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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鏡水

  嘗起來,卻是鹹的……她低頭盯著滴入自己手心裡的液滴,在還沒看見是雨還是淚之前,就打在掌中破碎。

  她沒有要他什麼,真的一無所求。

  真的。

  視野被大雨模糊,結福就要抓不住他的身影,只看前方的管心佑愈走愈慢,最後停了下來。

  他修長的身子左右擺了擺,而後就躺倒在地。

  她一楞,很快地爬起來跑近他,蹲下身,將他面地的軀體費勁翻轉過來。

  但見他的面色極是潮紅,她清楚知道不能拖下去,一手拉過他的臂膀架在肩上,咬緊牙關撐起。

  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或許是她練武的成效,或許是因為管心佑也沒有完全昏過去,或許該慶幸他們並沒有離開武館太遠。

  總之,她幾乎是半拖半拉的把他攙扶回去。

  一回到房裡,她將他扶上床,立刻燒起小火盆溫暖周圍。她的手腳跟他相同冰冷,她卻急著脫下他的濕衣,用了三、四床的棉被緊密地裹蓋住他。

  她冷得牙齒打戰,抱著雙臂在火盆旁取暖。

  「咳!咳咳!」管心佑半昏半醒,猛然嗆咳起來,臉色和嘴唇如出一轍地白,幾乎要咳出心肺。「咳、咳!咳咳!」

  她不安地將手貼在他額頭上,燙得有如火燒,但是他的四肢卻涼得嚇人。

  要找大夫嗎?半夜三更,這麼大雨,要去哪裡找?

  還是請師父幫忙?但是少爺絕不會想讓人知道他這麼大鬧……

  怎麼辦?怎麼辦?

  她急得在雙手裡吹氣,無計可施,只能將火盆推近些。

  察覺他全身都在顫抖,她伸手壓著被褥想要制止,當然是徒勞無功。

  「少爺……少爺……」她毫無意識地喃道。

  她不能讓少爺有萬一……不能……絕對不能的……

  因為火烤的關係,她的雙手逐漸回溫。

  她看著自己捏紅的手掌,稍稍握拳,然後再鬆開。想到什麼,怔怔地杵在原地,她動也不動了。

  「對了……對了。」她喃喃自語著,開始解開自己濕亂的頭髮。

  拿布擦乾後,她舉臂伸向自己衣衫上的扣子。

  指間只是停頓一剎,她沒有再猶豫地脫掉自己的衣裙。

  僅穿著貼身肚兜,從未在人前裸露身體的她幾乎跟床上的男人一樣全身劇烈發抖。凝視著管心佑蠟白的臉龐,她閉了閉眼,翻開棉被躺入床鋪。

  他冷冰冰的手腳凍痛她的膚,她卻無所畏懼,輕輕地張手環抱住他。

  突然的溫熱體觸讓管心佑在昏沉中張開眼。

  他的雙眸對上她。也許兩人是第一次這麼接近。

  她不曉得自己是何種表情,只在他如此沒有距離的注視當中,不覺啟唇,極慢地細聲道:

  「少爺……小的時候,結福養過一隻小雀兒。它好小好小,是因為掉下樹了,我又放不回巢裡去,才自個兒偷偷養著。我每天餵它東西吃,想要它快些強壯,笑著跟它說話,還幫它取名兒……現在想想,其實我好喜歡它,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有天,它可以飛了,拍拍翅膀,便從我眼前消失,我雖然有些傷感,但看到它康健,卻還是覺得很幸福。」

  管心佑高燒難受,頭痛欲裂,只覺她幼嫩的說話聲飄匆不定。

  她像是能夠感覺,似乎並沒打算特別說給誰聽,有些自言自語地道:

  「我曉得,它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所以,它只要能夠當我一天的朋友,那就已經十分夠了。」她猶如憶起當時的喜悅,淡淡地出神,道:「少爺雖然不是雀兒,但是那種好遠好遠的感覺,是一樣的。我什麼也不需要,只要能幫忙做一些事,我就很滿足了。」

  她的語調極輕,猶如融入週遭,尚未讓人抓住便不見蹤影。

  柔軟的女體攀靠著自己,管心佑沒有餘力思考對或錯,選擇拒絕或者接受,只是啞聲道:

  「就算你這麼做,我……也不會喜歡你。」

  朦朧中,他似乎見到她極為虛弱地一笑。

  「……我知道。」她這麼說,伸手蓋住他的雙目。

  耳邊傳來低吟的未知名小曲,聽來有些清寂和散碎,迴盪在穩定的呼息之間,他漸漸不能控制,就要陷入昏睡。

  不知為何,她殘留在眼前的笑,有那麼一瞬,竟讓他心口像是被絞緊般那樣疼痛。

  第六章

  悠悠然醒過來,撫著頭部,管心佑十分不舒服地咳了數聲,粗喘兩口氣,遂撐臂坐起。

  「呃……」難受地呻吟,霍地想起些什麼,他手摸身旁空位,已經沒有人;再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乾淨衣服整整齊齊。

  好像作了個很綿長的夢,一室寂靜,從窗外透進來的光,告知他天已大亮。忍不住甩甩頭,甩不掉沉重和目眩,正想下床,卻忽然止住不動。

  他的腿……

  連看都不願意看,他就這樣僵硬地坐正在床沿,瞪著房中牆角。

  有人敲門走進來,他注視過去。

  結福拿著藥碗和一支類似枴杖的木棍,察覺他疾射而來的目光,只是稍稍地一頓,隨即反手關上房門。

  「少爺,吃藥了。」她輕聲地說道。

  那態度自然得彷彿昨夜什麼也沒發生過。

  「哼!你膽子倒是很大。」可以如此若無其事地再出現。管心佑冷言相譏,不意想起自己和她共眠一宿,那溫軟的軀體,讓他面上一熱,又惱又怒。

  她心裡些微苦澀,下意識地摸著自己衣襟,手指悄悄地輕顫著。當作沒聽見他的諷刺,她將藥碗擱在床邊的小几,遲疑地低垂著眼,捏緊手裡木棍,道:

  「少爺……拿支手杖給您可好?這樣您也方便走路……」明知一定會惹他生氣,總是要說的。

  他瞪著她手裡的那支棍子,果然勃然大怒!

  「要你多事什麼?!你是不是想著我一定會變成瘸子了?你是不是很高興我有這種下場?我的腿是可以治的!絕對可以治!你聽不聽懂?」他嗓音因喉痛而殘破,卻反覆地加重話中語氣,就是不認為自己會跛腳。

  「……您總要起來走走,還是拿支手杖,比較不會累,好嗎?」她柔聲道。

  「你要我這種見不得人的姿勢走出去給人家瞧?!」昨夜雨中步行,他更加體認到自己拖著腿的模樣有多難看!那無法施力,更不能隨心所欲的困難步伐,傲慢如他,是死也不想讓其他人見到!「你快點準備馬車!讓我回京!」他激動地朝她大吼,像只受傷被困所以暴怒的獅子。

  情緒太過起伏,又染風邪的他嚴重地咳嗽起來,聲音嘶啞。

  結福著實擔心他的身體,只能盡量安撫道:

  「少爺這般病體不適合長途跋涉,還是……再等一段時日吧。」她似乎欲言又上。

  「你!咳!咳咳!」他滿臉脹紅,不知因怒意還是咳聲。

  她欲上前拍撫他的背脊,以減緩不適,但他憤恨的眼神卻讓她卻步裹足。

  「少爺……您快些吃藥吧,吃了以後,就下會這麼難過了。」她只得這麼道。

  「不用你多管!」他好不容易歇了咳,說話才小聲些。「我說我要回去你聽懂沒有?你是不是故意要把我留在這裡?我知道了,你想讓我跟你相處久一些,以為我這樣就會對你有好感?你根本……根本不知羞恥!作夢!」眼前又浮現她光裸的肩頸,其實他當時神智模糊,並沒有看到多少,只是……

  只是那種柔軟的感覺,卻在他體內一再復甦。

  太久沒碰過女人了嗎?

  他並非不經人事,只不過向來眼高於頂而非常挑剔,破身以後就也沒有太多經歷,隨即訂了親,除了文若瓊,誰也無法進入他的眼內。

  從另一方面來看,他雖不能說是守身如玉,但的確有某種程度的潔癖。

  結福低頭瞅著自己相握的指尖。她的手長滿厚繭,膚感粗糙,摸起來就像個破麻布。

  這雙手,在昨夜拋卻恥辱和尊嚴,環抱他的身。只不過,那不得已的肌膚相親,卻是讓她更難堪,讓她在他眼裡更低微。

  她明白會有這種結果,並不覺得後悔,更沒有打算辯駁扭轉些什麼。

  只是,她所能做的,或許……也就只有這樣了吧。

  緩緩地啟口,她將手杖擱在床邊,道:

  「少爺,試著起來走一走,多練習走一些,也許看起來就不會那麼跛了。」她知曉這些話對他來說極是刺耳,但她還是認真地說完:「您吃藥吧,好好養好身體再說。結福退下了。」

  她欠了欠身,就要走出去。

  「你給我站住!」管心佑不能忍受再繼續待在這裡,一氣急想拉住她,但他又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瘸腿,動作一僵,隨即踉膾跌倒。

  摔下的時候手部打翻放在床底的夜壺,一時間,他身上騷臭,整個房間充斥著難聞的氣味。

  「少爺!」結福聞聲回頭,看他跌跤,忙過去攙扶。

  「這……該死!」他激恨忿咆。上衣沾滿黃澄澄的臭液,他有生以來從未如此狼狽過!

  「少爺,您不要緊吧?」結福關心詢問,很快地將他扶到床頭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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