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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鏡水

  剛才還安安靜靜的廚房登時活絡起來。

  結福宛如被隔離在外。默默杵著半晌,將尚濕淋淋的雙手在裙上抹乾,她提起角落的兩隻空水桶,往後面的老井走去。

  她輕輕地斂下眼。輕輕地。

  *  *

  睜開瞳眸,管心佑坐起身,走出床幃。

  沒有熟悉的細嫩問候,桌面有盆涼水和帕巾,但卻不見伺候的丫鬟。

  他蹙緊眉頭,大概尋找卻仍是沒有人影,佛然拿起濕巾擦過臉,才聽到開門聲響。

  「主子,您醒了?」長相甜美的寶香,手上端著木盤,裡頭放有早膳。〔今個廚子煮了粥食,還有清炒三絲、荷花燥子肉、同心生結脯,另外有酥油燒餅和瑪瑙糕子湯。」她一一介紹著,將小碟放上幾。

  主子晨食喜好簡單,這幾樣小菜都是她探聽來的。她希望自己表現得很好。

  管心佑卻沒領她的情,道:「你不曉得我從不在房內用膳的嗎?」

  「咦?」寶香一楞。

  他將帕巾丟回盆中,濺起水花濕了地。

  「為什麼我起來沒見到你?」他冷漠地詢問。

  「因為……」寶香被他的語氣嚇到了,慌張解釋著:「因為……我去拿早膳……」

  他一拍桌,斥道:「我不是說過了晨時要你隨侍在側嗎?」

  寶香戰慄,無緣無故遭受苛責,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可是我……我以為……」主子不會這麼快醒的,她只是離開一下子而已……

  「還找藉口!」他責備道,令她抬下起頭。「下回再出錯,你就給我滾!」

  「是、是……」她抖著聲。

  「還不來更衣?」他怒下命令。

  他的習慣是先更衣,才前去廳裡用膳,這丫鬟自作聰明,先將膳食端了來,等他更衣結束,晨食也都冷去。他還吃些什麼?

  寶香不敢怠匆,忙從櫥櫃中取出衣物,卻一時不知主子想穿些什麼,隨意拿了兩襲外袍,卻又遭他斥暍。

  「我等會兒要出外一趟,穿那衣裳成何體統?」他滿是下耐煩的發怒。

  寶香又驚又怕,對他難以捉摸的情緒戒慎恐懼,拿出其它衣服讓他穿上,好不容易合他意了,梳頭的時候又被連連責罵。從她進房門,就一直見主子惱意。

  「玉珮呢?」戴好頂冠後,他出言冷問。

  「……啊。」寶香不知他要繫帶玉珮,趕緊翻找著昨兒不知放到哪裡的翠玉,幸是給她找著了。她拿於掌心,喜道:「找到了,在、在這兒——」

  管心佑一把扯下那枚玉珮,凍結她的慶幸。

  「沒用的東西!」他凜冽啟唇。

  整個好好的晨日簡直被毀壞殆盡,他索性連早膳也不用了,直接走了出去。

  這些丫鬟婢女小廝,沒個讓他滿意!他一日的怒氣幾乎沒有停過!

  自從換掉那個結福……之後。

  憶起那夜她定定望著自己的專注雙眸,他冷嗤一聲。

  妄圖飛上枝頭成鳳凰的丫鬟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像她這樣令人作嘔的倒是前所未見。

  只要想到被那張醜陋的容貌喜歡著,他的背脊就泛起一股不快的涼意。

  縱然她當丫鬟非常恪守本份,勤勞努力,但要是她帶有如此含意接近,那就讓他完全無法忍受,只覺思心。

  沒有猶豫地將她撤換到廚房,離他愈遠愈好,若非她是賣身進府,他更可以將她逐出管宅,徹底毀滅她的癡心妄想。

  也不去照照鏡子!

  管心佑滿腔的不悅,在乘轎來到赴約地點時,更是覺得惡劣到了極點。

  「管府當家,你可知咱們今日請你前來的用意?」

  城中飯館,今兒被包下整層樓,各地鹽商代表聚集在這裡,包括兩淮兩浙,更偏遠的內陸及漠北,能到的幾乎全到齊了。

  小小的地方,給幾十個人擠得水洩不通。

  在正經嚴肅的氣氛當下,面對一雙雙逼問盯視的眼睛,管心佑目中無人地落坐在備好的位子上頭。

  「這飯館真髒。」他皺眉揮開小二就要遞過來的茶壺,冷聲道:「我可不像他們,不喝這種低劣的茶水。」

  這不是拐著彎說他們下等?眾人聞言,火氣在心裡。

  「管府當家!」一個年長的老者發言,希望他重視正事。

  光是請這大少爺出來,就讓他們想盡辦法,好言好氣:而現在,他人是來了,卻讓所有同行等他近兩個時辰才遲轎緩來,一坐下就是這等態度,實在教人難以按捺肝火!

  管心佑掃視一周,才略略不耐地道:

  「有何貴幹就說吧,我可不想在此地待太久。」

  「好!那咱們也不客氣。」一個漢子站到前頭,大聲道:「管府當家,你為吸引大眾而降低鹽價,這影響了咱們的買賣,希望你能夠收回這種決定。」

  像是鹽這種民生必須物,為了維持穩定,通常都有著公定的價格,商人們間不用明講,多半都是一種默契。管府的鹽行卻在兩個月前突然將鹽價降低將近一半,此舉嚴重地破壞整個環境的平衡,各地的管府鹽行均是門庭若市,而他們這些散商則個個都快嗑西北風過日子。

  「為何?」管心佑如置身事外般反問。

  為何?還需說明為何嗎?

  「你這傢伙!不是只有你管府賺錢就好了!」有人喊道。

  「是啊是啊!」立刻得到附和。

  他們不若管府財大,就算想如法炮製招攬客人上門,也壓根兒沒有那種本錢揮霍。官府貪污嚴重,私鹽氾濫,這幾年已經夠困難,本來大家夥不敢想多麼富裕,只求得溫飽就能知足,再讓這小子給攪和下去,連這一點安寧也沒了!

  管心佑冷哼一—聲站起,輕慢地睇著滿室憤慨。

  「做生意是各憑本事,沒本事的話誰也救不了。管府不是開善堂,少來哭爹喊娘的!」低澈的嗓音說得雲淡風輕,但語意卻如同他的表情,極是高傲。

  他也不管這場談不上協議的爛戲關係著多少家口生計,立決結束,留下錯愕憤怒的眾人,拂衣離開。

  〔主子!主子!」始終戰兢在旁的彭總管於他人轎前追上,著急道:「主子,您不應該這麼說的,不論您心裡覺得如何,但這麼惹惱其他鹽行實在不是好事。〕

  「不然我該怎麼?」管心佑瞧也不瞧他。

  「至少您應該婉轉些……」老夫人在世的時候,手腕總是柔和的。

  他冷冷一笑。「那不就是虛偽?我實話實說不好嗎?」

  彭總管楞住。他完全扭曲他話裡想傳達的意思。

  「可是……」

  「彭總管,我才是主子。」管心佑慢條斯理地開口,斜目瞥視著他。

  所以……主子做事,是不必要經他允許的。彭總管非常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諷刺的是,關於鹽行,他比管心佑投入更多更多的歲月。

  「是……是的。」他躬身低頭,上了年紀的眼角卻微微地顫動著。

  管心佑滿意地坐進轎中。

  「你最好先想辦法讓兩淮的十六家分行,趁著我帶起的一股氣勢,由虧轉盈。」語畢,他放落轎簾,命轎夫起轎,彭總管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內。

  管府聘請的師傅,只有告訴過他獲得利益的方法。或許,管老夫人應該親自教導他剩餘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來不及而已。

  *  *

  「喂……那個誰?誰誰啊?結什麼的?對了對了就是你,我就是在喊你。」

  結福提著一籃青菜,聽見喚聲回過頭,就見管令荑對她招著手。

  「有什麼吩咐,四姑奶奶?」她緩步走近,恭敬地詢問。

  「沒什麼吩咐,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啊。」管令荑挑眉一笑,又問:「你拿著那些東西想去哪裡?難不成那臭小子像兔崽子一樣,開始啃菜葉了?」

  「青菜是要給廚房廚子的。」她簡單地回答。

  「怎麼?你什麼時候兼管廚房的事了?」要照顧那臭小子能這麼分神嗎?她奇道:「莫非你被他換去廚房當廚娘了?你大概是我見過最乖巧的丫鬟了,在他身邊也最久……怎麼?還真的呀?」看她半句話也沒反駁,管令荑沒料自己當真胡扯瞎中了。

  結福望著她驚訝的表情,自己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樣的情緒。

  「原來是這樣……」她還在想怎麼最近去教訓那臭小於的時候都沒見到這丫頭……管令荑得意的揚起唇辦,邀道:〔這可好得很,要不要來我這裡啊?」

  結福一瞬的不懂,無聲地瞅著她。

  「來我這裡。」管令荑大方地張開手臂,笑道:「他不要你我要你,這麼好的丫鬟可別躇蹋,在我身邊肯定比服侍那個任性驕傲的大少爺好過太多,別人有意我還不要呢,我看你也不用考慮了。」擺明了一副挖人才的態度。

  「……四姑奶奶也是這樣和彭總管說的嗎?」結福小小的眼睛直視著她。

  管令荑微楞,美麗的臉龐有著不懷好意的笑容。道:

  「那是當然。我跟每個我想要的人才都是這麼說的,畢竟,我可是前來奪取家產的,巴不得那臭小子眾叛親離,一點都不需要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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