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只剩下她一人獨處時,渾身的力量恍若從她的身軀抽離了,她姥縮在陰暗的角落,只想躲進黑暗處。
她摸摸臉頰,皺起眉頭。奇怪,怎麼濕了?夏哥哥這人有多可惡,她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哪一次不是被他惹哭、嚇哭、欺負哭,不過當她哭成淚人兒時,最後總被他摟在懷裡連哄帶騙地破涕為笑。
再摸摸心口,她閉上眼感覺,心會痛哩,好似被什麼給掐住了,越是想忽略它,越是緊揪著萬分難受,淚水猶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滴濕了她的衣裳。
原來,她是這麼喜愛夏哥哥,不管他如何欺負她,她都不曾像這回如此心碎難過,止不住地低聲啜泣。
她告訴自己,哭完這回就該長大了,從今以後,她發誓再也不任由他欺負了,再也不……絕不……Never……死也不……
第十章
夏儒紳一收到消息,立刻從開羅搭飛機回到台北,在電話裡已曉得大致是怎麼回事了。
當他回到住處時,立刻感受到異常緊繃的氣氛,家人都用責備的目光瞪他,至於不敢瞪主人的傭人們,便以埋怨的目光向他傳遞沉默的抗議。
他直接坐電梯住自己所屬的樓層去,一進門,便聽到年輕女孩的談笑聲,是從樓上房間傳出來的,他示意菲傭不必聲張,無聲地上樓走向她的房間。看見寶橙與翡湘藍兩人有說有笑,情同姊妹地笑鬧在一塊,一如母親所形容,情況真的詭異得
很。
兩個女孩的笑聲因為他的闖入而中斷,翡湘藍見到夏儒紳鷹隼般的銳利眼神、冷峻的面容,立刻眨著純真無邪足以欺騙世人的水眸。
「啊∼∼親愛的,你回來了哪!」美麗絕倫的洋娃娃嬌滴滴地說著,那聲音甜得快滴出蜜汁,笑容也甜美無邪。她故意朝那張終年不化的冰山峻容撒嬌,樂得見到夏儒紳難得的變臉,原來司英理說得沒錯,唐寶橙是夏儒紳的死穴。
夏儒紳冷睇她一眼,眼底的陰驚森寒萬分嚇人,但是當視線移到寶橙身上時,眸光瞬間轉為柔和。
「寶橙,過來。」他溫聲道。
「不要。」她毫無猶豫地回答。
鬧脾氣?
夏儒紳並未因她的拒絕而動怒,任何女人聽到有別的女人來跟自己搶男人,不生氣才怪,所以他不以為忤,反而心下感到喜悅,小傢伙也懂得吃醋了,這是好現象。
「妳旁邊那個無聊的女人跟我沒關係,我的未婚妻只有一個,就是妳。」
這可是他破例為一樁無聊的鬧劇而放下開羅五百億的大生意不做,不停轉搭飛機回台,就為了親自跟心愛的小傢伙解釋這句話。
當然,這筆帳,他會跟翡湘藍好好算算,這個有著天使般的面孔,卻有魔鬼般個性的女人,竟敢玩到他頭上來,膽子不小。
「妳過來,我好好解釋給妳聽。」他的聲音依然溫柔,有耐心地等著她。
「不要。」唐寶橙始終面無表情地回答。
她的態度及下帶一絲溫度的眼神,不禁加深他眉頭的紋路。他可以放任她偶爾鬧鬧小脾氣,但不希望是在他飛越了幾千公里,在飛機上未曾好好合過眼休息的這時候。
「再不過來,我要生氣了。」他明白她一向怕自己的怒意。
「無所謂。」
夏儒紳不由得一愣,微瞇的鷹眸驀地正視她現在的異常反應,本以為她是因為生氣而故意冷淡,但再仔細審視,發現並非如此,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個陌生人一樣。他認得這表情,因為他已經看這表情十幾年了,別人或許瞧不出,但他卻很明白,寶橙對他的感情又回歸到「零」,也許,比零更少,是負的。
在他努力這麼多年,硬起心腸離開她五年,處心積慮把青梅竹馬的關係提升到男女關係,挖空心思在她心田里種植他的影子,期盼她對自己生出愛苗,拐她跟自己訂婚,不管忙到多晚,即使再累,夜半也要爬上她的床,像個色慾熏心的大色狼佔她便宜,要她習慣他的觸摸,習慣他的懷抱,習慣有他相伴共眠……
好不容易瞧見她眼裡總算燃起一絲絲的情慾,冒出小小的情芽,本以為自己辛苦的栽種總算有了收穫,現在全沒了。
沒了--這打從心底升起的憤怒,全凝聚於殺人的目光,狠狠地射向翡湘藍。
哎哎哎,看到了看到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閻王的怒火?
翡湘藍幸災樂禍地瞧著,這位從不疼惜女人,把女人當棋子,冷血又無情的商場閻王,一旦為心愛女人動起肝火,果真不同凡響哪!光是那淬毒的目光,就已經殺人於無形了。
不過就算被那眼神刺殺千百刀,她一點也不怕,還覺得全身像做了一場馬殺雞,舒爽得很哪!
這就是她的目的,假裝是他的未婚妻來夏家製造一場家庭風暴,惡作劇對她而言,只是家常便飯,不過對商場閻王夏儒紳惡作劇,卻是滿漢大餐,值得呀!不枉費她千里迢迢而來,準備完善的道具,背好完美的台詞,演一場精彩的戲。
「儒紳,你……你好像不高興,為什麼呢?」她存心火上添油要氣死夏儒紳。
「夏哥哥,你別瞪她。」唐寶橙一副保護弱者的模樣。
保護對方不受他傷害,比聽他的話更重要引這讓夏儒紳臉色更加狠厲,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藥庫。寶橙一向怕他變臉,這回卻反常,她竟然幫著對方,幫一個冒充是他未婚妻的惡女人,連基本該有的吃醋都沒有--他,真的發怒了!
「沙亦臣!」
當他怒吼出這三個字時,正沾沾自喜詭計得逞的翡湘藍,突地臉色一白,倉皇躲到寶橙的身後,本就生得我見猶憐的外表,示弱時更是乞人憐疼,她看似是被夏儒紳的怒氣所懾住,實則不然,她怕的是讓她在睡夢中都會驚醒的沙亦臣。
在夏儒紳失控的暴吼後,沙亦臣便從門外緩緩走進來,他的出現令翡湘藍倒抽一口冷氣,她作夢都沒想到沙亦臣會在這裡,這下慘了!若知道他在這裡,打死她都不來。
室內的溫度,驟然降到冰點以下的森寒。
翡湘藍的花容失色和不住的抖顫,任何人見了,都會因她這份柔弱而生出一股保護欲,唐寶橙便是如此。她以為湘藍是被夏哥哥的表情給嚇壞,於是大膽地頂撞他。「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怎麼可以欺負她?」
很好,這是小傢伙今天破的第二個紀錄--跟他吵架。
夏儒紳被她毫無心機,清純得如一張白紙的個性給氣得火冒三丈。
「在我失手宰掉她之前,你最好把她帶走。」他沒回頭,但明白後頭的人聽到了。
翡湘藍更加緊偎著唐寶橙,她的畏怯清清楚楚地傳給了唐寶橙。
「誰帶走她,我就咬他!」天生的正義感,讓她伸手緊緊圈住懷中的洋娃娃,她是那種可以為了弱者而拚死捍衛的個性。
沙亦臣走上前,墨鏡後透出一道精芒,對準那個扮無辜的翡湘藍。
翡湘藍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的是這隻大猩猩,這人超級不懂憐香惜玉,她死也不跟他走,這個陰魂不散的背後靈,死人都沒他這個活人可怕。
沙亦臣大手才有動作,翡湘藍立刻哭了出來。「不要!寶橙救我--」顫抖的身子直往唐寶橙的懷裡鑽。
「別怕,我會保護妳!」她用盡力氣緊摟翡湘藍,這個可憐的女孩一定跟她一樣,一直活在夏哥哥的惡勢力下,她自己傷心害怕就好了,犯不著讓另一個女孩跟她一樣,為了生平第一次對夏哥哥的反抗,她要堅持到底。
當她這麼想時,忽地後頸被某個力道給點了下,令她突然一呆,上一秒雙臂還抱著翡湘藍,下一秒翡湘藍便抽離了她的懷抱,給沙亦臣像拎小貓一樣?走了,而說也奇怪,本來還在哭鬧尖叫的翡湘藍,瞬間沒了聲音,她被沙亦臣掛在肩膀上,動也下動,只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
「走了。」
「不送。」
兩個擦肩而過的男人,用如此簡短的話來結束了這場鬧劇。
呆望著空空的雙手,唐寶橙始終處在呆愕狀態。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啊?怎麼像變魔術一樣,人就這樣被搶走了……啊!糟了!
「喂!大狗熊!把人放下來!」她慌忙追上去,這根本是綁架嘛!她必須去救翡湘藍,但還沒跨出房門,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撈走,兩腳也因此騰空,她的人被夏儒紳給高高抱起。
「放開呀!你未婚妻被人家搶走了,還不去救她!」
「妳想氣死我嗎?」灼熱夾帶著怒火的氣息,在她耳邊咬牙廝磨。
「你幹什麼--啊!幹麼關門呀,快救湘藍,她是你的--」
「她是沙亦臣的老婆!」
他坐在床上,將她放在膝上,兩手緊緊將這不安分的小傢伙圈鎖在懷裡,憤怒地更正她的話。
她霎時沒了聲音,整個人怔怔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