛!」她瞥他一眼,看見他笑得跟孩子一樣得意。
「我有同學住台中啊,在台中縣,他家種水果的,還是你想採水果?我可以打電話給他。」
「你全省都有朋友?」
他呵呵地笑。
「誰教我大家好,到時我們結婚啊,恐怕得席開上百桌才行。」
結婚..她皺起了眉。一見她變了表情,他略顯尷尬,笑得靦腆起來。
「對不起……」
「幹嘛又對不起?」
「我是不是說了讓你不開心的話?」
「我沒有不開心。」她看著他,扳著臉冷聲道:「你老是小心翼翼地對我說話,好像我是個暴躁易怒的人一樣。」
啊?可是……她還是生氣了呀!他只能無所適從地閉著嘴。
誰知她又湊向前,一雙凌利的美眸瞪著他。
「還有,別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他皺眉了,不知該怎麼應付她這只善變的貓,因為再下一秒,她又漾開了小女孩似的笑,整個人貼在他眼前,雙手環抱著他的頸項撒嬌。
「我又不是可怕的巫婆。」
「你……」他被她折磨得心臟無力,忍不住笑了,騰出一隻手摟住她的肩。「抬起頭來。」
她笑著仰起頭,他竟冷不防地咬了一下她們挺的鼻尖,她驚叫了聲,搗著鼻子往後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