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夜君影看了斐悠一眼,二十八歲的大男人,怎麼臉上的表情會純真到不像樣,這……也太扯了吧?
見夜君影攏起眉,斐悠繼續剛剛被打斷的話,「誰知沒找到母親,還一到台灣機場,就發生一堆事。」話落他笑了笑,不再說話,低下頭一口氣將已半涼的面吃完。
「謝謝你的招待,面很好吃。」斐悠站起身,「就不打擾你了,拜拜,君影。」他笑著向夜君影道再見,轉身走到門前,握住門把,就要開門離去。
「等等。」夜君影喚住他,隨即眸中閃過一抹懊惱。
她是在幹嘛,他走了不是很好,她也少了一個麻煩,可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忍讓他一個人流落街頭。
怎會這樣?她明知道他不是個少年,而是個比她大的男人,雖然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再瞄了斐悠一眼,純真的眼眸、無心機的表情,鬼才相信他二十八歲!夜君影擰起眉,想到他剛剛的話,二十八歲的生日願望,都是個成年人了,怎麼還會這麼聽父親的話?是被保護得太好,所以不知人間疾苦?還是他心智有問題?
「還有事嗎?」斐悠偏著頭,不解的看著她。
「唔,你父親是不是很保護你?」不好意思直接問這人是,是弱智,夜君影問的十分委婉。
「算是吧。」斐悠微笑了笑,「他一向不准我一個人出門,我要出去一定要有保鏢跟著他才准許。」說到此,他不禁笑得無奈。
「喔。」夜君影點了點頭,「看來你被保護的很好嘛!」他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不然就是他父親有戀子情結。
「是保護的太過了。」斐悠扯出笑容,「所以常有人笑我什麼都不懂,都二十八歲了,還被人這麼說,也蠻沒用的。」他皺皺鼻,一臉自嘲的表情。
夜君影被他的表情給逗出笑容,總算能理解原因了。
「呃,那你今晚要住哪?」微抿著唇,夜君影輕聲問。
「不知道,隨便找個地方睡吧!」斐悠無謂的聳著肩,臉上依然揚著笑容。
「那你身上還有錢嗎?」夜君影下意識的再擰起眉。
「唔。」斐悠低頭掏著口袋,「有,二塊美金。」抬起頭,他笑著。
很好,二塊美金,在寸土如金的台北頂多只能撐過一餐,翻了翻白眼,夜君影無奈的想著。
「你可以留下來。」想了會,夜君影才緩緩開口,「直到你找到你母親為止。」
很好,她今天再次做了件奇怪的事,收留一名成年男人,想必說出去沒人會相信,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做了這種決定。
可只要一想到他一人像個流浪漢睡在街頭,她就……不忍心,揚眸看著他,許是他身上的乾淨氣質讓她軟了心吧。
「你說真的?」斐悠亮了雙眸,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
被他臉上的喜悅給感染了,夜君影不由自主的揚了抹笑,輕點了點頭。
「哇!」斐悠撲身抱住她,「謝謝你,君影,你人真好。」清亮的聲音帶著歡喜,然那雙清亮的眸子卻在瞬間閃過一抹狡黠,只是背對他的夜君影沒有看到。
「你身上好臭。」聞到他身上的臭味,夜君影不禁皺起眉,雙手推開他。
「是嗎?」斐悠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髒污,低頭聞了聞,好看的眉也緊緊蹙著,臉上有著嫌惡,「真的很臭。一定是剛剛跌在垃圾堆的關係。」
被他臉上顯見的嫌惡給逗笑了臉,很奇特,在他面前笑好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他讓人不自覺的卸下心防。
「你進去洗個澡吧,我拿件衣服給你。」夜君影走進房裡,再出來時,手上拿著一套乾淨的衣物。
「這套衣服你勉強穿一下,明兒個我再帶你去買幾件便服。」她將衣服遞給他。
「謝謝。」接過衣服,斐悠笑得燦爛。
「浴室裡有乾淨的毛巾,你可以用。「夜君影說著,看著斐悠進了浴室,她呼了口氣,也進了房裡的浴室,準備沖洗漫著煙酒味的身子。
閉上眼,站在蓮蓬頭下,任熱水沖洗著雪白的身子,濕淋的長髮復在背後,掩住了雪白的凝膚。
她輕撥著長髮,白色的熱霧瀰漫了整間浴室,不期然的,腦裡浮現紀嫣然在墮落裡說的話。
天使的救贖……
然後又想到了斐悠。
哼,她在想些什麼?不會真被紀嫣然的話影響了吧?
呵,那傢伙的話哪能相信,她一定是閒著沒事做,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關了水龍頭,她步出浴缸,輕甩了濕發,拿起架上的浴巾輕輕擦拭著。
不知斐悠洗好了沒?那套衣他應該能穿吧?當初買衣服時不小心買大了,依他的體型應該可以勉強穿得下吧?
擦著發,她隨意想著,穿上浴袍,肩上還披著毛巾,她步出房間,手還隨意擦著濕發,黑眸不經意一揚,隨即定在一點。
斐悠彎著頭,手上的白色毛巾輕拭著半長的黑髮,黑眸微掩,長長的眼睫在俊秀的臉上形成黑影,白色的睡衣合身的穿在他身上,前面的幾顆鈕扣開著,露出精瘦的胸膛。
「君影。」斐悠看見了她,俊臉馬上升起一抹笑,「你也洗好澡啦?」清澈的黑眸溫柔的睇著她,即使見到她暴露的穿著,臉上的笑依然無一絲邪念,純淨的令人不由得呼吸一室。
夜君影臉上莫名的一紅,她趕緊別過頭,急促的說著:「你就睡在沙發好了,我剛把被子放在椅上了,就這樣,我去睡了。』說著,她轉身就要走進房裡。
「君影。」誰知斐悠竟喚住她。
「什、什麼事?」夜君影不由自主的回過頭。
「晚安。」好看的唇揚起笑,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深邃清澈的眸子好似要將她吸了進去。
「晚、晚安。」夜君影趕緊逃人房。
關上房門,背靠著門,她閉上眼不住的深呼吸,她是怎麼了?心跳得這麼快?
甩了下頭,將莫名的感覺甩了開,躺上柔軟的床,她疲憊的閉上眼,將臉埋進枕頭裡。
該是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她想著,思緒依然混亂,可疲倦的精神卻讓她緩緩進入夢鄉,而那張純真的笑顏卻不停在夢中浮現,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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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睡得太沉的,看著黑暗的四周,聽著熟悉的哭聲,夜君影想著。
多久沒作這個夢了,記得很久了不是嗎?那怎會突然又夢到了?還真實的讓人恍如置身在現實一樣,不,該這本來就是發生過的事。
揚起嘲諷的笑,她踏出腳步,在黑暗中順著哭聲走了過去。
來到一扇門前,握住手把,她遲疑著,可最後還是堅決的將門打了開,然後毫無意外的看著房裡哭泣的女人。
那是一名很美的女人,三十上下,不算年輕,可就是美,美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眼,尤其此刻她又楚楚可憐的哭著,柔美的臉龐有著脆弱,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想上前好好的呵護她。
不過,前提是這名女人得不生氣才行,夜君影想著。
果然,才想完沒多久,酒瓶就往她旁邊砸來,撞上了牆壁,飛散的碎片劃過她的臉,一絲血痕從雪白的嫩頰上泛開。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要我?」女人吼著,臉上滿怖著淚,」我是這麼的愛他,為什麼他不要我?」水眸閃著狂亂,直直的看著夜君影,可黑眸裡卻無她的身影,僅是一片黑。
「他明明答應會跟我相守一輩子的,他還說他愛我,不能沒有我,我是他的唯一,他說過的……」女人低訴著,臉上的表情有如小女孩似的純真,可不一會又化為猙獰。
「他謊,他變心了,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揪著長髮,女人尖吼著,「小影,你說,他為什麼不要我?」水眸望著夜君影,女人可憐的問著。
夜君影沒有回答,僅是靜靜的看著她,臉上一片默然,唯有她知道自己的手正微發著抖,心也狂跳著。
「為什麼他要離開?我是這麼的愛他,為什麼他不要我……」女人側著頭,不解的問著,她緩緩起身,慢慢走向夜君影。
「小影,你知道為什麼嗎?」她輕問著,眸子好天真好天真,可卻令夜君影不停打著顫慄。
女人每向前一步,夜君影就往後退一步,直到靠到了牆,無法再退為止。
「小影,你怎麼了?為什麼要退後?」女人不解的問著。
夜君影咬著唇,沒有回答,身子顫抖著,眸裡閃過一抹懼意。
「小影,你怕我嗎?」女人來到她面前,蹲下身撫著她的臉,「你臉好冰喔?你冷嗎?」她輕輕問著。
夜君影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此時她竟成了小孩,在女人面前矮小的不堪一擊,而這個認知更讓她冷了心。
「小影你怎麼不說話?」女人柔聲詢問,「是不是連你也不要我了?」倏地,猙獰了臉,她緊捏著夜君影瘦弱的肩,緊窒的力道讓她痛得擰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