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兒子。如假包換。」眼眸兒悠閒飄遠,她瞧瞧後道:「以後會是個好丈夫呢。」就不曉得娶誰是了。
「你!」管心佑當真沒料到她如此積極,真想把結福納成自家媳婦兒!看見他那個所謂的表弟「熱情」地牽著結福,他怒不可遏,吼道:「你再不讓他住手,我真的會殺了他!」
「咦?他中意結福我有啥法子?還有啊,別動不動殺來殺去,你打得過人家再說吧,大少爺。」就是瞧不起他嬌貴無用又愛要脾氣。
管心佑氣紅了臉,神色鐵青。不再和她做無意義的口舌之爭,一拂袖,快步走了過去。
「……結福姑娘,那我們走——」玉樹臨風的商少欲邀請,「吧」宇還沒出口,就看一個人影氣急敗壞地奔至。
「等等!」管心佑氣喘吁吁,粗暴地劈開他握著結福的手。
「……少爺?」結福訝異地睇著眼前的人,怎麼今兒大家都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
「原來是表哥啊,失禮失禮。」商少呵呵一笑,抱拳作揖。
誰是你表哥?少來胡亂認親!管心佑實在很想這樣回應,但未免太缺乏風度,再怎麼說自己應該也大上他幾歲。
悄悄勻息,他只是對著結福道:
「你要去找謝邑是吧?我用馬車送你。」
「咦?」結福瞪大了小小的眼兒。「不用麻煩了,少爺……」他怎麼會知曉自己要去找師父呢?
「不麻煩!」他態度甚是強硬。
「這你就不對了,表哥。總也要有個先來後到啊!」商少不甘自己被晾在一旁,找到機會就插嘴。
真要比先來後到,他認識結福的時間絕對比他久!管心佑一怒,道:
「結福,我們走。」
「哎哎,這樣吧,我也一同前行好嗎?」商少被忽略得很徹底,只能轉而向結福尋求支持。
「我……」她想起他剛才說的想找師父切磋,有人上門討教,師父也會高興吧?不過就是……她不覺看了管心佑一眼,後者卻正瞪視商少。
「你不用去!在府裡叫你那個娘讓你熟悉環境就好!」管心佑拉著結福的臂膀,不再給他留住的機會,往大門走去。
結福忍不住回頭看著商少的一臉無奈和可憐。「啊,少爺,商公子他……」
「不准你叫他!」管心佑頭也不回,走得更急了。
兩人遠去後,商少才摸摸自個兒臉皮,喃道:
「好險,還以為會挨上幾拳呢。」
「他不會武的,就算真有萬一,那種花拳繡腿,也傷不了你。」管令荑出現在後,敲著他的腦袋。「你真沒用啊,讓那臭小子搶了人去。」
商少躲開,咕噥道:
「我肯來就已經仁至義盡了,壞人姻緣這種事做多了會倒楣的。」他娘親真可怕,為什麼他會是她兒子?
「啊,是嗎?」她怎麼就鴻福齊天呢?
「……我已經乖乖照辦了,你要守約定,告訴我,爹的弱點是什麼?」露出討人喜歡的笑臉,他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打敗他那無敵的爹親啊!
管令荑又作勢要敲他頭,他欲閃,她在另一邊匆地伸手,捏住他的面頰。
「啊!很丟臉耶。」又不能打開她的手,商少只能很哀戚地任憑親娘搓圓捏扁。
「你這小子笨哪!」呵呵,果然是生男孩比較好玩。「你爹的弱點是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曉得嗎?他最大的弱點,就是你娘我啊!」
男人一旦栽在女人手上,會有多麼的慘烈,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個臭小子的惡報,也才不過只是剛開始而已!
* *
馬車輪子滾動著,顛得她七上八下。
被強迫地押上馬車,和管心佑對坐著,結福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少爺為什麼會如此失常?是腿不舒服嗎?還是其它理由……
她覺得有些累,尤其是這樣和他相處。車外一陣風吹進,亂了她鬢邊的發,習慣性地就要塞到耳後,不意卻接觸到他溫熱的指尖。
「啊!」她嚇了好大一跳,只能楞楞地由他把髮絲整好。
「被我碰到就這麼大驚小怪?剛才你給人家牽著手,怎麼不懂得躲掉?」他悶悶地說著,恨不得執起她的手心狠狠摸幾遍,最好消滅掉其他男人留在她身上的餘毒。
那是因為商公子年歲似乎比自己小,給她的感覺也並沒有惡意,而少爺對她的舉動……則是太奇怪了。他連看到她都厭惡的,不是嗎?
「這是什麼?」他匆皺眉瞥向她懷中的竹籃。
她有些跟不上他突轉的問話。〔這些……是結福做給師父的點心。」
「你又做東西給他吃?」該死!他真的不想她去找那些粗俗人,武館裡很多男人,不是嗎?
又?「……是啊。師父食量很大的。」想起師父大快朵頤的模樣,她不覺微微揚起嘴角。
他就是沒辦法……沒辦法禁止她覺得喜悅的事情,就算他痛恨她去謝邑的武館……簡直可惡透頂!管心佑瞅見她淡淡的笑,放棄地搶過她的竹籃。
「啊,少——」她驚訝地望著他粗魯掀開籃子上面鋪的布巾,然後抓出幾個奶黃小包,強盜似的塞進嘴裡吞下。
「拿去。」不客氣地又把竹籃遞還給她,滿口的甜味才讓他心情舒爽些。
「是……」結福一臉豫色,抱著竹籃,將布巾重新鋪好。少爺很餓嗎……如果他想吃的話,可以請廚子做啊……一定比這些美味許多……
總覺得……少爺的動作好孩子氣……
「你……咳、咳!」不小心嗆到。他微惱地盯著旁邊,好不容易才清清喉嚨,把話講完:「我是說,你也二十多了,沒有想過以後的事嗎?」
「以後……」她低眼沉默。以後的事……是在說如果有一天他腿好之後的事嗎?還是他現在就希望她離開了……她著實未曾思考過……
管心佑見她不語,莫名地焦躁起來。說:
「你……難道你真想嫁人了嗎?」
嫁人?她迷惘又困惑。
「你說只要我需要,你就會一直地照顧我,所以我還沒有娶妻之前,你也不准嫁!聽到沒有?」他說得又快又惱,好似心愛的東西會被人捷足先登。
她先是怔了一會兒,而後才輕聲道:
「……少爺,您會遇見比文小姐更美麗的姑娘的。」而且不會在乎他的腿,和他共結連理,幸福快樂。
她只是單純地想要安慰他的焦慮,卻看見他聞言後神情僵硬,隨即無語地垂首,靜默良久。
那樣太過落寞的感覺,讓她忡怔住,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馬車停了下來,她醒回神,往窗外一看。
「啊,少爺,結福到了,要下——」
語末竟,管心佑猛地伸手拉過她欲下車的身子,箝住她雙肩,迅速地將她壓抵在車廂壁上。
兩人四目相對,距離近得沒有一寸,她惶惶噴吹的氣息被他凶狠地盡數奪吸而去,一絲不留。
她總是提醒自己別在他面前直起頸項,因為他是少爺,因為他討厭她的醜顏。
「少、少爺?」而現在,他實在靠太近了,近得她不能撇開臉,否則嘴唇便會觸到他。她只能無措緊摟著擠在兩人間的竹籃,慌張別開視線。
「……你怕我這般看你,想要避開,因為我說過我討厭你這麼醜;你不想太接近我,每晚來房裡的時候總是希望快些結束,因為你怕礙了我的眼,惹我不高興;你認為我還念著文若瓊,便告訴我會和其他更嬌美的女子相識……」他的神色有些痛苦和複雜,嘶啞道:「所以,倘若現在我說我已經等了你四年,你也壓根兒不會相信的!」
語畢,他側過首,就要吻上她的唇。
「少——」她震驚不已,心亂如麻,所能做的就是推開他!
他並沒有太過用力地箝著她,她很輕易就逃出他的掌握。
「啊……對不住!」一見他坐倒在車裡,她只能道歉,然後彷彿逃難似的下了馬車。
管心佑動也不動,沒有想要追回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裡,沮喪地抱住頭。
「我是……在做什麼啊……」
如果一切能夠重新再來就好了。
他會當個體貼一點的人。體貼到能夠讓她信任他的感情,和真心。
第十章
——倘若現在我說我已經等了你四年,你也壓根兒不會相信的。
她聽不懂,聽不懂,真的聽不懂。
少爺為何這麼說,甚至這麼做,她完全不瞭解。
他有多討厭她,她不會不清楚,這是他想出來另一種嘲弄她的方式嗎?
……不要緊、不要緊。她假裝沒聽見,沒發生就好了。
就像是以前那樣。
深深吸幾口氣,在踏入武館大廳之前,她已經能恢復平常心情。
和謝邑見面時,她看到二師兄也在,寒暄幾句,那兩人在旁邊飲茶配點心,然後指點她的基本功課。幾年來,她有所進步的,大概就是馬步扎得夠穩了吧?
一個早晨就這樣過去,謝邑熱情地留她吃午膳後才肯放行。
她回到管府,照例上逸安院打掃祠堂、去廚房挑水,四處幫忙……雖然一切都跟平常沒有兩樣,但她卻覺得今日天黑得特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